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皇後姜氏的眼神,姜心月心頭一跳,再看了趴在地上眼底帶著僥幸神色的金玉,身子輕輕顫了顫。
「小姐……」金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欣喜。
哪知姜心月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來人,將金……金玉惡奴帶下去,尚一丈紅,再打發出鎮國公府!」
金玉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她︰「小姐?」
姜心月再不看金玉一眼,見那邊康華帝詢問完蘇婉帶著皇後轉身離開,再不管不敢置信的金玉,轉身跟著走了上去。
「小姐……小姐饒命啊!」
蘇婉淡淡地看著,傳說中的一丈紅,沒有想到,她到古代來第一次知道的時候,竟然是這個見面不到一盞茶功夫的婢女身上看到。
她不喜歡血粼粼的畫面,自然不會看。轉身,準備離開,旁邊白祁烈忙上前一步望著她喊道︰「阿婉。」
蘇婉不抬頭,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阿婉今日心情不太好,三殿下如果有事,可不可以明日再過來找阿婉?」
白祁烈一愣,想著剛才的事情,以為蘇婉是被金玉的下場嚇到,連忙安慰道︰「我們不在這里,我送你回寢殿去休息。」
蘇婉不拒絕,也不點頭,轉身向寢殿方向走去。白祁烈看著,忙跟了上去,兩人一左一右慢慢走著。
後面木香瞧著,讓人備好茶水,也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寢殿,白祁烈看著坐在軟椅上,神色似乎有些恍惚的蘇婉道︰「阿婉,金玉死有余辜,你不要太傷心。」
蘇婉抬眸,蹙著眉頭看著白祁烈。這是白祁風的親弟弟,都是皇後姜氏的兒子。
但是就兩次觀察,蘇婉注意到這兩兄弟並不親厚,甚至,白祁烈看白祁風的眼神,帶著敵意。
白祁風溫和,看著很好親近,面容英俊,五官柔和。而白祁烈,他五官線條輪廓鮮明,眉宇間是怎麼也掩不住的剛毅神色。
這會兒看著她,眼底帶著關切的神色,不像白祁烈白祁風他們,總是一副看不透的樣子。
他看著她,神色溫柔關切,毫不掩飾,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被別人窺視他的內心。
蘇婉眨眨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如果說白祁烈的關心是假,可是他的眼神非常純粹。
關切,是真真正正的關切,不帶絲毫掩飾和虛偽。沒有深不見底的眼眸,只有關切和疑惑。
蘇婉抿了抿唇,淡淡道︰「金玉與阿婉無關,是死是活,阿婉更加不關心,怎麼可能會傷心?」
剛才的蘇婉和現在的蘇婉,仿佛就是兩個人。白祁烈微微一愣,眼底神色越發疑惑。
「阿婉,你和以前,很不相同。」盯著神色淡淡的蘇婉,白祁烈認真地道。
蘇婉眨巴了一下烏黑大眼楮,然後眉眼笑得彎彎如月牙般望著白祁烈︰「三殿下之前見過阿婉?」
白祁烈一愣,快速抓住蘇婉的手道︰「阿婉,這里沒有別人,你還要裝作不認識我嗎?」
這一次,輪到蘇婉詫異不解,各種疑惑了。在她的記憶中,是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位皇子的。
誰,都沒有見過,這個白祁烈,這話是什麼意思?
見蘇婉眼底露出疑惑震驚的神色,白祁烈眼底劃過一絲失落,不過瞬間又亮了起來︰「阿婉,你忘了嗎?我是烈哥哥,你的烈哥哥。」
烈哥哥……能不能再酸一些?
嘴角抽了抽,蘇婉將腦海中的記憶再翻了一遍,確定真的沒有見過白祁烈其人,非常誠實地搖搖頭。
「三殿下,阿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祁烈再次愣住,死死地抓住蘇婉的手︰「阿婉,怎麼可能呢?阿婉,這里真的沒有別人,你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我說話。」
蘇婉努力使勁兒,想要掙月兌白祁烈的手,奈何白祁烈抓的太緊,她根本就掙月兌不開︰「三殿下,您快放手!」
白祁烈搖頭︰「阿婉,你為什麼不肯和我相認,我真的是你的烈哥哥!你忘記了,在蘇國公府你的院子後面,我們見過的……」
「阿婉,那院子後面,有一片小樹林,比較隱蔽。小樹林里面,還有一處假山,當時你在暈倒在假山那邊,還是我看到你的。」
蘇婉再次想了一遍,還是搖頭︰「三殿下,阿婉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祁烈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怎麼可能呢?阿婉,當初是我沒有遵守諾言,可是我也沒有想到,我一回宮,就被直接送去了軍營,再也沒有出來過。」
蘇婉嘆了口氣,扯了扯嘴角看著白祁烈︰「三殿下,阿婉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或者說,就是之前見過,可是阿婉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怎麼……會呢?」白祁烈不敢置信地看著蘇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著她烏黑純淨的眼楮,那雙眼楮,明明就是當日那個小女孩。
那會兒她滿身鮮血地躺在小樹林中的假山中,確切地說,應該是被人拖去丟在那里,幾乎沒了氣息。
額頭還在流血,小臉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模樣來。但是那雙眼楮,他不會記錯的。
看到他的出現,原本在地上幾乎沒有生機的小女孩,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就要跑走。
他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問她到底怎麼回事,誰將她打成那樣。
小孩子只是懵懵懂懂地看著她,一雙烏黑的大眼楮,沒有什麼神采,呆呆的,怯怯的。
見他抓著她衣袖,嚇得不停地哆嗦,小聲喊著不要再打她,她一定不會跟爺爺說。
結果最後,那天還是被那位小女孩跑了。不過第二天,他在那里等著,果然等到了小女孩。
只是他因為偷偷溜出宮,不小心受了傷。小女孩看到他,先是怯怯地,不敢靠近他。
穿著洗的發白的粗布衣服,上面還帶著三兩個補丁。神色有些惶恐又拘謹。看到他受傷,不敢靠近,卻又怯怯擔心地看著她。
他一只手幾乎被廢掉,也受了內傷,躺在地上幾乎動不了。最後還是小女孩怯怯地靠過去,然後二話不說,月兌了自己的外袍,撕成了布條給她包扎。
當時小女孩不過三四歲,可是對包扎似乎很熟悉,不一會兒就包扎好了。他問她的名字,小女孩怯怯地靠著假山的石頭,聲音很小很低的說︰「我叫阿婉。」
他當時想著,原來這個小女孩叫阿婉啊。多好听的名字,阿婉。
他說︰「阿婉,你叫我烈哥哥。今天謝謝你,後天我再來看你。」
當時他還想停留一會兒,但是擔心宮里的人發現他偷偷跑了出來,到時候又扯出亂七八糟的事,傷口稍微好了些後,便匆匆地離開了。
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