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關系,她的腰桿自然挺得筆直。就是看蘇婉等人的眼神,都是非常得意而倨傲的。
蘇婉在心底感嘆,薛翠娘是個聰明女人,知道借助晉王的勢力來打壓她這個所謂的張家人。
可是在某些時候,似乎忽略了,去看人的臉色。
又或者說,過了一二十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貴婦日子,忘記了當年在紅花樓時,看著客人臉色過活的日子。
暖暖一笑,蘇婉望著薛翠娘溫和地道︰「薛姨娘,做人可不能忘本,你當年在紅花樓時,可就是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
「怎麼,做了十多年的薛姨娘,被周老爺寵著,現在是連堂堂晉王,都是你可以不放在眼中的對象?」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家人居然在晉王面前,都敢這麼大膽放肆,毫無規矩!」
「臭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薛翠娘氣得面色發白,卻還是連忙去看旁邊晉王的臉色。
一看晉王的臉色,果然發現晉王的臉色尤其難看。
但是她又被蘇婉提及紅花樓看人臉色的日子,薛翠娘心里那個氣啊,恨不得直接撲上去,將蘇婉那張嘴撕亂了來解氣。
「一個小小的姨娘,本王在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半響,晉王終于開了口。
下意識地,他看向蘇婉那邊,見蘇婉依舊是笑眯眯地看著他,晉王後背心的冷汗直冒,繼續盯著薛翠娘。
「還不快給那位公子賠禮道歉,大庭廣之下拋頭露面已經很不雅了,居然還行事如同潑婦一般,真是給周家丟人!」
薛翠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看著身體發福的晉王,張了張嘴,卻不敢反駁半句。
「王爺……王爺,這不能怪母親,都是那個臭小子傷了我大哥與三哥,娘是擔心大哥和三哥傷勢,一時心急才沖動行事的。」
周榮月連忙替其母薛翠娘開口辯解,然後又哭得梨花帶雨︰「王爺,請王爺明察啊!」
若是在平日里,晉王看到周榮月哭得這麼梨花帶雨,一顆心早就被哭得酥麻柔軟了。
可是今天,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在脖子上都不太穩當,指不定一句話不對,就會腦袋搬家……
無視周榮月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晉王冷著臉色吼道︰「果然那位公子說的不錯,你們周家,是真的不將本王放在眼中!」
「王爺,怎麼會?」
「王爺,榮月向來敬重王爺您,豈會不將王爺放在眼中?王爺,榮月只是擔心哥哥們,所以才這樣,請王爺恕罪。只是……只是王爺……」
「王爺,明明是他們張家人嫉妒我們周家,明明是他們張家人買通了那個臭小子,想要公報私仇,毀盡我們周家的名聲……」
周榮月不知道晉王為何沒有像往日那般瞧見她就笑得色迷迷地盯著她,更加不知道,為什麼晉王今日這麼盛怒。
晉王冷冷道︰「難道不是嗎?」
「本王一早就在望月樓,這邊發生的事情,還需要你來跟本王說嗎?」
晉王越說越生氣,周榮月剛才的話,確實如同三樓那位公子說的那般,真的沒有將他這個王爺放在眼里。
如果真的放在眼中了,怎麼可能當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
晉王想著,就這麼大的地方,他還是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周榮月居然都沒看到自己?
這越想,越生氣!
越生氣,就越火大!
火大的晉王順手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摔碎在地上,對著薛翠娘母女怒聲呵斥︰「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樓上的那位公子道歉?」
兩聲尖叫,周榮月和周榮敏快要被晉王忽來的怒火給嚇傻了。
站在三樓的蘇婉抿了抿唇,視線微微一轉,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後面雅間的方向。
想著之前在京華樓三樓的時候,她當時也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陰森殺氣。
那會兒還在想著,樓上的人,到底是誰。
但是只是那麼一瞬間,又像是不存在過似的。今日這樣的氣息再次重現,蘇婉眼底浮現出幾分笑意。
「都是豬腦子嗎?听不見本王的話嗎?」見周家兩名小姐一副嚇得魂游天外的驚恐樣子,晉王心頭的怒火直往上竄。
薛翠娘最先緩過神來,慌亂中伸手拉住兩個女兒的手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王爺息怒,都是小女不懂事,王爺大人大量,不要與小女們一般計較。」
瞧見薛翠娘低頭,晉王心頭稍微好受一些,稍稍抬眸,見樓梯上的蘇婉依舊噙著淺笑看著自己,晉王後背心還在發麻。
他雖然是一個浪蕩王爺,好吃懶做,成日里除了吃喝嫖賭很少做些正經事,不過到底出身皇家,自幼耳濡目染皇家的事情,察言觀色非常在行。
看蘇婉那神色,明明那個少年站在那里,根本沒有和大廳里面的人說一句話,可是隨便那麼一眼看來,就能點出大廳中這些人的名字。
甚至,知曉他們的身份。
就是他晉王,看那少年的神色,也是非常了解的。現在說到周家的事情,那少年什麼都沒問,可是卻非常準確地握住了薛翠娘的軟肋。
一句夫人,直接毀了薛翠娘這些年來建立的賢惠名聲,指責她鳩佔鵲巢,指出周家老爺周思,在奔向寵妾滅妻的路上。
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出去,他們周家,還哪里有臉面在昌平城立足?
他雖然不過問朝堂之事,可是各種八卦消息不斷,向來听著就是打發時間。周家內院的那些事情,因著與周思的關系,倒是非常清楚。
薛翠娘確實見過幾次,確實有讓男人心動的地方,平日里瞧著,倒也覺得端正,但是現在看著,只覺得她愚蠢之極。
晉王板著臉,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薛翠娘母女三人道︰「哼!一群不長眼的東西!」
薛翠娘連忙接話︰「王爺息怒,王爺息怒!」
晉王本想念著與周思的交情,在面上幫著薛翠娘圓了這次的事情。但是想著周景瑞和周景祥今日被打成了這樣,居然還忍氣吞聲,實在覺得怪異。
左思右想,晉王不得其中內情,視線又落到了蘇婉身上。
明顯的,在蘇婉的背後,還有一人。但是單單一個少年公子,就已經讓他覺得驚訝了。
背後那人的視線,讓他如芒在背,而且還不敢有半分動作。若是平日里,他早就爆發了。
而今日,他小心翼翼地說著每一個字,甚至還用了這四十多年來都沒有怎麼動的腦子,真是愁死他了。
樓道上的少年,三言兩句已經直接挑起了周家和張家的恩怨,今日薛翠娘回府,周家和張家勢必的紛爭勢必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