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就在堂屋之中擺下桌子,坐了兩桌。這模樣兒,有點像唐風是從這里出去的,現在做了皇帝回鄉來了,鄉親們擺酒接待,雖然隆重,但又不是刻意討好巴結,只是盡到自己的禮數,讓唐風感到十分開心。
吃完飯後,江公子笑陪聊一會兒,說好明天再來拜見,辭別去了,唐風因想多了解一下這個女部落的風土文化,便問厲公子思,「厲公子,你這里可有記載連海一帶天文地理方面的?」
公子思微笑道,「有的。在下有一房,不敢說連海一帶籍全部包括在內,但至少也都收拾了大半,皇上可隨在下移駕一觀。」
這回還真是找到人了,唐風大喜,「好,我們去看看。」
公子思音子香兩兄妹在前面帶路,唐風一行人隨在後面,來到一個修整得整整齊齊的房之中,香四溢,架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果然是品種繁多,應有盡有。
果上,還放著一幅墨跡才干的畫,畫上半幕河洲,兩只水鳥,河的這邊現在小樓,有美人隔河而望,悵望低思,河面水波蕩蕩,不可涉越。
唐風看著這畫,一時手癢,又看旁邊有墨和毛筆,連忙拿起筆,在畫上提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眾人圍攏來看,公子思大是驚訝,「皇上這詩,可提到神妙呀。只是不知這雎鳩是什麼鳥類?」
唐風道,「這是一種河上的水鴛鴦,雌雄和鳴,形影不離,十分相愛。」
公子思道,「皇上好詩才,在下這里還有一畫,皇上可否為在下再提一詩。」從一個專門放畫的架子上,拿出一卷畫來,展開在桌面。
唐風一看,只見畫有人物、河流、山崗、落日、孤雁、城台等物,一人倚在城台之上,頭發被風吹亂,引頸遠望,河流彎曲遠去,天空雁鳴,落日欲墜,樹葉紛飛,顯出一派孤荒氣氛。
公子思道,「這是在下前年去茫河之際,在河邊一殘缺城台上所見,一時感到孤荒無比,回家之後畫了下來,尚未提詩。」
唐風一想,有了,在另一個世界讀過很多詩,其中就有一首與眼前此景相合,何不提來?想罷,提筆在畫面提詩處提道︰千秋悲笑倚高桿,西風吹發如亂崗,向晚蕭蕭空余雁,茫河萬里入大荒!
公子思連吟兩遍,大喜,「好詩,好詩。西風吹發,悲笑難禁,落日蕭零,空余孤雁,茫河萬里,瀉入荒原,當真是好詩,沒想到皇上如此詩才,在下真是相見恨晚。」
唐風哈哈大笑,「公子畫風多變,畫骨剛雄蒼勁之中兼有飄逸清麗之風,不管是西風大河,還是春花小草,無不栩栩如生,才是真正的才子。」
公子思道,「皇上見笑了,在下這點才,只是自娛而已。」
唐風隨處看了看,只見四壁掛有數卷畫,其中一副幅長很大的畫充滿魔幻氣息,畫的是一個海島,里面山花草樹,盡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物類,島周惡龍十余條,張牙舞爪,凶態十足,一副吃人的樣子,驚人心魂,並在旁邊留有兩句詩︰滔滔海中洲,茫茫水那頭,只應夢中有,莫向世上求。
韓飄雪道,「唐風哥哥,我感覺到這畫好怪。」
裊裊道,「畫的好像是傳說中的影子島。」
婷婷肯定地道,「就是影子島。」
公子思解說道,「沒錯,是影子島。」
唐風還是第二次听說影子島,驚訝道,「你去過那地方嗎?」
公子思道,「在下本人,並不曾去過。」
唐風听他話中有話,忍不住又問道,「听你這麼說,有人去過?」
公子思肯定地點點頭,「不錯。」
唐風道,「是誰?」
公子思道,「傳說中,只有天碑開啟才能現出影子島,其實錯了,我家祖輩,就曾經去過影子島,我的畫,便是由祖輩留下的手畫出來的。可惜的是,我那祖輩回來之後,只記載下當時的所聞所見之後就一命嗚呼了,沒有來得讓後人更深一步地深入了解。」
唐風隨口道,「那麼你去過嗎?」
公子思苦笑一聲,「去過。」
唐風差點兒跳起來,「去過?」
公子思道,「不錯,在下確實親自去過,而且親眼見證過確實有影子島的存在。」
唐風道,「你登上島了?」
公子思長嘆道,「沒有。」
唐風道,「為什麼?」
公子思道,「不是我不願意登島,而是根本登不上。那地方,只是一個影子的存在,但是有影子龍在守著,雖然只是影子,始終傷不了人,但凶惡無比,一般人要是見著膽都嚇破,當場就死了,膽大的都會嚇得膽小。更可怕的是,越是靠近影子島,風浪越急,翻出山一樣的滔天巨浪,船被風浪一打,就全部變成粉碎,失去了船,就只能死在海中,回不了岸。」
唐風訝然,「那你當時又是怎麼回來的?」
公子思道,「在下當時多了一個心眼,去了兩條船,只坐其中一條船靠近影子島,另一條船卻在遠處等著,船被打爛之後,見影子龍穿梭于驚濤駭浪之中呼天搶地,驚人心魂,推知靠近影子島都不可能,便奮力游回遠處船上,總算撿了一條命回來。」長嘆一聲,「回來之後,在下便將親眼所見作畫,可惜的是,由于距離還遠,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翻看祖輩留下的手,從中想象,最終才得以完成。」
唐風感嘆不已,「若不是听你親口說起,我實在不敢相信這海外居然真有傳說中的影子島。」
韓飄雪問道,「公子思,你不是說你的祖輩去過影子島嗎,他已去過一次,為什麼你還做不到?」
公子思道,「說來有個緣故,這第一,我家祖輩去的時候正當盛年,當年正好四十歲,不僅武功蓋世,更有一身弄潮本領,贏得過‘海龍王’的稱號,哪怕惡浪如山,也能在大浪中游弋自如;第二,祖輩大膽,為了寫《連海志》,將連海這一帶所有部落和奇洞險灘都涉越了數遍,甚至親嘗百草,解剖毒蛇,歷經數載才將《連海志》完成,其膽色一向為人所敬重,為我們這些後輩所不及。第三,祖輩的見識,我們這些晚輩更是差得遠了。」長嘆一聲,「有此三條,在下雖然有心,卻無法像祖輩那樣登入島中。」
唐風感慨萬端,「原來你家祖輩,就是那個寫《連海志》的厲公子演,這本我讀過,卻沒想到,今天能夠親眼見到他的後人,公子思,看來我們是注定要成為朋友的。」
公子思自笑一聲,「皇上乃是金身玉體,在下只是粗鄙之人,怎能跟皇上做朋友。」
唐風道,「話不能這麼說,我跟我手下的大元帥大將軍都是好朋友,既有君臣之義,也有朋友之情,在公正場所明君臣之義,在私下里便是朋友相交,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公子思道,「皇上胸襟廣闊,相信將來一統天下,必然恩施天下,讓天下百姓過得安康。」
唐風道,「我一生理想便是如此,這幾天,經過連海一帶,親眼見到種種現象,感慨極多,已有廢除人貢及部落歧視之心,你若能夠理解我的苦心,當為國家出力,如今連海寨已經歸降我朝,我希望你能夠考慮去連海寨出任城都辦,為國家出力,至少,也為連海一帶所有部落盡力,建立一個更健康更文明更安定更團結的連海寨,讓人們懂禮儀知廉恥,知道什麼是可為的,什麼不可為,各部落之間友好往來,遵紀守法,而不是以絕對的武力征服。」
公子思一楞,「這……」
唐風道,「難道你不想為連海一帶各部落之間能夠友好往來盡到自己的努力嗎?」
公子思思索片刻,「這個,在下自然願意。」
唐風道,「既然你願意,一切都好說了,從現在起,我便以皇令加封你為連海寨城都辦。」
公子思面露愁色,「可是,在下既沒有驚世武功,也沒有遠見卓識,只怕有負你的厚望。」
唐風見他不經意地望了黑騰一眼,心里明白了,他不是不願意,而是擔心到連海寨為城都辦之後,黑蠻白夷二族的人處處為難,縱然有抱負也難以施展,連忙大聲道,「你放心,這黑蠻白夷二族雖然凶悍,但言出必行,既然已經歸順我朝,我身為當朝皇帝,尚且敢孤身一人來到這里,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話,既是安慰公子思,也是說給黑騰听的,黑騰一听話中有話,趕緊附合,「不錯不錯,我們黑蠻白夷二族已經歸順天朝,一切以皇帝號令是從,只要皇令在,公子思你只管前去就是,到時我們全寨上下一定極力配合。黑漠大將軍最佩服的人就是你,白勝大將軍的女兒都嫁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公子思听他這樣道,稍稍放心,「如此,這個城都辦我便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