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的喧囂終結,官面上的結論也在這個早上出爐。程先生帶著李海和眾手下,邊吃早餐邊看早間新聞,新聞上把這次之江市的小小騷亂,定性為恐怖主義行為,當然是沒人認領了,即便有人認領,按照國內新聞報道的原則,也絕對不會承認本國受到了恐怖主義組織的襲擊的,這就是心照了。
吃完早飯,李海就走人了,他也知道,自己剛剛干了大事,可畢竟還不是程先生的鐵桿手下,要是涉入太深了,難保會有什麼不好的印象。而且,李海也惦記著他的本職,伍豪的身後事,遺囑的執行,這算得上是他現在的頭等大事了。
程先生知道他還沒有駕照,派了一個人來專門給他當司機,掛著軍牌的奧迪車,看得李海是一頭冷汗,會不會太招搖了?好說歹說,換了一輛別克商務車,也不掛軍牌了,不過這司機,李海還是帶上了。
趕到郊外的海軍研究所時,楊四也到了,他帶來的消息,雖然是意料之中,不過還是讓人很是難受︰伍豪的遺體已經被發現了,確切地說,只是找到了些骨灰牙齒之類的,據警方的調查,爆點應該離他很近,甚至可能有一處爆點就在伍豪的身上,所以能找到這些就不錯了,這還是經過了DNA鑒定的。
王韻倒並不如何悲傷,她和伍豪之間,其實早已沒了感情,原本他們倆的婚姻,就是羊城的王家,為了能保持插手之江市的渠道,在王韻的姐姐死後勉力促成的,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又能說得上有什麼感情?她最擔心的,還是王虎,連這麼狠毒的手段都能用出來,誰保得定他不會對自己的妹妹下毒手?
王韻也不管楊四和伍芊芊就在旁邊,一把拉住李海,急急道︰「小李,李律師!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你說我們孤兒寡母的,該怎麼辦?」
李海很是尷尬,可是王韻這麼不管不顧的,他要是假撇清,又不大好,只得當作沒看見王韻的手,道︰「這個你放心,你們在這里,還是很安全的,就我所知,有關方面對于王虎的報復也會很快展開,要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出去了。」
他還是顧著伍芊芊在,沒敢說得太直白,可是小姑娘到底是跟著伍豪長大的,哪怕只有五歲多,說出來的話還是讓李海大吃一驚︰「李叔叔,你們是要干掉我舅舅嗎?別給我面子,舅舅是壞蛋!」
我瀑布汗啊,你面子好大咩?李海也不知道是該發愁還是該笑,伍芊芊現在的狀態,比昨天是要好很多了,安全的環境加上媽媽在身邊,她不再呆呆的,能正常說話了,可是這思維邏輯,也有點太超前了吧?
王韻也嘆了口氣,看著自己懷里,正面無表情地談論著如何殺死舅舅的女兒,雙眉緊鎖︰「作孽啊!這孩子,以後沒了爹,要是走了邪道,我可怎麼辦——」說到孩子沒了爹的時候,她有意無意,瞟了李海一眼。
李海面對火海,面對槍林,都沒有像面對王韻這種哀怨中帶著期待的眼神那麼緊張,接盤俠不是那麼好當的啊,哪怕是價值百多億的盤子!其實這也就是他了,身為錢神的神使,外加小有成就的年輕律師,他確實可以有底氣淡定,換個旁人你問問,一個才三十多歲的美貌離婚少婦,帶著五歲小女孩和上百億的身家,前夫又不在了,多少人哭著喊著要撲上來接盤?
為了避免尷尬,同時讓旁邊楊四的眼神沒那麼復雜,李海趕緊說回本行,法律問題︰「現在伍先生的身後事,是頭等大事,官方在重整之江市的地下組織,也會贊成大辦,借此機會統合人心,畢竟伍先生對之江市這二十年的經濟發展,是作出了貢獻的。至于伍先生的遺囑,我們已經拿到手了,但是還沒開封,我和楊四哥一起鎖在銀行的保險櫃里,等到辦完了喪事,再行打開。王姐,你此前已經和伍先生離婚了,按照法律是沒有繼承遺產的資格,不過伍芊芊小姐是伍先生的唯一合法繼承人,你是她的監護人,也有列席的資格。」
王韻見李海一本正經地,簡直是咬碎了銀牙,這狠心賊啊!她狠狠地瞪著李海,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里繃出來的︰「是,李律師!我正在考慮,李律師這麼能干,是不是要正式簽訂一份合同,聘請你當我的私人法律顧問呢?不過我單身媽媽一個,還要養孩子,這律師費可出不起太多啊!」
李海大汗,連聲道︰「不礙的,不礙的,等這次遺囑事宜辦完,我和伍先生的法律顧問關系也就解除了,可以接受王姐的聘請,律師費不給也成,免費服務,保證隨傳隨到,哈哈,哈哈!」
听到隨傳隨到幾個字,王韻臉上略有點紅,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那晚在李海懷里的美妙滋味,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低著頭不說話了。李海正事說完,不敢和王韻在一起多呆,這里可是海軍的地盤,多少雙眼楮都連著趙老爹呢!囑咐王韻母女就在這里安心待著,絕對安全,楊四又拿出許多生活用品,外加給伍芊芊的玩具來,倒是讓王韻很是感激,伍芊芊更加歡快了許多。
和楊四一道走出研究所大門,李海不自覺地肩膀一沉,楊四便古怪地笑了起來,看著李海︰「小李律師,不容易啊,還能守得住原則!伍先生當初看得上你,也就是看中你面對著幾十把槍,都敢堅持為你的當事人爭取,不錯!」
李海心說你這話倒是好話,可表情怎麼這麼奇怪呢?他搖頭苦笑︰「別提了,現在這事還麻煩著呢,王虎一天不死,這筆遺產都是定時炸彈啊!」提到這,楊四也不笑了,點頭道︰「你說的是,不出意料的話,那些財產應該都是會由芊芊小姐繼承,可是芊芊小姐這麼小,勢必要由王韻來監護,這麼大的資產,十幾年的時間,不出問題才有鬼了!王虎不死——」
「魯難未已啊!」李海不禁想起了這句話,用在這里還真是貼切,王虎這家伙簡直就是禍根麼!王韻孤兒寡母地守著這麼大一筆財產,他這個強勢的舅舅,想要謀取的話,那真是太多手段可以耍弄了。想到這里,李海也有些理解,為何許多豪門的分家和繼承,都會鬧得血淋淋兵戎相見,實在是這些關系,都是建立在血緣和人身關系的基礎之上,要想改變的話,除了把對方從**上消滅,還有什麼好辦法?
楊四狠狠地把手里的煙頭丟在地上,再碾上一腳,就好像踩著王虎一樣︰「這賊子!我饒不了他,等遺囑執行完了,如果王虎還沒死,我親自動手,一定要他粉身碎骨!」
李海默然無語,想勸都無從勸起,對于目睹了伍豪慘死的楊四而言,這樣的仇恨,也只有以血還血!
倆人聊了一會,又上車回市區,楊四對于李海的新座駕和司機,倒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伍豪都不在了,他本身對于之江市的地下組織也沒什麼想法,管李海那麼多作甚?至少在操守上,他還比較信得過李海,那也是經歷過考驗的。
中途分了手,李海回家又換了衣服洗了澡,吃了點東西當午飯,剛想睡一覺養養精神,電話又響了。他無奈地撿起來一听,一把含糖量十足的甜膩聲音︰「李先生你好,我是明海公司之江市分公司董事會韓秘,下午的會議請你務必出席,時間地點都已經郵件通知了,如果有不清楚的可以向我查詢,謝謝!」
李海馬上睡意全消,差點忘了還有這個茬呢!話說這也不是小事,自己對于神力的需求,那是多多益善,換句話說,錢再多都不扎手啊!他趕緊答應了,看看時間,離會議開始也就一個多小時,索性也不睡了,反正神魂可以用神力加持,只要肯砸錢,熬多少個夜都不算什麼。
在家里抄完一篇道德經,自我感覺渾身上下清氣十足,似乎那銅臭味都被卷氣給沖散了,李海滿意地關門下樓,搭上自己的別克商務車座駕,趕奔明海公司。
明海公司所在的地方,是市中心金融一條街上的一棟五星級寫字樓,設施自然不消說了,光是看看門口的公司銘牌,這地方的檔次就低不了。李海一邊等電梯,一邊尋思︰記憶中,似乎這里也是基金會名下的產業?要不,程先生答應送我的那層樓,就選擇明海公司租住的那一層好了!對于自己的一大搖錢樹,那是怎麼摻合都不嫌過分!
正在琢磨呢,旁邊忽然有人戰戰兢兢地問道︰「李,李律師,你來這里辦事啊?」
「嗯?」李海一看,是個中年謝頂男,穿著還算氣派,貌似有點印象——對了,想起來了,昨晚在程先生那里通宵開會的上百名黑老大,不就有這一號嗎?「你是,區總?我來這里開個會,你呢?」
區總一看李海認得他,立馬面露諂媚,連連點頭,如果舌頭夠長,那必定是要伸出來,如果長了尾巴,那尾巴也必定是要搖晃幾下的︰「哦哦,真巧啊,李律師,我也是來開個會。」由不得他不諂媚啊,別看他人模狗樣的,手下也有一票兄弟,幾處產業,可是當著李海,他哪敢呲牙,這位昨晚上談笑之間,足足十三個大佬就被種了荷花,錢江潮水都翻不上來啊!
這位年輕的實習律師,一夜之間,儼然已經成了之江市道上最令人談虎色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