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過來請脈,百里安始終蹙眉,她記得當時自己的肚子很疼,孩子雖然保住了,可她總擔心什麼。
過了一陣子,王淳放下手,青雨拉起了床幔,百里安趕忙問道︰「王大人,我的孩子有沒有事?」
王淳笑著說道︰「娘娘不必太擔心,脈象有些不穩,稍加調整就行。相比于這次摔跤,微臣更擔憂娘娘的身子。」
百里安垂下眼,王淳之前就跟她說過,孩子脈象不穩,或有先天不足的征兆,他要百里安一定靜心保胎,不可思慮。然而百里安身處這宮中,四周都是猛虎餓狼,尤其一個葉心心,更時刻巴不得弄死她,她又怎麼能靜心?
「王大人,沒有補救的方子嗎?」
「補藥,也能起到作用,可娘娘的情緒思慮,才是最重要的。微臣下去給娘娘調配安胎藥了,娘娘要記得靜心。」
「有勞王大人了,這件事,別對陛下說。」
「是,微臣明白。」
王淳走後,青雨憂心忡忡地說道︰「娘娘,這孩子來之不易,要不,報仇的事先緩緩……」
「青雨,今天的事你又不是沒在場,我想要緩,那些人容得我緩嗎?我扳倒葉心心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還需要我們不可倦怠地謀劃。而她想要害我,簡直易如反掌。後宮,對我的仇恨太多了,這就好像埋在我身邊的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要了我們的命。我怎麼緩?如何緩?」
青雨輕嘆一聲,百合這個時候進來,青雨擦了一下眼淚,百里安趕忙問是不是主子身子不舒服?青雨說不是。
百合將熱乎乎的參雞湯端過來,輕柔地說道︰「喝點雞湯補補身子。」
百里安微微笑,接過來喝了幾口︰「公主和二殿下做什麼呢?」
「兩位主子都睡下了,之前娘娘昏睡的時候,兩位小主子都守在娘娘身邊不肯走,奴婢們怎麼說都不頂用,後來孝沅殿下來了才給帶走,哄了睡了。孝沅殿下後來又被陛下叫走,不然也是一直守著的。」
三個孩子對她這般孝順,總是給她了些欣慰。放下雞湯,她輕嘆一聲,靠在軟枕上,呆呆地看著前面。
她謀劃的進度,趕不上被害的速度,到了這個時候,她應該將實情告訴給端木蒼蘭,希望他能插手幫她一把。只是他會相信嗎?在他們剛見面的時候,她沒能說出來,現在說,他會不會認為是她在誣陷葉心心?
胡思亂想中,百里安竟淺淺地睡了。淺眠,卻做了夢。夢中,身處北方軍營。穆飛白就站在她身邊,與她一起看著北方過早的飛雪。
純白的血,落在臉上,涼涼的,可他們彼此挨著,就感覺不到涼,反而有股暖意襲上心頭。
「穆將軍,我好累。在宮里真得好辛苦,我好想逃離。可是我不能,對來說重要的人都在這宮里,我最大的仇敵也在那里。」
——累了,就好好睡一覺,睡醒之後,才能精力充沛地面對強敵。——
「敵人太強了,我又太弱,我甚至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可能打敗她。十分之一,還是萬分之一。」
——你怎麼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小安。還記得在村落,在蠻族圍攻下,你是怎麼贏了先機,怎樣救了我們的性命?你再刺向蠻族首領之後的眼神,充滿了堅韌與頑強,毫不畏懼,信心十足,這才是你該有的狀態。小安,既然選擇了,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即使撞了南牆也絕不後悔才對!——
「穆將軍,謝謝你,只有你能這樣開導我了。」
——傻瓜,謝什麼?——
百里安微微地笑,緩緩地蘇醒過來,睫毛仿佛鳥兒的翅膀一般張開,她知道時夢,可她還是微笑著。
只是猛然,她的表情變了,她驚愕地看著斜對面,同樣有點吃驚的百合臉上,一瞬間清醒,百合,莫非听到了她夢中的囈語?
百合見到她的表情,趕忙跪在地上,臉上帶著哀求說道︰「娘娘,奴婢不會對別人說的。」
百里安如遭五雷轟頂,立即喊道︰「青雨!」
青雨趕忙跑起來,百里安急忙說道︰「抓住她,別叫她跑了。」
青雨一邊按住百合,一邊詢問怎麼了,百合則是一個勁兒地哭泣,說自己絕不會出賣主子。
百里安緊蹙雙眉︰「百合,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人,今天你听到了絕不該听的話,我不會讓你告訴皇帝。」
「娘娘,娘娘!」百合求饒說道︰「雖然奴婢是陛下派來的,可奴婢的心卻早就跟隨了娘娘。娘娘待奴婢這麼好,奴婢怎麼會出賣娘娘?」
百里安含著眼淚說道︰「如果是其他事,我或許會給你一次機會。可穆將軍,我絕不能讓他陷入可能的危險中!」
「娘娘,求求不要殺奴婢,奴婢對天發誓,絕不出賣娘娘,不然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正當屋子里激烈求饒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主僕三個都愕然地看向外屋,只見一只手掀開珠簾,端木蒼蘭走了進來。
百里安的心「咯 」一聲,青雨也很是驚訝,可她只有跪下請安,眼楮則是警惕地看著一旁哭成淚人的百合。
端木蒼蘭見到她們的樣子,不免驚訝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百合,你為什麼哭呀?」
百里安睜圓了眼楮看著百合,剛剛,她是要殺了百合的,百合一定會不顧一切說出去,告訴端木蒼蘭剛剛發生的事。
心,一陣陣跳動,實在不行,她只有馬上殺了她。哪怕端木蒼蘭怎樣惱怒疑惑,可卻不會連累穆將軍。
百里安想著,眼中已有了殺意,而百合這個時候磕了頭,對端木蒼蘭說道︰「回陛下的話,奴婢只是看到娘娘如此,心疼難過,才會不爭氣地掉眼淚。」
一句話,令百里安和青雨料想不到。青雨趕忙笑著說道︰「是呀,百合總是這樣感情用事,我還為此訓了她,主子沒事她也哭天抹淚的,多不好呀。」
端木蒼蘭這次笑了起來,說道︰「百合這是忠心主子,武妃身邊有這樣的奴才,是福氣。行了,你們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