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福利院位于余陽縣的郊區,商易和張倩從平新鎮坐中巴車穿過縣城,來到郊區。周圍都是菜農綠油油的蔬菜地,空氣倒是很好。下車後,商易把所有的東西都一個人背上。
雨又下了起來,張倩撐起傘高高的舉到商易頭上,張倩個子不高,而商易米80的個子,張倩要把胳膊伸直了舉傘才能罩住商易。
商易看張倩努力給他撐傘的樣子,笑著說「雨不大,你自己用就可以了,我沒事。」
張倩俏皮的甩一下馬尾辮,閃動著大眼楮,裝作很嚴肅的樣子「那可不行,涼風一吹你都能傷風,你要是淋感冒了,我老爸會和我算賬的,再說了,那些好吃的東西也怕濕的,一起走吧」。
商易笑笑,這個張倩就喜歡揭短,這點和初晴很相似,看她費勁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笑,便伸手接過傘,張倩也不客氣,小鳥一樣偎依進傘下。
商易除了和向薇、初晴這樣一起打過傘外,還是第一次與另一個女孩子一起走在一個傘下,兩人的胳膊不時的會摩擦一下,這樣的感覺很曖昧,商易為了分散注意力,沒話找話的問「我很好奇,那天你怎麼跑到我們工作室的?」
張倩望著兩邊綠油油的菜地,一俯身,摘了一片葉子,在手里把玩著,就像沒听到商易說話。商易無聲的咧了一下嘴角,估計是找自己看桃花運的,不然有什麼不好說的,這個話題沒法再問下去了。
「商易,你說,你能算出來一個人什麼時候死嗎?」在商易覺得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商易一愣,她怎麼對這個問題感興趣,真是怪「呵呵,雖說生死有命,但一切都沒有定數,誰閑著沒事算能活多大年齡啊,很多東西,只有未知,才充滿想象,知道答案就沒奔頭了。」
張倩把蔬菜葉子扔掉「就像這片葉子,和其他葉子沒什麼兩樣,應該在地上生長相同的時間,但今天卻遭遇了不幸,被我給摘下了,生命到此結束,你說,這是命嗎?」
商易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古怪,「不同人有不同看法吧,你那天跑到我那,不會是讓我給你算能活多大吧?」商易突然把前後聯系起來,有些明白了。
張倩調皮的一笑「怎麼,不可以嗎?」
「呵呵,不可思議,你還真是另類,是不是幸福日子過膩了,想早點托生一個窮人家啊?」商易推推眼鏡,揶揄道。
「窮人家有什麼不好,富貴不見得就快樂,老天給你一樣東西,一定會從你那拿走一樣東西」張倩甩一下馬尾辮,不以為然。
「那老天從你那拿走了什麼?」商易打趣的問。
張倩不說話了,臉色變得凝重、蒼白,商易納悶,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嗎?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嗎?女人的臉真是三月的天,說變就變。
兩個人默默無語。
走過蔬菜地,前面是一片綠地,有一條小溪彎曲著從綠地中穿過,溪水對面不遠處,是一大片空曠的區域,其中有一處鐵藝柵欄圍牆,圍牆里有一幢五層高的主樓,主樓兩側有裙樓。
張倩指著對面說「看到了嗎?過了小溪,對面那個樓就是福利院了。」
商易松口氣,她終于開口說話了,而且沒有生氣的樣子。
看到眼前的小溪,商易突然想起昨夜做的夢里,他背著張倩趟過小溪,沒想到夢里的情境竟然能在現實中出現,商易為了和她有話可說,轉頭看了一眼張倩「我昨天夢到這條小溪了」
張倩一臉驚訝,好奇的問「真的?你夢到了什麼?」
「你想知道嗎?」商易問。
「嗯,當然。」張倩甩一下頭發。
商易沒說話,伸手拉起張倩的小手,張倩有些猶豫的想把手抽回來,商易沖她笑一下,並不放開她的手。張倩的小臉開始泛紅,不好意思的跟在商易後邊,商易一邊月兌掉鞋子一邊說「我們趟過去!」
張倩拉住商易「那邊有個小橋,不過趟水過。」
商易很倔強的樣子,又拉了一下張倩「我夢到的就是拉著你趟過這條小溪。」他沒好意思說夢到背著她淌過小溪。
張倩心里甜甜的,自己竟然走進了他的夢里,心不由得咚咚的亂跳起來。她毫不猶豫的月兌下鞋,然後兩個人把鞋子拋向對岸,光腳走進溪水中。
商易拉她走到溪水中間突然停住,然後俯身往溪水里望,「你看,能看到倒影,我昨天夢到的。」
張倩看到兩個人的身影在溪水中變得彎彎曲曲的,如果是晴天,溪水會更清澈些,張倩有所期待的看著商易「你還夢到了什麼?」
商易搖搖頭說「沒了。」
張倩有些失望,然後努努嘴,拉著商易趟過去。
兩個人過了小溪,手自然的分開,彼此心照不宣的保持一點距離。
商易一向認為自己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人,但這兩天發現自己變得感性了,時不時的會不由自主的做出以前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行為。剛剛這個行為很魯莽,過了小溪,商易有些後悔,自己不夠莊重。
「想什麼呢?那麼深沉。」張倩還沉浸在喜悅中,甩了一下馬尾辮,側臉盯著商易黑框眼鏡後面的眸子。
「你猜?」商易推了一下眼鏡,神秘一笑。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蟲,怎麼猜得到。告訴我!」張倩有些撒嬌的說。
「保密!」商易怎麼能把自己腦袋里想的告訴她呢?!
「呵,有什麼保密的,一定不是好事!哼,快點招,坦白從寬。」張倩拉著商易的胳膊搖了一下。
「傻子才會信坦白從寬。」商易笑。
「你這人,深不可測!」張倩生氣的甩兩下馬尾辮。
「我哪里有深不可測?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商易反擊。
「你的眼楮,總讓人看不透你在想什麼。」張倩突然幽幽的說。
兩個人一下子都不說話了。
商易承認,他比同齡人的思想要復雜些,那是因為他的生活成長閱歷所決定的,加上他天然的性格,造就他比一般男孩子更深沉,更成熟。
一進福利院,張倩就變了一個人,像個講解員一樣給商易介紹福利院的情況,「這里都是-歲的殘疾兒童或是棄嬰,一共60多名,有工作人員名。目前是民政部門辦的,國家出經費,但經費很可憐,遠遠不夠。」
商易問「沒有企業之類的捐助嗎?」
張倩說「有,但是特別少。現在經費少,工作人員也少,如果都是正常孩子還好照顧,有些是殘疾的孩子,需要特殊照顧,所以人手很缺。」
商易表示理解,感慨的說「要是多一些義工就好了,以後我把妹妹也拉來,她還是學護理的呢,我估計對照顧一些特殊的孩子能有點用。」
張倩一下子就興奮起來,抓著商易的手上下搖晃幾下,突然感覺自己很失態,趕緊又松開手,不知所措的搓著手「那太好了,其實有時間來做做義工,比去逛街、K歌、泡吧有意義多了。每個人都能拿出一點時間來,孩子們就能得到更多的照顧。」
商易微笑著,深邃的眼楮在鏡片後投射出贊許的目光,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官二代女孩,平時他要听到有人說這樣的話,一定會認為虛偽,假正經,但這話從張倩嘴里說出來,他信,而且還被她的思想影響著,覺得自己也高尚了很多。
商易有些激動,白皙的臉上泛起一層熱潮。
任何人骨子里都有善良的一面,人之初性本善嘛!只是現在的社會讓人太現實,很多本性的東西都泯滅了。商易覺得和張倩在一起,可以喚醒人靈魂深處最原本的東西。
僅僅一天,他對她的認識完全變了。
電話突然響起,商易看是陳飛的電話,沖張倩點點頭,接起「喂。」
「靠,還再鄉下呢?一點動靜都沒有,留我一個人在家。」看來陳飛耐不住寂寞了。
商易突然想,如果告訴陳飛此刻自己正和那個舉報他們的美女張倩在一起,他會是什麼反應。
「你猜!」商易有些憋不住想笑。
「猜你個頭,不會在哪個女人的床上吧?」
「比這還不可想象。」商易賣關子。
「趕緊招!」
「招你個頭,好好看家。我還在鄉下呢。」
「遇到美麗善良的小芳了?」陳飛好奇商易說話的狀態,和平時不太一樣。
「嘿嘿,差不多。不過是城里的小芳!好了,回去和你說,肯定讓你大跌眼鏡!」商易對上張倩的目光,只見張倩咬著嘴唇瞪他。
「我看你小子有問題了,小心向薇收拾你。」
商易掛了電話,沖張倩不好意思的一笑。
「是那個定助理吧?」忿然問。
「呵呵,我最好的哥們。」商易嘿嘿的笑道。
「當然,不然能和你同流合污嗎!」張倩不滿,想著那天陳飛的表現,就氣。
商易沒再說話,看到有個穿白大褂的中年婦女走向他們。
張倩高興的說「看,那就是樸院長。」
商易推推眼鏡,仔細的打量走過來的樸院長。商易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女人有些像男人,走路風風火火的,齊耳的短發,皮膚雖然不太好,但是精神狀態看著特別好,一看就是個樂觀爽快的女人。商易就想,管理這麼大一個福利院,沒有一個樂觀開朗、積極向上的人怎麼能堅持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