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深愛慕容元楹,卻還沒到徹底糊涂的地步。
然,月復中的疼痛緩緩加劇,已經容不得她細想。一個女人,最簡單的想法是︰握住丈夫,保住孩子,幸福的活下去。
筆尖染墨,就像心底的灰暗,在蒼白的人生中涂抹著詭異的圖案。她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她也明白,當虎豹扳指再現人世,會有怎樣的驚心動魄。但,她已顧不得。
當最後一筆完成,司馬玉容的身子晃了晃,登時倒在了地上。
慕容元楹看著她,只是冷漠的眨了一下眼楮,面色沒有絲毫表情。
所幸孩子無礙,司馬玉容只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而已。
照著圖紙,慕容元楹重鑄虎豹扳指。他深信,只要虎豹師出征,必然能打慕容元策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他要慕容元策有命來,沒命回!
事實上,當慕容元楹發出虎豹師集結之命,重新整裝出征,一切都開始逆轉。慕容元策與蕭漠南節節敗退,一直退至青龍關。一時間,青龍關成了一座孤城。後援未至,糧草盡絕!
皇帝被困的消息瞬間傳到皇城,若傾城坐不住了。
「娘娘?」洛兒望著若傾城怪異的著裝,心里隱隱不安,「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
若傾城一襲侍衛衣著,儼然俊俏的少年郎模樣。青絲挽成簡易的發髻,悉數收容帽子中,獨獨腰間少了一柄迫人的冷劍。整了整衣冠,若傾城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幽然輕嘆,「洛兒,皇上被困,本宮不能坐視不理。」
「娘娘要去邊關?」洛兒驚呼。
「噓!」若傾城猛然捂住她的嘴,「此事斷斷不可聲張。」
「娘娘,太危險了!」洛兒的眼里閃爍著驚慌的神色,身子都有些發抖,「朝中有大臣們住持著,您何必以身犯險?萬一……」
「沒有萬一!」若傾城笑得清冷,「本宮與皇上,生死同在!」
自袖中取出一張聖旨,若傾城親手交到洛兒手里,「明日,你便把這個親手交予蕭丞相,他自會明白。」
「娘娘,讓奴婢跟著您吧!奴婢什麼也不怕!」洛兒撲通跪在地上。
若傾城俯身,含笑攙起她,「傻丫頭,本宮不是去游山玩水,怎可帶上你!若然遇見危險,豈非連累了你?你還年輕,有些事,不必承擔!」
「奴婢不怕危險,不怕死!只願跟著娘娘!」洛兒說到激動處,竟然掉下淚來。
迎上洛兒的眸子,若傾城忽然想起那個死去已久的女子,一樣的誠懇,一樣的堅定。也是這樣的眼楮,時常在夢中徘徊,經年不去。弄涼,你可知此時此刻我又開始想你了!很多年前,你也曾這樣與我說過這番話,可是現在,你在哪?怕是早已輪回了吧!
心,狠狠疼了一下,若傾城眼中泛起漣漪。
深吸一口氣,若傾城輕輕搖頭,「你若走了,本宮又如何放心得下宮里。好生照看武兒,別教本宮掛心。以後,多多保重吧!」斂了神色,若傾城大步轉身。身後,洛兒重重跪地,嚶嚶啜泣。
但願還能活著回來!
若傾城只帶走了慕容元策的親兵衛隊,簡簡單單的十數人,其余的人,她全然不敢輕信。要知道,皇後離宮,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這支親兵衛隊是慕容元策臨出征之前特意留下,保護若傾城周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一則值得信任,二則不必引人注目。
翻身上馬,若傾城傲然立于馬上,回眸看一眼巍峨的皇宮。紅牆綠瓦,多少繁華凝結其中,多少歲月消磨于內。她曾千萬次想過離開,也曾真正的離開過一次。沒想到今日,卻是以這種方式別離,歸期難料。
風華年少,經不起滄桑。
若傾城嬌眉微蹙,驟然喝道,「出發!」登時馬蹄聲連綿,漏夜出行。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青龍關。元策,無論生死,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一道黑影自高牆躍入,幾個落點,迅速隱沒在宮闈之內。
「誰?」洛兒眼前一晃,登時警覺起來。急忙起身走出殿外,以為是若傾城回來了,面上帶著些許欣喜之色,「娘娘?是娘娘回來了嗎?」
「娘娘去哪了?」驟然一聲冰冷無溫的回應,驚得洛兒的心咯 一下,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下一刻,一個絕冷的女子站在殿內,燭光下,全身透著隱隱殺氣。
洛兒眼眸瞪得斗大,「你是誰?」
「回答我,傾城去哪了?」聲音愈發冰冷。
「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娘娘!」洛兒怒容,張口欲喊。不料 當一聲,冷劍已經架在脖頸上,行動之快教人瞠目。
「我是獨孤弄痕,你放心,我不是來殺傾城的。」弄痕看了洛兒一眼,覺得她的音容相貌乃至脾性都與自己的妹妹極為相似,莫怪多年後,若傾城會選這樣一個稚女敕的女子在旁伺候。怕是,忘不了弄涼吧!
「娘娘提過你!」洛兒頓了頓,若傾城時常將弄痕掛在嘴邊,故而洛兒對弄痕這個名字格外熟悉,不想今日竟能得見,卻是在這樣的情況。驀地,洛兒凝眉,「娘娘派了好多人去找你,但都沒能找到你!」
弄痕的眸子黯了一下,長劍歸鞘,低頭笑得清冷,「我若想躲起來,她豈能找得到!」
兩年未入皇宮,誰知白日里一進城打探,才知道若傾城已經是當朝皇後。她並不訝異,因為慕容元策對若傾城的心思,這個位置早晚都是若傾城的。她訝異的是若傾城竟肯接受,怕是遇見了什麼難處。丈夫出征,生死難料,做妻子的,都會希望丈夫放心家中一切掛礙。
「對了,傾城去哪了?」弄痕驟然想起自己的初衷,眉色一擰,「為何我找遍宮中都未曾見到?」
洛兒大叫一聲不好,「娘娘出宮去找皇上了,就在方才!你們怕是錯過了!」
「糟了!」弄痕恨然,腦子里回想起入宮時,那一支出宮的人馬。為首的必定是若傾城,怪只怪自己心太急,沒有看清楚!如今他們馳馬飛奔,定然已經走遠了!顧不上細想,弄痕看了洛兒一眼,「娘娘出宮之事切莫與人提起,能拖多久是多久。否則,娘娘便會有危險,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