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明亮,讓他心底一怔,似乎在多年前,有人也曾有過這般明亮,卻像是在經歷了世間一切滄桑之後,看破紅塵的透明。
注意到這一點,康華帝神色復雜地看了蘇婉一眼。
蘇婉再次開口,緩緩道︰「阿婉幾乎是皇上親眼看著長大,阿婉品性如何,皇上自當一清二楚。」
「此次離北行宮之後發生的事情,並非阿婉所願。」聲音稍稍一頓,面色有些發白,蘇婉吸了口氣繼續道︰「外面傳言,阿婉也有所聞。」
「事實如何,太子殿下想必已經跟皇上說的很明白。」唇角微微勾起,蘇婉繼續道︰「太子殿下與皇上想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阿婉沒有半句怨言。」
「但是,請皇上在下旨前,讓阿婉見太子殿下一面!」說罷,蘇婉對著康華帝,重重叩了一個頭。
鳳吟九蹙眉,眼底神色幽深。
康華帝想著那日離北行宮祁浩醒來,口口聲聲說著是阿婉救了他……而那些人的目標,卻又是蘇婉。
想來想去,康華帝臉上神色依舊陰沉,卻終于松了口︰「太子剛回東宮,也許未必想再見到你!」
「這樣吧,王德順,你陪著蘇婉去東宮一趟,若是東宮宮人阻攔,直接說是朕的意思!」再看向鳳吟九,康華帝道︰「羅普山與鳳陽山那邊的剿匪,祁燁你既然病愈進宮,就與朕好好說說吧!」
鳳吟九想要陪著蘇婉離開,他才剛準備開口,抬眸的瞬間,對上蘇婉烏黑淡漠的眼眸,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拒絕的神色。
袖袍中手指緩緩握成了拳頭,鳳吟九輕輕點頭︰「嗯,祁燁正有此意。」
出了養心殿,王德順看著蘇婉消瘦不少的臉頰,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到底該怎麼開口。
蘇婉則是微微垂著眼眸,仔細看著腳下的青石板路。
兩人到了東宮,果然被東宮的宮人攔了下來。
東宮的侍從見到蘇婉的時候,眼底盡是鄙夷之色。而看著她身邊站著的王德順,又連忙擺出謙卑的姿態來。
「見過太子妃,見過王公公!」
王德順見蘇婉沒有開口的意思,忙笑著開口︰「皇上讓太子妃過來探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會兒人在哪里?」
「王公公,太子殿下從養心殿回來之後,就將自己鎖在了房里。過去了好幾撥人,這會兒都被趕了出來。」
「帶我過去看看吧!」淡淡的聲音,沒有什麼情緒。
那侍從有些猶豫,接觸到王德順的視線,連忙謙卑點頭︰「哎,好的,太子妃這邊請!」
一直到蘇婉進了白祁飛的房,侯在外面的王德順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到了東宮外面,奉勤侯在那里。
見了他出來,忙不迭問道︰「師傅,您覺得太子妃這次……」
「主子們的事情,哪里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妄自談論猜測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王德順狠狠剜了奉勤一眼,轉身往回走。
奉勤又是委屈又是惶恐,誠惶誠恐點了頭,這才快步跟上去。
追上去之後,听得王德順一邊走一邊呢喃著什麼。
似乎是,太子與太子妃也算青梅竹馬,一起在流雲院八年之類的……
奉勤抬頭望天,灰蒙蒙一片,真不知道這種漫天霧靄的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
東宮,房。
蘇婉進了房以後,發現房里面除了桌架還有各種名貴字畫以外,根本沒有活物存在,更不要提白祁飛了。
走到桌邊,桌上的宣紙攤開在那里,尚未動筆。而旁邊的硯台中,是滿滿的剛剛磨好的墨汁。
蘇婉在房中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緩步出了房間。然後,她去了一趟紫宸殿。
回到養心殿時,康華帝還在與鳳吟九說著什麼。見她回來,康華帝打住了話題。
「見了面,說的如何了?」若是別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怕是在消息傳出去的第一天,直接被下旨廢黜了。
這樣一個德行有失,與別的男子有染,還故意勾引先生的女子,說的難听,那就真的是蕩婦都不為過,哪里還能做太子妃?
這如果真的做了太子妃,豈不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這要是傳到其余幾國耳中,他們整個大翰國都會成為他們的笑柄。
蘇婉看著地面緩緩開口︰「該說的都說了。」
攢了攢袖袍中拿著的東西,最終,還是沒有拿出來。
「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
「你身體暫時不好,就別出宮了,先住在紫宸殿那邊!」說完見鳳吟九準備開口,康華帝率先道︰「祁燁,你是恭親王府唯一的傳人,如今蘇婉謠言纏身,為了你母妃好,你先出宮去吧!」
「皇上,祁燁」
「多謝這些日子以來,王爺對阿婉的照顧,阿婉多謝王爺!」說著,蘇婉對著鳳吟九緩緩行了一禮。
鳳吟九到了嘴邊的話,被蘇婉那冷漠的拒絕神態,再次堵了回去。
好半響,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既然如此,祁燁告退!」
三個月的時間,蘇婉在皇宮中沒有見到白祁飛一面。許是知道白祁浩與蘇婉關系不錯,康華帝特意將白祁浩丟去了軍營歷練。
因為大宛國的頻頻挑釁與清流國的開戰,大翰國的軍營,如今都處在緊急備戰狀態。皇宮這邊的一切,除開軍情,其余消息,全被隔離。
獵豹營中,白祁浩一直想要出營地,但是每一次都被攔了下來。攔下來一次,他便發一次狠。
他知道這些人就是不想讓他出去,他知道父皇就是不想讓他知道阿婉的消息。
阿婉那邊必定是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會被封鎖消息。
寒風呼嘯的校場上,一抹挺拔的人影發了瘋似的在校場上練著。手中紅纓槍,一招一式,都是必殺技。
身上的銀色戰袍,這會兒早已經被汗水浸濕。就是他的嘴角,這個時候都掛著若隱若現的血絲。
旁邊的怒從豪看著這樣沒日沒夜練習的十殿下,手術無策。
父親怒大為與康王去了珠江郡賑災,現在還在回來的路上。怒從豪作為怒大為最看好的兒子,現在又有一個皇子被放到獵豹營,自然要好好照看著。
但是這位十殿下,他真的沒有絲毫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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