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窗而立,蘇城池雙手置後,面色無溫。
傾城,你等著,終有一天,本王會教你乖乖臣服在本王的腳下。終有一天,本王會教你與本王並肩而立,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只有這樣,你才能無路可退,終歸為本王所有。
夜深沉,各自籌謀,各自為營。月明星稀,到底是誰抹去了誰的光環,又是誰淪陷在誰的璀璨里難以自拔?一場愛恨猶如艱辛的戰役,鮮血淋灕的暢快,換來的是多少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些流年從指間流逝,宛若沙塵,終究消失在掌心,緊握亦不得。
一場楚河漢界的戰局,到底誰才是棋子?
清晨的光,帶著曦露的微涼,風過窗欞,發出細碎而和諧的聲響。那一句句誓言在夢中回蕩千遍,即便不去想,也會縈繞心頭,經久不去。
若傾城在睡夢中凝眉,終于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眸。外頭的陽光很好,頭很沉很疼,怕是酒後的癥狀。身上涼涼的,只穿著一件內衣,不覺心頭一顫。記憶里模模糊糊的出現一個男人,卻看不清臉面。
驟然捏緊遮身的被褥,若傾城痛苦的按了按太陽穴,「寒雲!寒雲!」
下一刻,寒雲端著面盆從外頭匆匆進來,二話不說放下面盆向若傾城施禮,「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本宮是如何回來的,為何本宮絲毫不記得?還有本宮何時解衣安榻的,這些……」這才是若傾城急于知道的事情,要知道,記憶的空白往往會成為致命的破綻。也怪自己昨夜太沉不住氣,竟然喝了酒,還喝的酩酊大醉。依稀記得與蕭漠南在御花園相遇的情景,其余的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難道是蕭漠南送自己回來的?應該不會!男人怎可踏入後宮?那麼,自己又是怎樣回來的?
寒雲起身,笑了笑道,「娘娘不必心驚,原是皇上送您回來的。見娘娘酒醉不醒,皇上便囑咐奴婢好生照顧,領著竇公公等人回了春風殿。因為娘娘醉酒後吐了一身,奴婢斗膽,換下了娘娘的衣裳,故而娘娘不必疑慮有它,安心便是。」
說完,寒雲捏了把濕毛巾遞與若傾城。
若傾城怔了怔,「是、是嗎?」待擦了把臉,若傾城覺得自己有些清醒了些,復又開口,「皇上可曾說了什麼?」
「皇上什麼都沒說,放下娘娘後還親自為娘娘擦了擦臉,這才回去的。」寒雲的眼楮始終垂著,也沒有看若傾城的眼楮。所幸若傾城還處于恍惚中,並未注意到寒雲的異樣。
身上隱隱有些酸痛,酒這東西當真不是好的。若傾城心里這樣想著,便道,「寒雲,為本宮更衣,本宮要去春風殿。」
寒雲頷首,「是。」忙不迭取來一套金色繡木槿的碧色錦衣,「娘娘這件如何?」
若傾城頓了頓,「還是拿那件素色蘭心的吧!」
「是。」寒雲又換了一套。淺淺的天藍,近看似白,遠看似藍,如雲如霧。上頭的蘭花繡得栩栩如生,仿佛老遠便能聞見澗水幽蘭的香氣,穿在若傾城的身上甚是好看。
「誰也不用陪著,本宮自己去便是。」若傾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有些泛著青黃,想必還沒有從深度醉酒的狀態里走出來。腦袋沉甸甸的,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晃了晃頭,若傾城推開寒雲的攙扶,徑自走出寢殿。
寂寥在門外站著,憂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
「我沒事。」若傾城僅此一句,也不多說話,半低著頭朝宮外走去。
傾城,你已是貴妃,可為何我在你的臉上,再也看不到陽光的色彩?我已經開始後悔,當初為何不攔著你,讓你重新回到這樣一個人間煉獄?也許在你心里,始終放不下的不是仇恨,而是賦予你仇恨的那個人,是不是?
難受,不是因為恨,因為恨只會帶來毀滅。難受,是因為愛,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只能痛苦一生。
寒雲走出寢殿,只看到寂寥黯然遠去的背影。
是慕容元策吩咐不許告訴若傾城有關昨夜的任何事,若然問起,只說是送回來而已,其余的一概不許提及。寒雲雖然不懂皇帝的意思,但既然是皇命,自然也不敢違抗,只得如方才這般說與若傾城听。
一夜之間,若傾城從妃尊為一人之下的貴妃,放眼後宮,獨夕貴妃一人而已。只是若傾城沒有預想中的喜悅,相反眉梢間多了些許揮之不去的憂傷。
「貴妃娘娘千歲千千歲!」竇辭年欣喜的跪在殿外,沖若傾城躬行大禮。
羽睫揚了一下,若傾城面無表情,「起來吧!皇上在嗎?」
竇辭年頷首,「是,皇上在里頭呢!」心里卻松了口氣,所幸皇上早回來一步。
「皇上一直未離開春風殿嗎?」若傾城問得古怪。
心頭一愣,竇辭年伺候了慕容元策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的功夫早就練得爐火純青。若傾城這樣一問,竇辭年便知她對寒雲的不信任,忙不迭道,「回娘娘的話,皇上自昨夜從雲藻宮回來,便一直都在殿里,沒有出來過。奴才在外頭守著呢,可是絲毫不敢懈怠憊懶的。」
若傾城頷首,「既然如此,本宮進去看看。」
「娘娘請!」竇辭年急忙撩起簾子,笑臉迎人。
垂著眼,若傾城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慕容元策高坐在上,埋頭批著折子,仿佛入了神,未覺察若傾城的腳步。若傾城的腳步很輕,宛若那夜的春風一舞,身如翎羽般輕盈。
視線緊緊定格在他異常認真的臉上,若傾城站在殿內,目不轉楮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不苟言笑的臉上,曾經漾開陽光般的笑容,炯炯有神的眸子也有個淒寒如霜的顏色。到底怎樣的你,才是真的你?
好似覺察到房內氣氛的不對勁,又或者察覺了若傾城不安的呼吸聲,慕容元策緩緩抬頭。視線觸及璀璨的明眸,頃刻間揚起嘴角溫暖的笑意。慕容元策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大步走到若傾城跟前。
下一刻,溫暖而寬厚的手輕輕拾起若傾城的柔荑,緊握在手心里,再也不舍得放開。
耳邊,是他恍如隔世的溫柔低語,「你怎麼來了?」
也不知怎麼了,若傾城的筆直微微泛酸,竟不由自主的說出一句話來,「臣妾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