花未眠笑得媚然,不多時便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台子後方,弄涼緊緊拉著若傾城的手不撒開,一臉怒氣的瞪著頤指氣使的趙元。
若傾城一身大紅色的舞衣,宛若冬日紅梅,耀眼奪目。臉上是迷人的梅花妝,眉心畫著三點水滴,朱砂如血。那兩道丑陋的疤痕,被她妙筆繪成傲雪紅梅,格外的亮眼。
「小姐豈可登台獻舞!」弄涼憤憤不平。
「賢妃娘娘的旨意,你敢違抗?」趙元冷凝,「莫要忘了上次的教訓,如何慘烈。」
「小姐不要。」弄涼始終顧著若傾城前朝公主的身份,對杜仲恨到極點,對花未眠更是巴不得食肉寢皮。
趙元嗤冷,突然怒喝一聲,「來人!」一旁的太監隨即上前,一左一右挾住弄涼。
「慢著。」若傾城心頭一驚,生怕弄涼受傷害,「我去。」
月光下,若傾城面如桃李,嬌艷欲滴。此時此刻,她還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輕輕拍了拍弄涼的手背,「放心。沒事。」若傾城何其明白,如若不去,花未眠不定會找到什麼由頭,治罪她與弄涼。與其做花未眠的俎上魚肉,還不如上台拼一把。
抽身抬步,若傾城在弄涼淚眼汪汪的視線里,緩緩步上台子。
弄涼莫怕,我沒事。
她是若傾城,一貫的堅韌。
輕紗遮面,若隱若現。只那一雙璀璨明眸,皓如星辰,清冷如月。當若傾城的身影出現在台上正中央時,一身的風流姿態竟教無數人迷了眼楮。
只一眼,慕容元策便認出了台上之人。眸子微微眯起,略顯慍色。不覺握緊手中的杯子,冷不丁將杯子之酒一飲而盡。
慕容元楹怔在那里,心頭顫動不已,久久沒有回神。
聲樂響起,卻是那飄渺如梵音的《倚梅弄月》,曼妙的琴聲悠揚于耳,時急時緩,抑揚頓挫。若傾城一身火紅舞衣,在寂靜的夜里,像極了燃燒的火焰。幾欲將這座人間煉獄般的皇宮,燒得精光。又似那午夜傲霜的紅梅,皚皚白雪中綻放華麗風姿,不為霜冷折腰。
一曲舞衣猶無價,剛柔並濟繹前生。袖手拂塵霜滿面,玉指戳破泣紅鸞。
身段何其妖嬈,輕盈的舞姿堪比飛燕重生。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仿佛只喘息重一些,都會將若傾城吹飛。水袖飛舞,不知撩動了多少人的心。腳下蓮花步,水眸漾漣漪,真正蝕骨**。
扣人心弦的歌聲繚繞不絕,若傾城絕世淒美,傲然如梅在午夜寂靜綻放。紅唇微啟,聲音直入人心,「一點一畫一山河,一生一世一璧人。梅開三弄落凡塵,碧海青天夜夜心。紅袖空攬春日風,莫愁湖邊去不回。當年若知今日事,生死不入帝王家。君不知,多少蕭郎陌路人,多少紅顏悲白發……」
慕容元楹眼中的光緩緩黯下去,眼角流淌著不為人知的晶瑩。
獨慕容元策知曉,她的愛與恨。一字一句,將她的前半生傾訴殆盡,也把對他的情感表露無疑。只是那隱隱透著的絕望與哀傷,足以令人唏噓憐惜。慕容元策的視線再也沒能移開若傾城的身影,心中隨著她的舞姿緩緩墮入她悲傷的世界。
頃刻間,猶如四周空寂無人,獨剩下他與她二人。
從不知道,原來若傾城會舞,而且舞得極好,堪稱一絕。
原來他不知道的她,還很多。
腳尖輕點,急速飛旋,若傾城最後跪仰在地,面容朝天,眼角滑落璀璨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若傾城的淚愈發洶涌。月色銀輝落在她的臉上,撒在她的鼻尖,襯著她極度精致的容顏,驚為天人。
父皇,你曾說,在你有生之年,不許傾城舞給任何人看。傾城的舞,只能給舞與父皇一人獨賞。父皇,你在天之靈,可也看見?
誰也不知道,若傾城自小習舞,集百家之長。只是若紂有命,任何人不許透露半分。獨若紂一人知道,若傾城的舞,堪稱絕世。
不知哪里來的一陣清脆鳥鳴,打破了寂靜的世界。
所有人,包括慕容元策都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切。數以百計的鳥兒齊聚若傾城周圍,更有甚者落于她的掌心,仿佛臣服于她。百靈婉轉,夜鶯歌唱,好一副百鳥朝鳳的曠世奇景。
司馬逸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身子猶如泥塑木雕,一動不動的注視。若傾城佇立台中央,與百鳥為伍,群鳥共鳴。
驀地,司馬逸朗聲大笑,驟然拍掌,厲喝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