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傾城的睫羽顫了顫,花未眠?她是何時在自己身上下的毒?為何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可是,花未眠被禁足,這毒藥又是從何而來?看樣子,其中大有文章。美麗的眸子凝出一層寒霜,若傾城緊咬下唇,略顯慍色。
「花未眠?!」慕容元策的臉色異常黑沉,如夜的眸子綻開血色之戾。
弄痕俯首,「奴婢不敢作假。」
慕容元策嗤冷,「朕知道你不敢!」
陡然一聲怒吼,「竇辭年!」
外頭,竇辭年急匆匆的跑進來,弓背哈腰,「奴才參見皇上。」
「擬旨。」慕容元策冷顏傲視,「罪妃花未眠,心腸歹毒,殘害妃嬪皇嗣。朕念其侍駕多年,不予重刑,賜白綾一條,匕首一把,鴆酒一壺,自行了斷!花未眠身側宮婢奴才,太監一律杖斃,宮婢遣派軍中充為軍妓。速速執行,不得有誤。」
「奴才遵旨!」竇辭年忙不迭領旨而去。
弄痕叩了個頭,「奴婢告退。」
語罷,頭也不抬的退出春風殿。
听到房門吱呀一聲關上,若傾城才坐了起來,神色有些復雜。慕容元策看了她一眼,瞬勢將她攬入懷中,堅硬的下顎抵在她的頭頂發髻上,鼻間享受般吻著屬于她的芬芳。她就那麼安靜的靠在距離他心口最近的地方,聆听著慕容元策的心跳。
「怎麼了?下毒的找到了,你卻不高興。」慕容元策輕聲說。
「臣妾只是有些心寒。」若傾城勉強的扯動唇角,擠不出一絲笑意。因為不久之後,會有很多人哭著喊著,或死或生不如死。
慕容元策輕嘆,「你是怪朕下手太狠?」
「不,臣妾是覺得人心太可怕。」若傾城搖頭,「後宮多少妃嬪,皇上卻只有一人,莫怪她們會變得瘋狂。」
「原來你是怪朕。」慕容元策不怒反笑,「若朕為你廢了三宮六院,你可願意?」
若傾城輕輕的捶打他的胸口,「皇上慣會哄臣妾的,哪有皇帝不要三宮六院的?」
「如果可以,朕願首當其沖,做這天下第一人。」慕容元策說得很認真。
低眉笑了笑,若傾城不再說話。許久才道,「皇上,可否容臣妾去送一送賢美人?」
聞言,慕容元策的眼神忽然漾開緊張的顏色,「你要見她?」
「放心吧,這次臣妾不會再讓她有機會作惡。臣妾心中有些疑惑,總想問個清楚,弄個明白。」若傾城幽然輕嘆。
「讓弄痕寸步不離的跟著你,知道嗎?」慕容元策難掩擔憂的開口,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顎,讓她與自己對視。
「臣妾遵旨。」
話剛匍出口,慕容元策忽然一個翻身,再次將她壓在身下,狠狠的要她。春風殿內暖春風,流光旖旎美嬌娘。自古君王太薄情,一朝花開蒼穹驚。
清微宮里,花未眠面如死灰的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夏音匍匐在她腳下,死死拽著她的裙擺厲聲哀求。
兩個太監模樣的一左一右挾住夏音的胳膊,幾欲將她帶離此處。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要做軍妓。娘娘,您救救奴婢啊!看在奴婢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向皇上求求情,娘娘!……」夏音喊聲淒厲,哭得淚人一般。
花未眠眼神空洞的看了她一眼,笑得冰冷至絕,「本宮自身尚且難以保全,還如何能保得住你?夏音,你去吧,至于本宮,會有一個更好的去處。」
夏音頓在那里。
回眸見,卻見竇辭年大搖大擺走進來,身後的太監端著一個置物盤走。白布掀開後,擺著三樣觸目驚心的物件。竇辭年拂塵一甩,挺直身板高聲道,「皇上有旨,賜死賢美人。娘娘,皇上顧及您侍駕多年,剛剛誕下小公主,所以留您一個全尸。娘娘,您自個兒選一個吧,別教奴才為難。」
「皇上果真如此無情?」花未眠面不改色,只是突然落下淚來。
「不是皇上無情,是娘娘您做事太絕。佛謁說,凡事太盡,勢必緣分早盡。娘娘。」竇辭年手一揮,小太監迎了上去。三樣物件明晃晃的擺在花未眠跟前,猶如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花未眠卻出奇的冷靜,不哭不鬧,與以往的她極為反常。
望著懷里沉睡的孩子,花未眠淒美的笑了笑,扭頭望著那壺鴆酒,「這個,應該會很快吧?!」
「這是鴆酒,半個時辰就過去了。」竇辭年答道。
小太監會意的斟了一杯酒,花未眠持杯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如果她毫無反抗的赴死,皇帝還會念及她的好,善待她的女兒。如果她激怒皇帝,按慕容元策的性子,說不定還會禍及女兒。
所以,她不能反抗。
手中的酒,傾瀉出一小部分,花未眠淚如雨下,一飲而盡。
耳邊,是夏音歇斯底里的嘶喊,「娘娘……」
杯子落地,碎得四分五裂。花未眠笑得嫣然無方,還是那個嫵媚嬌嬈的女子。望一眼被強行拖向門口的夏音,花未眠干澀的笑了,「夏音,保重。」
「娘娘,奴婢不要做軍妓。到了下面,奴婢還要跟著您!」夏音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突然掙月兌束縛,一頭撞在牆上。鮮血噴涌,夏音的身子像塵埃一般落地,沒了氣息。
那一聲劇烈的撞擊之音,響在花未眠的心頭。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像個人,因為世間還有一個人會為她死。干澀的唇張了張,發不出一點聲音。
竇辭年不說話,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娘娘,請把小公主交給奴才吧!」
「你們要把我的女兒送個哪個娘娘?」花未眠安靜得可怕,如今的她,只是一個等死的女人,等死的母親。
「皇上有旨,廢去公主頭餃,送往接引寺撫育,永世不得入宮。」竇辭年無溫淒寒。
「為什麼?」花未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
竇辭年鼻間嗤冷,「趙元在臨死前招供,冷宮那場大火乃是娘娘所為。所以,皇上恨毒了你,連帶著小公主一起禍連。」
花未眠煞白了整張臉,她甘願飲下毒酒,就是想為女兒留條活路,沒想到皇帝如此薄情。忽然間,花未眠朗聲大笑,笑得肝腸寸斷,令人心酸不已,「皇上啊皇上,你果真無情!果真無情!這是你的女兒,沒想到你恨我至此,連親生骨肉都甘願舍棄。難道在你心中,若傾城當真如此無可替代嗎?重要得勝過自己的親生骨肉?!」
手,緩緩欺上孩子的脖頸。
花未眠重重閉起眼眸,狠狠掐下去。
慕容元策,不用你動手,我的孩子,死生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