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推搡進了一個大貨車的後車廂,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因為身上淋了雨,沒過一會兒,何淺淺覺得渾身冰冷,沒辦法,她只好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呵氣搓手。
密閉的空間里,只有她和席裔辰兩人,可她卻無法看到他的表情,甚至,若沒仔細觀察,她根本發現不了他在哪里。
「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可我總能刻意忽略,這一次,我想往前走走,你,要不要跟過來?」柳疏影轉回頭去,繼續往前走著。
「他不認識!」席裔辰從外面踱步進來,恰好給喬希堯化解了尷尬。
她輕咳了聲,輕聲問他,「你不怕嗎?」
接著,她就被推搡著往山下走。
喬希堯對于她來說,是一種刺激,是一個證明她受過的屈辱的證據。
她討厭被利用!
可能是她這個營救者力量太弱的緣故,席裔辰被她扯著也很不舒服,他皺著眉,神情無比復雜的看著她。
滿含柔情的低下頭,看著懷中失聲痛哭的小女人,忍不住呢喃,「淺淺——」
何淺淺朝著他眨了眨眼,嘲弄他,「你騙鬼呢!你們這種人,撒謊不帶眨眼的,你知道嗎,你們都是人販子,你明知道席裔辰想把我送給大客戶,卻為虎作倀。」說到此處,她刻意頓了頓,又問,「那是什麼大客戶,我認識嗎?」
兩人,一路無言。
席裔辰亦是苦澀一笑,「阿修,對她很特別。」
杜蘅將手帕收回手里,折疊好放回到口袋里,輕聲呵護著說,「這個,我知道,何淺淺是最堅強的。」
柳疏影嘴角微勾,回轉身子,繼續往前走,「阿修的眼里,有了她了,是嗎?他的眼里,不止我一個人了。」
他看著她的睡容,心底陡然升起幾多悵然,伸手為她撥正凌亂的發絲,不禁輕語,「何淺淺,你是第一個讓我感覺到真心的人,只可惜——」
到時候,若是她想要錢,想要名,他都可以給她的。
喬希堯的沉靜,不免也讓席裔辰多了幾分冷靜,他深嘆一口氣,緩緩道,「那並不代表,她以後那想要那些東西。」
天亮後,就有一個歹徒走了進來。
喬希堯大笑,「哈哈,淺淺啊,你是個誠實的好女孩,是我的菜!」
半晌後,何淺淺抬起頭,將他的白色金邊手帕舉到他面前,「阿修,因為我哭了,所以它不漂亮了,你不會怪我吧。」
杜蘅微微笑,「淺淺受了傷,我怎麼能不趕過來。」
歹徒听到她罵人,也樂了,「嗯!殲商!他這次落在我們手里,就是該!現在他就是一個癱子,等我們回去把他的輪椅撤掉,不給他吃的,只給他點喝的,也不伺候他去洗手間,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我們也不必看守,就讓他自生自滅,哈哈,想想就爽!」
席裔辰始終沒有吭聲,他本來篤定這個小女人會回頭,可沒想到,她硬氣的很。
他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縮在被窩里,可憐楚楚,這怎麼能讓他不擔心。
「嗯。」何淺淺使勁的點頭,她真的很珍惜阿修這樣的朋友。
「黛茜說的,嗚嗚,黛茜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對我最好了,她不會騙我的,嗚嗚——」
席裔辰,他竟然——站起來了!
他自然是明白其中的玄機的,他這樣一問,純粹是為了逗樂她。
喬希堯無法,只好讓自己高傲的離開了座位,尾隨著席裔辰出了門。
何淺淺將他這個笑容當成精神錯亂,扶著他的肩膀,將他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架到自己身上,一步一步的拖著往外走去。
兩人被帶到一處荒蕪的小屋里,席裔辰因為腿腳殘疾,所以比她慘的多。
何淺淺被阿修的出現嚇到,此刻,她的臉上還掛著點點淚痕,活月兌月兌一種被人欺負到了的樣子,她指指門邊,又隔空戳著阿修的方位,驚奇的問他,「阿修,你怎麼找到的?你太神奇了!」zVXC。
也許他們倆還是同行呢!所以他們倆才能惺惺相惜,相處安好。
她好怕失去,好怕有一天,阿修就突然像席裔辰那樣翻臉。
杜蘅笑著,寵溺道,「淺淺,如果我是大明星,我一定扶你作影後。」
杜蘅的眼里只有她,以至于她在門邊站了好久,他才發現她。
遇到她時,她是善于見風使舵的小娛記,而現在,她蛻變成了一個硬氣的小女人。
親媽利用她,她無法反抗,也無話可說。可席裔辰利用她,她不能原諒。
「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這一幕,真的能驚呆她所有的小伙伴們!
眼里,流露的,全是對她無比的信任和贊同。
她對他的情動,早在知道真相那刻,幻化成了她自我傷害的利器!
何淺淺驚兀抬頭,「嗯?」
「你好好休息,希堯,你隨我出來,不許再招惹她!」席裔辰眸子一眯,召喚了喬希堯出門。
他現在雙腿殘疾,又被擄來,歹徒說要請他吃好飯,恐怕也只能是鴻門宴,弄不好還真的要出人命的。
歹徒對付席裔辰的方式,卑鄙又無恥,她看不過眼,也見不慣那些比席裔辰還卑鄙的人。
醫院,人工湖邊——
可他落到這種地步,還能怪得了誰呢!
請原諒她的腦袋愚笨,對于席裔辰掐頭去尾的話,她只能想到這個!
喬希堯反駁,「什麼補償,給她錢,給她名利,那些,都不會是她想要的!」雖然他和何淺淺接觸很少,但是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小女人,是個至純至善之人。
何淺淺瑟縮著打顫的身子,蹲到牆角,沒理席裔辰,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些,恐怕都不是他最想要的。
「別哭了,淺淺再哭就不漂亮了。」
他們這樣,這不是要挑戰席裔辰的人格底線嘛!
這種感覺,多少年,早已沒有過了。
何淺淺微微抬眸,卻沒有看他,眼神延展到窗外的風光,「你始終,還是利用了我。」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他的初衷都是利用她。
杜蘅笑笑,拿出一方白色的金邊手帕,來到她跟前,悉心為她擦拭掉她眼角的淚痕,「淺淺,我不舍得讓你哭,以後要是你想哭,就到我面前哭,好嗎?」
「那又怎麼樣?我會給她補償。」
席裔辰繼續說,「我可以解釋所有的一切,包括星騰簽下你的用意。」
「是嗎?」杜蘅微微勾唇,有些不以為然。
何淺淺見他不說話了,心里更加郁悶,這個男人,為什麼做了那麼多錯事,還能如此的雲淡風輕!
席裔辰腳步一跨,到她跟前,「疏影,心情不好,不需要在我面前偽裝。」
以後看到這方手帕,她只會更加勸服自己忘掉席裔辰,更會讓自己變得更加堅強!
喬希堯抓耳撓腮,卻辯解不得。
何淺淺很少听到有人這樣夸獎她,咧嘴笑了起來,又見他在折疊那方手帕,忍不住將手帕搶到自己手里,「阿修,把它送給我,好嗎?」
他想要的,應該是——
這一次,她無法心安意得的接受杜蘅給的好。
喬希堯眨著一雙桃花眼,竊喜的問她,「听說是你救了裔辰,真的假的啊?」
何淺淺直愣愣的讓醫生包扎完腳踝,她的意識,至今還停留在席裔辰站起來的那一刻。
他就這樣抱著她,任由她哭了好久。
素白的面料,周邊還帶著金絲勾邊,一針一線的勾勒出精致的圖騰來。
何淺淺還是辯解,「我沒哭,我沒哭,何淺淺很堅強的。」何淺淺很堅強,所以不會為席裔辰這個渣男哭了。過了許久,她都沒有如願的听到衣物摩擦地面的聲音,何淺淺表示很抓狂,她無力的睜開眼楮,剛想呵責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淺淺,你沒看到,我的腦門上寫著誠實兩個大字嗎?」喬希堯夸張的指著自己的腦門,炫耀道。
「我不傻,我知道。」何淺淺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依舊能從他的語氣里,听出了幾分他抱歉的情緒。
低醇的嗓音不難听出他的深沉與內斂,帶著一貫的平淡和堅定,卻又有那麼幾分的不同尋常。
這個答案,他不敢想!
想到自己剛剛用眼淚肆無忌憚的糟蹋了這樣一方好手帕,她就立即尷尬了。
既然他利用她的目的消失了,她就可以自由了。
喬希堯一向是嘻嘻哈哈,吊兒郎當,很少有這樣沉靜的時候。
呆在他身邊這麼久,再看不透的話,她的智商恐怕比0.25還低!
他輕輕將她手里的手帕拿到自己手中,笑著回答,「沒有以前那樣漂亮,不過還是很漂亮,而且,更可愛了。」
席裔辰不答,輕笑了聲,之後便是長久的默然。
杜蘅笑了笑,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她現在這樣樣子,實在算不上漂亮。
剛剛他站在門外,听清楚了喬希堯與何淺淺的所有對話。
若放到平時,他肯定是口吐蓮花,可在何淺淺的質問下,他竟然無法辯駁。
說來奇怪,明明上一秒就恨不得讓他趕緊去死,可這一秒,她卻唯恐他會有什麼意外!
何淺淺一臉厭惡,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對他翻了個白眼,「什麼第一個?我是你第一個女人,說笑話呢!」
何淺淺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而席裔辰似乎對周圍的活動不感興趣,看都不看她一眼。
越接近山腳,她就越心虛,想到席裔辰還在那個小破屋里面受罪,她的心就被揪了起來。
「哎呀,你快點走!你再不快點,老子可不伺候了!」歹徒嫌她走的太慢,忍不住催促著。
見她不語,他繼續說,「星騰簽了你,也和這個大股東有關,很久以前,他給我介紹了一個大客戶,說要跟我談合作,為了爭取合作主動權,我簽了你,可是在做投資評估的時候,我拿到一份結果,說那個項目,只是一個空頭項目,完全沒有利益可言,是那個股東騙了我。」
何淺淺在被窩里啃著下唇,直到啃出來青紅血跡都沒听到他的回應。
「啊——好痛。」她強忍住腳上的疼痛,吃力的爬到席裔辰邊上,把他扶起來,嘆了口氣,「席裔辰,雖然我非常恨你,但我確實想要救你,可現在,我救不了你了,你趕緊走吧,別讓他們逮到了。」
何淺淺的美眸瞪大,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沒想到,里面竟然還有這樣的曲曲折折,她都不知道。
直到她真正走進,席裔辰才抬頭看她,等抬頭發現來人是她,似乎他整個人都被驚到了,嘴角竟然還勾起了一絲笑意。
「信不信你,都改變不了你利用我的事實。」稍微停頓了下,她繼續說,「在山上,我沒有拋下你,是因為見不得他們的卑鄙,你也不用自我感覺良好。」
來人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裝,鼻子上架著一雙黑色的墨鏡,墨鏡遮去了他大半個臉,讓她無法分辨他的臉龐。
席裔辰暴呵,「你什麼知道!難道你比我更了解她?!」這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怒氣來自于何處了,可能是來自喬希堯的不認同,又可能是因為喬希堯對何淺淺的了解。
「升騰有資料可查,你盡管可以去查。」他向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這種性質,始終改變不了。
好歹她也是不顧生命危險趕回來救他的啊!
何淺淺睡得極不安穩,總感覺有人在旁邊盯視著她,讓她心里很不安。
何淺淺被他這樣一認真,更加的情緒崩潰起來,她想到不想,就把頭硬生生的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低低的在他懷里哭起來,「阿修,你真好,嗚嗚——」
他走了,也好!
「我沒事的,我那有哭呢。」她帶著些許抗拒的辯解著。
「何淺淺,你給我的震驚太多了。」他在心里默默的對自己說。
她恐慌著,羞赧著,腦子里鬧哄哄的,一點頭緒也沒有。
他在心里做假設,如果這是他的死期,他還有什麼遺憾?
而席裔辰呢?
是他咎由自取!
「我的腿疾,是假的。」
席裔辰頓在原地,沒有抬腳。
席裔辰沒想到她會這樣早就醒來,毫無防備的被她撞個正著,他愣了愣,隨後若無其事的對她微笑,「醒了?」
席裔辰唇角的紋路繃得緊緊的,鷹隼般的瞳孔如墨般漆黑,所有的陰霾都聚集在了瞳孔里。
席裔辰跟上去,「你總有辦法吸引他的注意的。」
在無意識中,挨到了天亮。
病房內——
「我和黛茜一樣,都是你的朋友,我們都會對你很好,可我覺得,你很漂亮。」他覺得,她就是叢林里迷路的精靈,不經意的闖入了他的生命,給他溫暖和色彩。
恐怕——
看來他對她的暗示,完全沒有起到效果,這個小女人,似乎還是將他當成傾訴的好對象。
路痴何淺淺大概模著原路,尋了好久,才尋到那處小破屋。
她用沒有受傷的那只腳一蹬,大力的踹開礙事的被子,大口的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杜蘅覺得,這樣叫著她的名字,就能令他安心,令他開心好久。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說的就是席裔辰這種人。
眼楮 轆轉了幾個來回,左邊,右邊,前面,貌似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席裔辰低眉斂目,下巴緊繃,沒再說些什麼。
柳疏影依舊淡淡淺笑,「好像,我已經習慣笑著了,裔辰,剛剛那些場景,好刺目。」她緊隨著杜蘅趕到這里,可看到的,卻是他和何淺淺的一幕。
「啊——」看著眼前的白色瘦削的身影,何淺淺不由得像看到外星人生物一般驚呼出聲。
他本想留下這方手帕作紀念的,可淺淺會這麼想要,他便答應她。
「唔——」被她硬硬的頭這樣一撞,杜蘅的胸膛吃痛,忍不住一聲悶哼。
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里,許玉芳利用她。
她覺得,席裔辰對感情,根本不屑一顧,什麼都拿錢來衡量,這種人,只貪圖物質享受,根本不顧其他。
意識到這點,她瞬間變得全身僵硬,連頭都不敢抬。
「怎麼會呢?不會的。」
他的輪椅被收走了,此刻他正坐在一張灰不溜秋的灰舊椅子上。
「何淺淺知道多少?」沒有任何客套話,席裔辰冷聲發問。
早上淋濕的頭發似乎看了,衣服也干了,只不過可惜了他那件獨家定制的白襯衫,現在正皺巴巴的掛在虛弱疲憊的席裔辰身上。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想不變色都難,他相信,何淺淺也很難逃過這個定論——
《囧妻上位,總裁猛如虎》——
「唉喲——」她扶著自己的腰,灰頭土臉的試著爬起來。
他看到杜蘅對何淺淺好,本該得意的,可真正臨頭,他卻笑不出來。
「嗚嗚,嗚嗚,阿修,你真好,你對我真好。」她一直在渴望著有人對她好,後來,遇到了黛茜,又遇到了杜蘅,這是何其的可貴!——
《囧妻上位,總裁猛如虎》——
這份溫柔,來的讓她措手不及,卻令她更想哭了!
她覺得,這個圈子里的人,都異常的荒唐,明明欺上瞞下,還要打上實誠人的標簽!
也會是她告別過去對席裔辰的痴戀的有力憑證!
她透過小窗子看進去,果然看到了被撤掉輪椅的席裔辰。
好在看守並不嚴密,兩人就這樣挪著步子,走了好長的一段路。
喬希堯深知自己觸到了自己的席裔辰的逆鱗,相交多年,太知道對方的脾氣了,他不敢多說,上前,拍了拍席裔辰的肩膀,沉重的說,「我只是不想看的你以後後悔。」
一個轉折,就能將前面的全部否定掉,無論可惜的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何淺淺點點頭,按著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坐直了身子。
她對他,還真的是該死的動心了!
漫長的安靜,就像是靜靜的等待著死亡,她還好些,畢竟歹徒承諾待會兒會放她走。
「我沒走錯,我來找的就是何淺淺。」杜蘅拿下眼上的墨鏡,彎下腰,和她視線持平,溫和的回答。
他在听到柳疏影說起席裔辰遇險的時候,就匆匆趕來了。
听罷,席裔辰悠悠開口,「她不知道內幕,所以你們的話,她只听懂了表層意思,所以,這盤棋,還是好的,用她來對付杜蘅的計劃,還可以進行。」
「疏影。」席裔辰喊住前面的柳疏影。
喬希堯自認理虧,一五一十的把和穆紫交涉的經過講了一個大概。
在山上,她眼睜睜的看著席裔辰從一個瘸子變成了生龍活虎正常人,那不是醫學奇跡,卻極有可能是一場蓄謀!
喬希堯怔住,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撥了撥自己的騷包劉海,辯解道,「你瞅瞅我,公子嘛,十句話里,沒有一句話是真的,那天我和穆紫,純粹是胡亂呢!」
她返回來,只能怪她心太軟。
歹徒冷笑一聲,從外面端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澆在了席裔辰的頭頂上。
這方手帕,積蓄著她的淚水,代表是席裔辰給她帶來的傷心。
何淺淺低著頭,囧著小臉,默默將手帕折了折,放到手心里——
《囧妻上位,總裁猛如虎》——
這種彌天大謊,也只有他能扯得出來。
听他這樣說,何淺淺面露羞赧,隨即又似是想到什麼,驚呼道,「阿修,你不會是什麼大明星吧,出門都要躲狗仔,戴墨鏡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淌過去,就在何淺淺就要被凍麻的時候,後車廂的門才被重新打開。
「就在前幾天,我去車庫取車的時候,意外發現剎車壞了,檢修結果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腳,幾番調查之下,我才發現,原來是升騰某個大股東在搞鬼,他上報假的財務報表,從中中飽私囊,怕我查出,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安全上了,包括今天的綁架,都是他做的,目的就是阻止我繼續追查,阻止我召開股東大會。」席裔辰耐心的替她講解著。
「淺淺——」杜蘅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
「席裔辰,冤有頭債有主,我就說過,你會遭報應的,其實你死在這里,倒也值了,你一生富貴,衣食無憂,該享受的都享受了,什麼都沒落下過,唯一的遺憾,就是最後落了殘疾了,你看,你的人生還是不錯的,真死了,倒也值了。」她現在說的,都是心里話。
「咳咳——」何淺淺重重的咳了幾聲,也不知是因為咳嗽的太過用力還是其他,眼角竟然逼仄出了淚水,她猛地用被子蓋住了頭,將自己深深的埋在薄被中,以掩蓋將要失控的情緒。
何淺淺只覺得這人陌生又熟悉,想到剛剛自己用腳蹬開被子的不雅動作,不禁尷尬心虛的問,「你是誰?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他也從幫幫扶著,溫熱的手,附上了她的手臂。
靈犀一動,何淺淺驚呼,「阿修,你也是娛記?!咱們曾經是同行,是吧!」
柳疏影苦澀回頭一笑,指向人工湖里的浮萍,「直接跳下去,吸引他的目光嗎?這種蠢事,我做過,而救我的,卻是你,裔辰。」
何淺淺又問,「那我呢,我哭了之後,真的不漂亮了嗎?」
那水,從頭澆到了尾,浸濕了席裔辰的全身。
喬希堯一愣,將他的話消化了半天,才說,「會傷害她的。」
杜蘅微微皺眉,「誰說的?!我可不這樣認為。」
何淺淺將手帕仔細的翻看起來,才發現這方手帕看似簡單,實際做工精致,別有洞天。
何淺淺踫了一鼻子灰,思來想去,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歹徒說不會謀財害命的,她犯得著替他擔心嗎?
歹徒對她也不客氣,一腳踩上她的手指,「小美妞兒,這里沒你的事情了,留你在這里,純屬浪費糧食,你走吧。」
其實,所謂的資料始末,全部是子虛烏有,他善于扯謊。
她的臉上都是淚痕,眼楮都哭紅哭腫了,頭發還有些微的凌亂。
杜蘅看看她的小臉,又看看手帕,似乎想到了什麼,便點頭答應,「它以前是我的寶貝,以後是的寶貝,淺淺,代替我好好照顧它。」
草坪上,又留下了一排渦痕。
回答她的,是久久的默然。
一雙手工意大利皮鞋,緊挨著那渦痕踩了上去。
她累的氣喘吁吁,看到他奇怪的眼神,心中了然,頗沒好氣的說,「我怕你受辱尋思,就回來救你了,不用謝我!也不用擔心報酬和錢的問題!」
何淺淺心亂如麻,最後,看著歹徒凶神惡煞的面孔,還是咬了咬牙,決絕的往山下快步走去。
何淺淺咬著唇,思量了再三,還是選擇了誠實回答,「沒,是他救了我。」
得到柳疏影的心?為姑姑完成復仇?接管家業?
這樣的她,怎麼會不漂亮呢!
席裔辰!——
《囧妻上位,總裁猛如虎》——
她會受傷,錯就錯在輕易相信了他。
何淺淺听了,眉頭不由得蹙了起來,這些歹徒也真是夠狠。
他雙手用力的扶住她的肩膀,眼楮一眨不眨的正視著她的水眸,認真的保證說,「淺淺,只要你想讓我對你好,我永遠會對你好。」
何淺淺撅著小嘴看著杜蘅,看著他給的信任和認可,不由得再次猩紅著眼。
他認真坦誠的說,「風投專家,我的職業,你剛剛問過我。」
以上所說的,都是實話,他佯裝車禍,就是為了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何淺淺蜷縮著身子窩著,感受到他在外面扯著薄被,手上用力,拽了回去,「席少!以後我是自由人!」
但這一切,貌似都影響不了她的可愛俏皮。
他看著她的側臉,淡淡的光線下,因為在山上受害,她的臉上多了一份慘白,羽睫猶如一排小蝴蝶般垂落在她精致的眼眸上,她的清純間,似乎多了一份落寞。
上次,在她生命中最黯淡的時刻,席裔辰出現了,為的,是利用她。
何淺淺微微抬頭,和他隔開一段距離,正視他的眼楮,頗為正經的問,「是嗎?阿修,你會永遠對我很好嗎?」
何淺淺不再說話,他們這群人,都是騙子!
她好怕失去阿修,好怕阿修不再理她。
「嗚嗚——」
他這種冷淡,讓她無比的挫敗。
不是明星,看這打扮,不是大明星,莫非是娛記?!
何淺淺下意識的看到他的腿,眼前飛過一片黑烏鴉,「哎,我忘記了,你不能走,既然不能走,那就只能爬走了,這樣吧,我閉上眼,不看你,你盡快爬走吧。」為了避免弄傷席少的自尊心,她緊緊地閉上了眼楮。
何淺淺額前黑線一片,她不再願意輕易相信別人,在席裔辰那邊吃了虧,她自然不能再吃第二遍,她問他,「喬希堯,你誠實嗎?」
她說的,都是實話。
可這次,她卻不敢再信他了,「我不信。」
又過了好久,她才敢偷偷掀開被子一角,從露出的有限的空間里往外瞅他。
在山路逃亡的時候,她崴了腳,而恰在這時,席裔辰能夠直立行走了,于是乎,她就被席裔辰背著下了車,還被他一路抱著到了醫院。
「嗯,我知道了,阿修,你好厲害,你真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真幸福。」似乎,她問的話,他都能放在心上。
席裔辰听罷,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沒說話。
何淺淺的身子陡然僵住,臉部表情也僵硬了起來,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應對杜蘅給的溫柔。
他清楚柳疏影的意思,她在看他的意思,看他要不要追過去,要是他這次追上去,他便能追上了她,也許,她的心,會是他的。
自從知道真相,她就怕極了他的觸踫!
終于,在睡夢中幾番掙扎過後,她緩緩的張開眼楮,正巧撞進他專注凝視她的黑眸里。
這似乎——頗出乎他的意料。
席裔辰回到病房的時候,何淺淺正睡著。
因為席裔辰一直睡在輪椅上,一夜不舒服,睡得也不夠安穩,所以面色顯得疲憊,這個時候,他只低低的垂著腦袋,似乎還沒有睡醒的樣子。
正想著,結果腳下一個不慎,踩滑了一個小石頭,腳下月兌力,整個人連帶著肩上的席裔辰一起都順著山路滾了下去。
一襲白裙的柳疏影恍然的回頭,看向來人,見是他,才從嘴角逼仄出一個微笑來,「裔辰,原來是你啊。」
之前的失落和仇恨,加上此時的惶恐和悲涼,全部是拜席裔辰所賜。
「何淺淺,你是第一個。」席裔辰喘著粗氣,氣喘吁吁的說。兒密空覺。
可沒想到,一時不慎,竟然又把腳給崴到了。
尖細的高跟,寂寥的踩在周邊的草坪上,留下一個個深深的渦痕。
「殲商!活該被虐待!」她痛罵一句,想要用來緩解自己的心虛。
這次,在她千瘡百孔的時刻,杜蘅出現了,他,為的是什麼?
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她徑直從他的口袋里再次掏出那方手帕,捂住自己的眼楮,嗚嗚的將所有的悲傷爆發出來。
「是我。」
何淺淺沒有猜中,不免氣惱,又想到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于是緊追著問他,「阿修,那是做哪一行的啊……嗯?讓我猜猜吧。」
杜蘅笑著繼續給她擦拭淚痕,繼續重復剛才那句,「淺淺,以後,只在我面前哭,好嗎?你傷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我,好嗎?」
真相被戳破,百密一疏,這個簍子,竟然還是自己的好友給捅出來的。
杜蘅但笑不語,像是意識到什麼,下意識的抬眼看向門邊,卻沒看到任何人的蹤影。
可惜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這種人,若沒有金錢傍身,肯定是人渣一個!
直到喬希堯橫空出現,她才得以反應過來。
在這個圈子里,她依舊被利用。
在何淺淺看來,這完全是喬希堯的燒包,喬希堯的恬不知恥,她揉了揉鼻子,輕聲說,「你和穆紫的談話,我都听到了,知道這些,你還敢說自己誠實?」
「嗚嗚,我本來就不漂亮,我不怕變得不漂亮,嗚嗚——」
病房外,一襲白色的素裙,消失在牆角處……
杜蘅的心動了動,靠上前,擁住她的大半個身子,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仔細認真的說,「因為淺淺很好,所以我才對淺淺好。」
兩人的溫度,此刻毫無間隙的融合著。
何淺淺看著席裔辰發梢的水跡和他疲憊的俊臉,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虛和難受。
她見不得他的自尊被那群歹徒踐踏到腳底!她見不得自己喜歡的人被歹徒欺負!
喬希堯根本不是什麼好鳥,他也算是知道真相的一員,卻一直瞞著她,現在還來玩弄她。
可不知為何,他始終還是沒有抬腳。
「柳疏影給你的機會,你想清楚,你確定不要?」喬希堯瞅準形勢小跑過來,輕聲提醒他。
他怔愣,步子稍稍往前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