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場面人,王越看李海親自出去哄了趙詩倩回來,總要給他面子,而且趙詩倩貌似也老實了,不來撩撥他,他幾句圓場的話一說,這邊的老板親自下廚把十幾道生猛海鮮做成各種菜蔬,往上一端,酒過三巡,這席間的氣氛也就重新熱絡起來。
女士眾多,又都是比較有身份的,倒也沒出現什麼鬧酒之類的丑態,就連慣例的酒樓惡霸之類的角色,也都被王家的保鏢悄沒聲息地擺平了,不會出現什麼醉酒的人把大明星當成陪酒女之類的烏龍。李海酒量好,舉起酒杯來挨個敬過去,哪怕是次席上那些,也都一一敬酒,這是他老爹從小教他的,要麼你就不喝,要喝就得給所有人面子,尤其是那些沒資格敬你的酒的,你敬他一杯,他能記你一個月的好。
敬到林菲力,李海心想這位沖著方超的面子來和自己為難,現在八成也知道錯了,自己大度一點吧!便倒了個滿杯,端到林菲力面前,剛要說話,林菲力卻自己先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搶先給李海敬酒,嘴里還一個勁地說好听的,李海心里頓時對這個人的評價又下降了許多。不過反正自己也是要給他的面子,就坡下驢吧,便和林菲力踫了一個杯。
踫杯這個事情很有意思,通常酒桌上的禮儀,是地位較低的一方,在和地位較高的一方踫杯的時候,要讓自己酒杯的杯沿低于對方,以表示恭敬。林菲力主動起身,姿態放得很低,偏偏李海也是端起杯來給他敬酒的,下意識地把酒杯杯沿放低,林菲力哪里肯讓?搶著往下放,然後倆人便展開了一場加速度下降的游戲,兩個酒杯飛快地從高空下降,差點都要撞到桌面上了,李海才主動放慢了下降的速度,讓林菲力佔了個下風。
看似滑稽,不過這樣的事情在酒桌上真不少見,眾人多半都在那里笑,只有李海自己心里覺得比較新鮮,因為他年紀輕,社會地位原先也不高,這幾個月來急劇攀升,又是忙得腳後跟踢到後腦勺,所以應酬很少,這種事情在他身上還真是很少發生。
觥籌交錯,這家飯店不愧是王越帶的路,老板整治海味的手藝一級棒,加上他們帶來的海貨也是絕對保鮮,一頓飯吃得非常盡興。老板為了巴結王家少爺,還特意送了一條咸魚,這還不是一般的咸魚,是用非常好的蘇眉腌制。眾所周知,粵菜之中蘇眉是很名貴的魚類,口味鮮美,一般都是現吃的,就算是王越土生土長,他都沒吃過蘇眉腌出來的咸魚是什麼味道。
結果一吃之下,果然風味獨特,大家紛紛稱贊,說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咸魚!找來老板一問,原來是他上次訂了魚,結果客人沒來,這魚放著就浪費了,他干脆就自己腌制起來,一般是不會有這樣的咸魚的。
趙詩倩自打被李海勸回來,一直都不怎麼說話,埋頭就是吃喝,臉上也不見笑容,直到這尾咸魚吃了,才活躍起來,拉著老板跟他談生意,要他幫忙多腌幾條,什麼蘇眉啊老鼠斑啊東星斑啊,什麼好吃就腌什麼,價錢不是問題。
老板本來很為難,等听到「價錢不是問題」這六個字,馬上眉開眼笑,蘇眉和東星斑這種魚,上桌以後本來就很貴,人家花了大價錢,當然要吃新鮮的,所以沒人拿來做咸魚,做了也沒多大市場。但是要是咸魚能比鮮魚賣的價錢更高,何樂而不為?當下就和趙詩倩談定了價格,最後說出來的價錢讓座上很多人都大吃一驚,比這里鮮魚的價格貴上一倍!一條大一點的腌老鼠斑,差不多要賣到五六千塊錢!
李海看著趙詩倩被人宰,還好像佔了便宜一樣,實在忍不住了,便道︰「你這麼喜歡吃咸魚麼?這也太貴了!」
趙詩倩理所當然地答道︰「我還好,可我媽愛吃海味,我爸也挺喜歡,就是在京城里,哪怕再好的館子,也吃不到這種海邊的生鮮,速凍空運啥的都不靠譜,就得是這麼從海里撈上來現做才行。沒法子,只好弄點好的咸魚代替吧。要說貴,我也覺得挺貴的,不過你可不能這麼說。」
李海瞬間有種很不祥的感覺,怎麼會扯到自己的頭上?然後趙詩倩就很得意地揭開了謎底︰「因為這筆錢,我準備讓你付,給你一個討好我爸媽的機會,怎麼樣,我對你好吧?還不快謝謝我!」
李海咬牙,可還不好反駁,在平常人眼里,要是一年花個幾十萬,就能討好正部級的干部,未來的政治局委員,這種好事簡直要打破頭啊!如今這世道,物價飛漲,貧富差距越來越大,走門路的花費更是水漲船高,而且其上漲速度遠遠超過了物價的漲勢,能用幾十萬就走通正部級干部的人情,這簡直無法想象,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趙詩倩還真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這心里感覺怎麼就這麼不爽呢?李海想了想,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事有點不對啊,你趙詩倩又不是趙詩容,你爹媽也不會是我未來的泰山泰水啊,我為啥爭取這種機會呢?要是擱以前,準確地說,是半年前沒有踫上錢神的李海,他說不定就月兌口而出,拿這話去擠兌趙詩倩了。
現在麼,就兩樣了,說穿了也就是幾十萬一年而已,這麼點錢,就沖著趙詩倩她爹為自己說過話,她娘也曾經押著趙詩倩到醫院給韓美蘭道歉,對他李海的態度也很不錯,自己出就自己出吧!李海掏支票本簽字,寫了一張五萬塊的支票遞給飯店老板,算是定金,問老板要個收條,這就可以說是個正式的合同了,老板要是不認賬,這定金就得雙倍返還。
一邊跟老板說,自己會給他傳真正式的合同,李海一邊在心里想,這還是錢多錢少的問題啊,擱以前他窮的時候,趙詩倩這麼對他,那就是在坑他,非翻臉不可,現在麼,幾十萬也能隨便丟丟了——
吃飽喝足,王越買單走人,其實他很想把李海那個咸魚單也買了的,可惜沒那福份,趙家也不會和王家有什麼關系,這是大氣候,不是人情往來所能改變的。暗中嘆一口氣,王越只好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次華美公司這個官司給打點好了,把三叔王豹救出來的同時,也能跟李海結個善緣。
一旁眾人圍觀這一切,各有各心思。林菲力悄悄觀察著座中的兩位大明星美女,藍映真神情自若,一貫是那麼酷酷的,看不出什麼來。姚詩兒就有點異樣了,在林菲力看來,她一反常態地安靜,目光時不時在李海和趙詩倩之間瞟來瞟去的,好似非常在意這倆人之間的關系。
「如我所料不錯,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一定不僅僅是宣傳出來的緋聞那麼簡單!」林菲力悄悄握拳,想到自己之前的布置,如果能夠再抓到李海和姚詩兒之間的真憑實據,揭發出來的話,無疑是一記猛料!在娛樂圈,演員傳緋聞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尤其對象還是李海這種單身男人,姚詩兒的形象不會有什麼損害,但是對于李海來說,他是個實習律師,卻和自己的委托人有了緋聞,這對于他以後的發展將會是重大的打擊!
當然,這必須配合案情的進展,看什麼時間放出來才合適,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確鑿的證據。林菲力下定了決心,一定要狠狠打擊李海,這不光是為了他的老板方超,更是為了他自己洗刷被李海壓制一頭的屈辱!——只是,林菲力暗中疑惑,為什麼這幾天都一直聯系不上方超呢?算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想必方超老板有他的事情在忙,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存了這個心思,他就刻意保持低調,也不跟李海搶車子坐,任憑他被邰亞菲拉上那輛加長的豪車,里面除了李海,全都是美女,真是羨煞旁人——除了李海自己︰身邊左手坐著虎視眈眈的準小姨子,右手邊坐著關系尷尬難言的老師朱莎,對面是兩個和他有不可告人的親密關系的大明星,還有個總是看著他流口水的女經紀人,這滋味真的不好過,比在火爐上烤還難受!
然後他就發現,好像不是他一個人覺得難受,因為車里所有人都不說話,彌漫著尷尬的沉默。好吧,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似乎這幾個女人心里都有點怪怪的,搞不好還等著他先開口,俗話說叫做定調子。
最後,還是車里相對超然的邰亞菲先說話了,李海很明顯地听到,車里大多數人隨著邰亞菲開口,都輕輕吐了一口氣,看來大家都覺得很尷尬啊!只是邰亞菲也沒說什麼,沖著趙詩倩寒暄了一句︰「趙律師听說和之前那位趙詩容律師,是姐妹的關系?真是家學淵源啊,姐妹倆都學了法律,還都這麼年輕有為。」
趙詩倩笑了笑,眼楮從對面兩個明星的臉上滑過去,尤其是姚詩兒,想起她和李海之間傳出的緋聞,就算姐姐說過不必計較那都是宣傳策略,趙詩倩還是覺得怪怪的。她忽然起心,叫了聲︰「姐夫,等你畢業了,你是不是也要去國外陪我姐念啊?」
此言一出,姚詩兒神情就是一緊,盯著李海的嘴巴,等他的回答;藍映真則是眼望窗外,其實視線從車窗玻璃上,也在看著李海的鏡像。李海心里這個氣啊,趙詩倩你也未免太鬼了吧!其實這個問題不難回答,難就難在那一聲姐夫,這一嗓子叫出來,不管他是否承認,趙詩倩都會成為姚詩兒和藍映真心中的陰影,這倆人還能象以前那樣,對于趙詩容的存在裝作無動于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