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的青煙淡淡升起,之後,又在朝陽之下漸消漸散,直到一掃而空。
從半天石壁之上撲落下來的巨大潭布,途經幾次輾轉,最終落入黑龍潭中。
在黑龍潭十幾丈的長欄上,擺著一張竹床,楊雲與鳳姑娘雙雙面向黑龍潭盤坐著,此時,正好緩緩睜開眼楮。
楊雲目中泛出千絲萬縷的柔光,轉頭靜靜地望著鳳姑娘,深情道,「鳳兒,你感覺怎麼樣?」
鳳姑娘也是目含深情,「楊大哥,我感覺到這元神凝固之法修煉起來倒也不難,按照我們現在的進展,只需數月就能練成。」
楊雲認真地點點頭,「應該如此。據我所知,這《仙錄經》,除了上半部的元神凝固、元神出體、元神泛游、萬毒不侵外,還有下半部的魂魄分合、魂魄歸一、化體重生、長生不老、羽化飛升等功,可惜的是,我這里只有上半部分。」
鳳姑娘道,「這沒關系呀,只要我們能夠將上半部分練成,不是同樣可以靈魂出體,遨游天下嗎?這輩子能與楊大哥在一起,我才不求什麼長生不老羽毛飛升呢!」
楊雲不禁感慨萬分,「鳳妹,謝謝你!我也一樣,只要能夠與鳳妹妹你在一起,生活一天勝過一年,又何秘在乎長生不老。」
鳳姑娘道,「楊大哥,據你所言,這《仙錄經》上部修魂,下部修魄,你知道魂和魄有什麼區別嗎?」
楊雲思索片刻,道,「據我考證,這只是兩種意識意念罷了,魂即有意識有意念,魄即無意識無意念,就好比事物的兩個方向,有虛必有實,有陰必有陽,單單修魂,不管修煉到什麼程度,哪怕真的能夠元神出游,但最終根在**,還無法離開**單獨長久地存在,就好比植物離不得土壤,功深者,就算離開一兩天,甚至十天八天沒事,但最終必須回歸,必須得到土壤這個載體的滋養才能幸免于難,如果不這樣,在超越靈魂出體的極限之後,靈魂就會毀滅,人就會死。而魄,恰恰就是這土壤,他可以將有形的身體修成無形,當魂和魄合一之後,魂就會從魄那里得到滋養,這樣,魂與魄合為一體,就算失去了肉身這個載體也能長久地存在,不死不滅,轉而可以附入別的身體重生或者羽化飛升,所以道,長生不老的關鍵就在于魂與魄能夠合而為一,也因此,下半部的開篇才是魂魄分合論及魂魄歸一。這化體重生之術,估計就是元神附身;這長生不老之術,估計就是不重生,但也不出體,只將自身的**修至極限;羽化飛升則是元神出體,但不附身,而是升往天界,上列仙班。」
鳳姑娘連連點頭,「楊大哥的見識,小妹只有拜服。」
楊雲微笑,「鳳妹妹只是抬舉我而已,其實我知道,鳳妹開口問出這話之時,已然想到了答案,只是印證一下與我的想法是否一致而已。」
鳳姑娘格格笑,「才不是呢,在這方面,我終究還在你之下。」
楊雲道,「不管怎麼說,以鳳妹的智慧,放眼天下也難逢對手了。」
鳳姑娘得意道,「那倒是,雖然我鳳姑娘不敢妄稱第一,除了楊大哥你,我也要稱第二的。」
楊雲目注著她,眼光比朝陽還要燦爛,「鳳妹,練功到此,你且坐著,我去為你準備早餐。」
鳳姑娘溫柔點頭,「嗯。」
不多久,楊雲弄好早餐,兩人坐在小桌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鳳姑娘突然道,「楊大哥,我今天想出去一趟。」
楊雲隨口道,「好呀,鳳妹妹要到哪里去,我自然當仁不讓的陪同了。」
鳳姑娘道,「不,我之所以跟你道,就是想一個人去。」
楊雲微微有些驚訝,「一個人去,為什麼呢?」
鳳姑娘道,「我還有一個夙願未了,必須親自去一趟。」
楊雲道,「有我陪同,不是更好嗎?」
鳳姑娘道,「不,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跟楊大哥你一起去,就是兩個人了,與我的初衷相違,不過楊大哥你放心,我只花幾天時間就能擺平,擺平之後就會立刻回來,日後便與楊大哥一起修仙問道,再不單獨遠行了。」
楊雲理解地點點頭,「既然這樣,你坐我的金雕去。還有,十天之內必須回來,過了十天,我就來找你。」
鳳姑娘道,「好,就以十天為限。楊大哥,我如今已是你的人,恨不得日日夜夜同你一起,若非夙願,決不會單獨離開的,在這十天里,你可經好好修煉哦,回來的時候,我還盼著向你請教心得呢。」
楊雲開心笑道,「好,我也答應你,這十天一定好好修煉,等你回來,再將心得傾囊相授!」
鳳姑娘嬌笑道,「這才是我的楊大哥。」
兩人眉目傳情,情深似海,吃過早餐後,雙雙依依不舍地惜別,鳳姑娘喚下青雕,坐著青雕去了。
青雕沿著黑龍潭邊的山壁直沖雲頭,出了黑龍潭後,鳳姑娘辨認方向,驅雕遠逝。
站在潭邊仰首長望的楊雲,心中涌起無限的不舍,暗里很挺鳳姑娘擔心,但想到她的武功,還有這青雕為騎,就算有危險也能隨時逃開,總算稍稍地放松。
自從與這鳳姑娘有了那事,兩個心靈相應情投意合,用心練功,用力,靜默時倆倆相看,開心時放聲大笑,他已經習慣了鳳姑娘的存在,恨不得將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現在她突然離開了,還真的有種失魂落魄的感覺。
好在十天之內就會回來,楊雲長長嘆口氣︰這十天總不算很難捱吧!
這邊,鳳姑娘驅雕直奔曾經隱居過的無名谷,進入谷內之後,落在一座小草屋外。
眼前的一切歷歷在目,她的腦海之中立刻閃過過往的一幕又一幕,不禁淚濕了眼楮。
小時候,娘親最愛做的事,就是逗她笑,直到她漸漸長大,才發現娘親背著她的時候從來不笑,有好幾次,還傷心絕望地低哭!
十一歲的那一年,她才發現每到夜半娘親都在寫什麼,事後偷看,才知道寫的是她跟師傅楊問天及師兄秦玉的種種事情,從他們如何相遇,到如何相愛,以如何抉擇,如何放棄,如何離開……一點一滴都細細記錄在內,那幾天,也是她的心情隨著娘親日漸成熟的幾年,但是越到後面,她就越是恨死了這個世上的所有男人,恨不得將全天下的男人統統殺光!
娘親死後,當她再一次將娘親親手所寫的那部,從頭讀到尾的時候,才徹底明白娘親為什麼會早死,為什麼會白發,為什麼背里會悄悄落淚,積郁成疾?這一切,都是楊問天和秦玉的錯,所以在那一刻,她對天發誓,除非自己不存在,否則,不管使什麼手段,也要千般萬般地報還回來!
為了這個,在埋葬了娘親之後,她只身遠涉,前往堪稱十大禁地之首的神仙不過山,尋找奇毒無比的「鴛鴦蛛」,修煉鴛鴦蠱。吸氣入血,修血入脈,修脈化體,再修至正常,那個過程可謂慘不忍睹痛不欲生,但她,就憑著骨子里那股對男人無窮無盡的恨意,最終竟意外地堅持過來了,原本千孔百瘡的身體,也在修成鴛鴦蠱之後苦盡甘來,瘡痕化盡,肌女敕如雪,出落得絕世容顏。
想起過往一點一滴,鳳姑娘心潮起伏,感慨萬端,不覺從小草屋前一路往外走,來到山谷谷口的一個斜坡上,站在一座黃泥墳前,屈膝跪拜,淚如雨下。
「娘,孩兒將你埋在這里,你現在總可以看到孩兒為你報仇了!孩兒一定讓天底下那兩個最負心的男人,慘不忍睹地死去!那個過程,孩兒要叫他比死亡本身還要痛苦一百倍!」
沒有人來回答她,只有那只青雕瞪著眼站在一邊。
鳳姑娘又流淚了,只要想到以前她的娘親是怎樣被男人辜負、一生積郁而死的事,她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齒,在她眼中,娘親是那麼那麼的善良美麗,好像一個仙女來到人間,她小的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娘親的秀發,就好像一堆黑色的雨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麼的細柔潤澤,那樣的青黑發亮,可是不久,那些黑亮的秀發中就添了根根銀絲,再過不久,光澤便不再存在,全部變得雪白。
還有娘親的眼楮,眺望的時候顯得昏澀無光,既像感嘆命運多舛,更多的卻是深深的痛苦,是那種埋藏在心底越積越厚的悲哀和絕望,那昏碎的眸光足以碎了任何人的心!
從那刻起,不,應該從那以前起,她就恨上了這個世界的男人,所以她要瘋狂報復!
這第一個要報復的對象,就是秦玉。
為此,她來到了龍城,當起了龍城的城主。
誰知很快就遇上了楊雲——這第二個要報復對象楊問天的弟子。
霎時,她便將對楊問天的恨意,一股腦兒傾瀉到了楊雲身上,將第一個對象暫時摒棄在腦海之外,決定先對付了楊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