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殺機之浴火凰後 最痛徹心扉的行刺

作者 ︰ 草齋

重新將梅子茶放回若傾城面前,李玉兒心里刺刺的疼,臉上卻是進來時恬淡從容的姿色,「妹妹這梅子茶當真清香無比,想必定是好喝極了。傾城,你也別愣著,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若傾城端起梅子茶,柔柔的笑著,宛若天邊的彎月,純澈動人。

「那個……」李玉兒忽然驚叫起來,眼神閃爍不定,死死盯著快到若傾城唇邊的梅子茶。一瞬間,她覺得身體里的血液幾乎全部沸騰了。

「怎麼了?」若傾城不解,眉頭微蹙,放下手中的玉碗,壓低聲音問道,「玉姐姐,他……對你好嗎?」

驟然抬頭,李玉兒的眼眶瞬間泛紅,心痛如絞。

好?如何能好?傾城,你可知至始至終,他的心都不在我身上,我如何能好得起來?

強忍住眼眶里的淚,李玉兒勉強的笑著,心在滴血,「還……還不錯,至少他沒有大義滅親,將我推到菜市口斬首。」

李玉兒捫心自問,她現在這樣活著,與死何異?她寧願當初隨著大汶一起覆滅,也好過現在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可是,她又不敢輕言赴死,終究,不到絕境誰也不會想真的去死。

若傾城低頭「哦」了一聲,「如此……我便放心了。」

那一刻,李玉兒的心,疼得厲害。她與若傾城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李玉兒親生父母早逝,性格上更是略顯自閉,很少與人交流。也只有若傾城,不似旁人這般嫌棄她,還處處維護她不受別的孩子欺辱。

甚至有一次,若傾城還為了她與皇族中的孩子打架,摔倒時不慎撞到頭部,險些醒不過來。

往事種種歷歷在目,仿佛就在昨日,清晰得無與倫比。

李玉兒望著若傾城,忽然間淚流滿面,天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她怎麼可以傷害若傾城,怎麼可以殺死從小把自己當親姐姐的人?怎麼可以??可是,如果她不做,蘇城池就會殺了落音。落音自小伴著她,尤其父母離世後,落音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她,悉心照料。她與落音的情義,絲毫不比若傾城少。

「表小姐,您怎麼了?」弄涼奉上梅子茶,有些不解的望著李玉兒嚶嚶哭泣的模樣。回眸去看若傾城,若傾城的羽睫顫了顫,顯然也不明所以。

「玉姐姐,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若傾城看著李玉兒哭,忍不住聲音哽咽。

李玉兒只顧著搖頭,只顧著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若傾城走過去,將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的懷里,淚落連珠,「玉姐姐莫怕,如今有妹妹在,你不會孤單。我們會好好的活著,為那些死去的人,堅強的活下去。玉姐姐不哭,以後傾城會陪著玉姐姐,像小時候一樣,護著姐姐周全,不讓任何人傷害姐姐。誰也不可以!」

那一刻,李玉兒忽然像個失控的孩子,撲在若傾城的懷里失聲痛哭。

積累了多年的委屈頃刻間爆發,再也無法隱藏。

誰也不知道李玉兒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蘇城池對她從不人道。她只是他發泄的對象,動輒打罵,抑或夜里非人的索取。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愛我。我也從不奢望他會愛上我,可是我……我的心真的好痛,每每漆黑之夜,我都只剩下痛徹心扉。原以為這輩子都會孤零零的一個人,總算還有傾城,還有傾城妹妹!」李玉兒淚如雨下。

弄涼背過身去,在一旁抹眼淚。

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直教人肝腸寸斷。

若傾城溫柔的撫去李玉兒臉上的淚水,笑得淒涼無比,「莫怕。姐姐以後不會是一個人,還有傾城和……傾城的孩子。」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隆起的小月復。

弄涼攙了若傾城,緩緩坐回去。

「好了表小姐,你難得來一回,莫再與小姐這樣哭哭啼啼的,教人看著好撕心。」弄涼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殘淚。

「都怪我,竟只顧著哭,惹妹妹傷心了。」李玉兒陡然想起自己來此的初衷,一顆心隨即又被恐慌擠滿。她現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總是騎虎難下了。

「姐姐快嘗嘗,這梅子茶的梅子還是弄涼親手挑了新鮮的,親手腌制,甚是清香。」若傾城不想再叫李玉兒悲傷,便轉了話題。

聞言,弄涼也忙道,「是呢,表小姐快試一下,看看弄涼的手藝如何。」說完,低眉去看若傾城微微紅潤的臉,笑得淡然欣慰。

李玉兒望著她們,猛然間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傾城,你的日子好過嗎?」李玉兒的聲音打著顫。

若傾城的表情霎時凝了一下,許久才抬頭,「就算原先不好過,如今也好過了。」

「是嗎?」李玉兒一頓,在若傾城的話音中听出一絲痛楚。

「怎麼好過得了?」弄涼撇撇嘴,「上有皇後壓制,再有賢妃挑釁,就算是三頭六臂也是防不勝防。前些日子回宮,小姐險些命喪截殺,不都是平陽王……」

「弄涼!」若傾城急忙叫住弄涼,弄涼乍然意識到自己失言,吐了吐舌頭退到一旁。

心,顫了一下,即便弄涼沒有說完,李玉兒也明白她的意思。前些時候市井也有謠言蜚語,說是雲嬪娘娘自皇陵行宮回宮,遭逢截殺,險些喪命。原來,說的便是若傾城與弄涼。看弄涼方才的口氣,分明直指蘇城池。

唇角嗤冷一下,李玉兒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心直沖腦門,將整顆心都寒透了。

若傾城看著一語不發的李玉兒,以為弄涼惹她生氣,忙解釋到,「玉姐姐莫生氣,弄涼不知輕重才會說這些無根無據的話。」扭頭沖弄涼慍色,「以後沒有真憑實據之事,莫再胡言亂語。否則哪日被有心人利用,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弄涼頷首,「是,小姐。」

「即便弄涼不說,我也知道,唯有他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傾城莫要瞞我,這些事早在我心里……確認過無數遍,只是沒有說穿而已。」李玉兒面容呆滯,「他對你的恨,從未停止過。」

低眉黯然,若傾城雙眸緊閉,「我知道。」

說著,若傾城用玉勺舀了梅子茶,預備遞到唇邊。

李玉兒嚇得急忙以手按住若傾城,制止了她的舉動,眸子堅定絕然。若傾城頓了頓,沒明白李玉兒的意思,卻听見她開口,「如果早知今日,你是否還會執意嫁給當今皇上?如果你沒有遇見皇上,你又是否會……嫁給他?」

若傾城搖頭,心底痛到極致。

如果沒有當初的執意下嫁,如果沒有解除婚約,如果她早知道自己有一紙婚約……也許不會有今日之禍。可是……世間何曾有過如果。

「姐姐,你後悔嗎?」若傾城淚眼婆娑。

李玉兒突然沒來由的笑了,笑得淒涼悱惻,笑得靈魂微顫。眼淚仿佛崩潰的洪水,頃刻間瀉下。深吸一口氣,李玉兒肝腸寸斷,「可是傾城,我後悔了。我後悔當初沒有听你的話,嫁給了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所以傾城,我輸了,輸得一無所有,連基本為人的尊嚴都沒有。有人說,愛是無怨無悔。可是傾城,我好恨,好悔,悔不當初。可惜,一切為時已晚。大汶沒了,鎮國將軍府也沒了,所以……我也該消失才對。」

「姐姐說什麼傻話,教傾城好心疼!」若傾城泣不成聲,身逢國滅,她與李玉兒一樣,都好不到哪兒去。深愛的男人,心里有著別的女人,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痛不欲生。她為他拼盡全力,換來的依舊是冷漠無情,何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轉圜余地。

李玉兒沉默了許久,再抬頭時容色茫然,眼底成灰。幽然的聲音匍出唇,已經聞之心碎,「傾城,此生能再見你一面,姐姐已經心滿意足。但願、但願還有來世,我們再做姐妹,要嫡親的那種。」

「好。」若傾城哭著點頭。

「你那碗梅子茶有些涼了,喝我這碗吧。」李玉兒將兩碗梅子茶調換了一下,二話不說喝下了若傾城的那碗。放下玉碗的瞬間,李玉兒明眸璀璨,笑顏如花,「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玉姐姐?」若傾城不舍,拉住李玉兒的手不放。

「記著姐姐的話,無論多難都要好好活下去,千萬別學姐姐……」李玉兒毅然抽離她的手,大步離去。體內,五髒沸騰,血氣筆直往喉間涌上,卻被她死死克制住。

走到披香殿門口,李玉兒回眸,望著笑容淒美的若傾城,瞬時淚如雨下。

傾城,姐姐走了,以後只剩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姐姐沒有辦法,若你不死,回去之後我亦難幸免。與其如此,不如姐姐現在就替了你,好歹能讓你母子平安。用姐姐一命抵你們兩條命,也算賺了,值了,瞑目了。

轉身的瞬間,鮮血溢出薄唇。李玉兒面色慘白如紙,一步一頓向宮門口走去。

傾城,我會在天上保佑你。莫怕,姐姐一直與你同在。

無力的爬上轎輦,李玉兒滿口黑血終于噴涌而出,濕了華美的羅裙。眸子重重合上,雙手無聲垂落。

傾城保重,姐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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