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途和王冬胡倩分了手,再把姚詩兒送回酒店,李海剛要轉身離去,姚詩兒卻一把拽住他,塞過一串鑰匙來︰「我的車還在那,明天你幫我開過來吧。今晚謝謝你哦,猛男律師!」嫣然一笑,進了電梯,剩下李海無奈苦笑︰我沒駕照啊,怎麼幫你開車?
算了,大不了請酒吧的小弟,比如小奇哥之類的幫忙。李海把鑰匙揣進兜里,掏出電話打給林沐晨,把今晚遇到的事情一說,當林沐晨听說李海手里有個注射器的時候,聲音也變得凝重起來。
不大功夫,林沐晨的警車就開到了,李海剛一上車,她就搶過注射器去,對著光看了看,然後拿出一個袋子來,把注射器包起來,然後掉頭,目的地正是當初李海遇到音箱他們的那家招待所。現在這招待所,幾乎已經成了之江市地下勢力的司令部,比以前那是熱鬧了不知多少倍,只不過看著有種違和感,往來的豪車和警車交相輝映,在燈光下看起來,很是詭異。
李海一路看,一路緊皺眉頭,林沐晨還以為他是在擔心今天晚上的事,下了車一邊往里走,一邊安慰他︰「放心,這點小事,分分鐘就查到,看我不收拾這幫混蛋。」
李海苦笑著搖頭,指了指外面那好幾排上百輛車︰「橙子姐,你就沒覺得這場面,看著很礙眼嗎?」
「礙眼?怎麼了?」林沐晨回頭望了望,一臉茫然。
李海很是無奈︰「橙子姐,就算你們現在和音箱他們一起掌控了之江市,也不用這麼打明了招牌來做事吧?這不是分明在告訴外頭的人,現在這里都是警察和國家說了算,誰都別想蹦達嗎?」
林沐晨的眼楮頓時瞪了起來︰「李海,你坐歪了吧?這里本來就是我們的天下,輪不到別人說了算!你到底是哪頭的?我上次和你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嗎?」
李海嘆了口氣,舉起雙手道︰「橙子姐,我當然是良民,可是這之江市,做偏門買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們能全都抓起來嗎?如果說這次你們從伍豪手里接過之江市的這些勢力,就是為了來個大起底抓人,那當我沒說。可要是不為了抓人,你們這樣是要出亂子的啊!」
他真的很無奈,忙了小半個月,就是為了能實現之江市的和平過度,可是李海沒想到,音箱他們居然是這麼做事的。要知道,不管警察多麼自我感覺良好,外面的混混先天上就不服他們,因為他們吃的就是這行的飯,就是在法律邊緣游走的,當知道自己的新老大,和警察是穿一條褲子的時候,雖然短期內不敢翻起什麼波浪來,可是這碗飯,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到時候,這幾萬沒了飯吃的混混,在之江市會鬧出什麼事來?李海只是想想,都會不寒而栗!
林沐晨目光閃了閃,李海這番論調,這幾天也是他們爭論的焦點,雖然她並不贊同,但是也有很多警察高層,指出了這種危險。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真正為此而憂心忡忡的一些警察,都是她平時眼里的好警察,老警察;反倒是那些新上來的警察,對此不以為然,就認為應該警民通力合作,把之江市打造得鐵桶一樣,作奸犯科的統統管起來。
事實上,為了這場爭論,不管是之江市的警察系統高層,還是來接班的音箱他們一群人,內部都已經出現了分裂,而且裂痕在逐漸擴大。所以,當李海這麼說之後,林沐晨發現自己居然沒法理直氣壯地提出反駁,就連她自己的心里,也在糾結︰難道說這之江市,真的有警察不該管的壞事,不該抓的壞人嗎?
一瞬間的動搖之後,林沐晨的目光又堅定了起來︰「李海,這不關你的事,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伍豪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
倆人邊走邊說,此時已經進了招待所,恰好在一條小道上走著,李海看看近處無人,也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語氣嚴峻地反駁︰「橙子姐,你說得沒錯,可是如果真的鬧出了亂子,你怎麼向之江市的老百姓交待?你怎麼向你自己交待!我可以不管,我也沒法管,但是你過不了你自己這一關!」
他和林沐晨接觸這麼久,對于這位女特警的性格也有些了解,雖然不是性如烈火之流,但是林沐晨骨子里,絕對算得上是剛正的。但是,地下勢力無處不在,有其存在的必然性,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走不來正道,想走偏門,抓不勝抓,這就是現實!他承認黑勢力不應該存在,可是面對既成事實,就必須小心從事,哪怕是想要徹底鏟除,也只能是小刀子慢慢割,治大國若烹小鮮,這事不簡單!
不過,倆人各持己見,也不是光用言語能說服對方的,爭論了兩句沒有結果,也只好暫時擱置了。
進了一棟小樓,李海眼前一亮,這地方看上去就跟那種大型指揮部差不多了,整整兩面牆都是屏幕,操作台上忙碌的人,除了沒穿軍裝警服之外,也跟那些指揮部里忙碌的人差不多少。而在後面觀察和發號施令的,就是海狗等一幫人,還有就是一幫穿著警服的。
看到李海進來,海狗起身接著他們︰「你說的事,我也听說了,音箱在查,那幾個小子只是瞎混的,女人中有兩個好像是粉爺的手下。」他想要從林沐晨手里接過注射器,卻被林沐晨拒絕了,只好搖了搖頭,向李海道︰「小李,你放心,沒什麼大事,我已經讓人去警告粉爺,管好自己的手下了。」
「管好?」林沐晨眉頭一皺,冷然道︰「海狗,這些人的行徑,已經嚴重觸犯了法律,涉嫌綁架和強迫賣婬,還可能有毒品交易在內,你一句管好手下就完事了?」
就在李海的眼中,海狗陡然暴怒起來,他一把搶過林沐晨手里的注射器,喀地一聲捏碎了,低吼道︰「你懂個屁!抓人,你們就知道抓人,現在外面有多緊張,你們知道不知道?狗急會跳牆的!李海當初說得對,我們從一開始的立場就有問題,事情不該這樣做!」
林沐晨大驚,閃電般地把槍給掏了出來,指向海狗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曉得該說什麼。海狗一吼,林沐晨一掏槍,場面陡然緊張起來,穿警服的一群和不穿警服的,隱約就站成了兩個陣營,不過倒也沒那麼涇渭分明,彼此的目光都很復雜,甚至有些閃躲。
李海見勢不妙,輕輕一抬手,把林沐晨手里的槍口抬高,勸道︰「海狗哥,橙子姐,消消氣,有話好商量。」
林沐晨本來就是下意識的反應,順勢把槍給收了起來。海狗卻不依不饒,沉聲道︰「這事不好商量!我們不是警察,我們不是來辦案的,這些日子抓了那麼多人,我們很難和那些手下交待,你們要是不听我們的,那就一拍兩散好了!」
林沐晨美毛一豎,正要反駁,門口忽然有人拍手︰「海狗大哥說得好!我們正當做生意的,憑什麼都要警察來管著?這也違法,那也犯罪,好吧,我們吃什麼?有本事你們警察把我們都養起來好了!」
李海聞聲望去,瞳孔微微一縮,正走進來的幾個人,其中就有想要往姚詩兒身上扎針的那個女人!而這幾個人中為首的,是個四十不到的中年男子,穿著很是樸素,鬢角略帶白發,眼楮中有股邪氣,倒像是個夜場里常見的牛郎,當然是過氣那種。
真正令李海關注的是,從那女人身上,一道金線延伸出來,就連到那中年男子身上!可以想見,這人多半剛才就在酒吧外面那輛奔馳商務車里的,也就是海狗剛剛所說的粉爺。至于這粉爺的粉,是紅粉佳人的粉,還是賣白粉的粉,那就不得而知了,也可能是兼而有之。
海狗冷然,不接這個話頭,反而把手向李海一指︰「粉爺,你惹的事,你來擺平,這就是李海律師。」
粉爺哈哈一笑,神情自若,好像根本不是來負荊請罪的,走到李海面前,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李海律師,咱們見過!不過下面的人不認得你,今晚得罪了,不好意思!」他們確實是見過的,李海代表伍豪出面辦理交接,這粉爺混在一群道上的老大當中,也露過面,不過當時李海並沒有多關注他。
面對粉爺伸出的手,李海視若不見,抱著胳膊,冷然道︰「粉爺是吧?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李海眼里不揉沙子!」
粉爺瞳孔一縮,隨即又舒展開來,把那個女人拉過來,一把按在李海的面前跪倒,笑道︰「李律師,我想做什麼,也就是帶著這個不長眼的小娘,來給李律師磕個頭認個錯,今晚就算沒有李律師在,要是被我知道,她們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姚詩兒這種大明星的身上,我也要抽她們。」
姚詩兒這個名字一亮出來,那些負責指揮的人,不論是穿警服還是不穿警服的,全都吃了一驚。都不是傻子,這些日子來之江市暗流洶涌,他們心里都有數,分歧只是在于用什麼方式來應對而已,可是誰都能想到,如果姚詩兒真的在之江市出了事,會引起怎樣的動蕩,到時候之江市的局勢,很可能會失控!
而這,是不是就是粉爺所想要達到的效果?李海盯著面前這個依舊保持著從容微笑的男人,心中的警覺卻已經提到了最高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