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刀畫骨 第二十九章 地獄七絕王(二)

作者 ︰ 墨三千

雁潮覺得他穿行在一片鬼林里。

林子很黑,黑的像夜晚,不,不是夜晚,夜晚還會有星有月,這里什麼都沒有,只有盲人一樣的黑。

沒有光,卻有聲。是毒蛇呲呲的吐信聲,是夜梟的磔磔殲笑聲,是吸血蝙蝠的嘩嘩振翅聲。

雁潮的心被一只大手抓住,隨著沉重的拖動步子,撕扯的生疼。

如鬼魅牽扯的黑霧愈來愈重,狠狠的壓進他的胸腔里,每一次喘息都在和死神交換條件,

嘴里腥甜上涌,鼻管里流出黏稠的液體,神智一點一點被黑暗覆蓋,死神鋪好一張干淨柔軟的大床邀請疲累不堪的他躺上去。

難道這就是地獄的盡頭?

「雁潮,雁潮。」是絆絆,「絆絆你在哪里?」睜開眼,卻沒有絆絆,入眼的是一片血紅,紅色的曼珠沙華,像鋪著一條通往地獄的紅毯。

原來這只是地獄的源頭。

雁潮踏上去,腳下厚重黏膩,仿似每一步都踩在血海里,紅花猙獰,怨怒咆哮,燃起烈烈的火焰,雁潮被紅色的火舌舌忝吻吞噬,皮膚毛發都被燒灼,焦炙蜷曲,變成焦炭的黑色。

火焰燃燒到眼楮里,死神在這片妖艷中起舞,訴說人世的痴嗔怨,罪孽的欲海幾乎要把人的靈魂戳穿,雁潮竟似自己從腳開始一點點被腐蝕化為地上的一灘新血,然後灰飛煙滅。

紅花淒淒冥唱︰「回頭是岸,回頭是岸。」

雁潮沒有岸,面對瀾清的傷害誣陷他表現的從容淡定堅強,可是他的心肝脾胃肺早就被傷的殘缺不全,不能活,也沒法子活,唯有殊死一搏渡到彼岸方可從新來過。

雁潮一步一步挨下去,每痛一次他都在心里念一遍︰「瀾清、雲深,今日雁潮受的苦他日必千倍奉還。」

細雨沙沙如情人的手婆娑著少年,天籟遠歌般聲聲呼喚「醒來,醒來。」

雁潮睜開幾乎被灼透的雙眼,待那層血色退去,只見微風細雨里,曼陀羅華千瓣牽絆,若雪涌雲,直至天邊。

「好美。」雁潮不知是夢,抑或夢中還有夢。

「喂,醒來,醒來,快醒來。」

「是誰在耳邊聒噪,遭了,早課要晚了,怎麼辦,大師兄又要罰打掃茅廁了。」雁潮夢里恍惚,急著起身,卻偏偏身上綿軟的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他死了嗎?」

「不會,你看他呼吸綿長平順怎麼會死。」

「是呀,這麼俊俏的少年郎,死了怪可惜的。」

「你可是看上他了,舍不得他死?」

「誰看上他了,小蹄子,在胡說我扯爛你的嘴。」

是誰?誰在自己耳畔說話,不是二師兄,對,雁潮,你已經被逐出師門,瀾清說你再也不是無為觀弟子,對,我已經不是無為觀弟子。

雁潮猛地睜開眼,卻見一個大眼秀麗少女正居高臨下看著自己。

見他醒來,少女蹲,小酒窩里濺出笑意︰「小孩兒,你醒了。」

「小孩兒,你他媽的叫誰小孩兒,看你胸前還是平地上兩個小土包,比小爺的也大不了多點兒,說誰是小孩。」雁潮心里這樣想可沒敢說出來,他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問道︰「我這是在哪里?」

「台階上。」少女笑意明媚說話也不嗦。

雁潮撐起半邊身子,果然見自己躺在一層漢白玉台階上,再舉目四望,只見一座曲橋兩邊瓖著白玉欄桿,橋下是碧葉鋪展,白中透著淺碧的水芝花婷婷裊裊開的一晌貪歡。

曲橋,水芝、房屋、廊柱、花草無一不和畫中重疊,雁潮不顧身上的酸痛,蹦將起身,

「這是無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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