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秘摔完電話十分鐘以後,鄭禮輝也在摔電話。電話就來自于江秘,面對威廉?泰勒時熱情洋溢的江秘,在面對鄭禮輝的時候就比較高貴冷艷了,這還是看在鄭禮輝級別好歹不低的前提下。
以江秘的身份和權勢,他這麼對待鄭禮輝,也說得過去。可是這個消息,對于鄭禮輝的打擊就太大了!沒錯,他和江秘是有聯絡的,這次泰勒到國內來的時候,也不知從哪里得到了他的信息,了解了他和李海之間的沖突,派人找到了他,提供了這麼一件武器。
所以這個突如其來的米國投資合作大項目,並不是毫無來由的,也就是對于國內官場生態最為了解的鄭禮輝,才知道這件武器的威力有多大。只有掌握了這種級別的武器,他才能拉攏之江市和江南省的官場,站在他這邊對抗李海的強勢。名義也是很光明正大的,為了經濟發展的大局麼。
鄭禮輝是個高級別的檢察官,對于這方面的貓膩了解得不要太透徹。前幾年,就有一些地方提出特赦某些犯了罪的企業家,理由就是為了保證經濟發展的大局,好像少了這麼幾個人,經濟就搞不上去一樣。他的目標,就是援引這些前例,設法把鄭峰輝案和這個米國的商務合作項目,扯上關系,那麼再通過江秘影響到現在的市委一號,就可以救出老哥了。
舍此之外,鄭禮輝真的對李海很怵頭,人家可是放了狠話了啊,天曉得一旦自己在法律方面玩貓膩,對方惱火了會不會直接下黑手?沒錯,黑道再狠也不會輕易對官員人身動手,那樣會招來全體官員的敵視和聯手打壓,哪怕是基金會這種勢力雄大的組織,也要避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搞成了私人恩怨的話,動你一個進了監獄的官員又怎樣?誰會為你出頭!
如意算盤打得是很響沒錯,現在完蛋,徹底沒得打了!鄭禮輝放下電話,拍著桌子發了一通火,好容易才冷靜下來。他拿起電話,又打回給江秘。
江秘也很惱火,這次的商務合作不成,他的損失很大啊!前期從那些老板們手上收的紅包也就罷了,一開始紅包都不會給太多,也就是十萬一個的樣子,加起來不超過兩百萬。兩百萬很多麼?對于一般的人,是很多了,對于江秘這種,副省級城市的一號大秘,市委二號來說,真的就不算多了,他通常辦個生日,收的錢都能比這多,那還只是普通人情往來而已,現在這些老板,可是求著他幫忙賺錢的,這點紅包算什麼?鋪個路子而已,大頭在後頭呢!
所以就算事情不成,這些紅包他收下來,也是心安理得。可問題是,後面的大頭拿不到,他就很心痛了啊!按照這次合作的規模,一旦要是談成,他預期至少能收到上億的好處吧!那可是九位數啊!哪怕要給市委一號分個大份,那干成這一票也就可以休息了,或者直接移民都可以。
「基金會,李海!基金會,李海!」江秘對李海的恨意,滔天絕海!剛才電話里,威廉?泰勒很明確地告訴他,因為基金會方面已經有個很大的合作項目,是和歐洲接洽的,在和米方充分溝通之後,威廉覺得相比起來,本方並沒有基金會這樣高效率的本土合作方,對于局勢的進展沒有把握,所以干脆就退出了,還可以通過歐洲方面的盟友,加入到這次合作中來,實現三方共贏——布拉布拉布拉——
說得是冠冕堂皇,翻譯過來就是一個意思,我們不玩了,不過我們想要賺錢,還有的是門路,比如跟基金會合作什麼的。別怪我,是基金會那邊願意開放合作機會,讓我們進入,這總比打對台來得好,和氣生財麼。
威廉?泰勒這就純粹是在胡扯了,他和李海之間,根本就不是商貿競爭與合作的關系,就算泰勒家族也有意進軍國內市場,也不是在這個時候啊。他的真實動機也很簡單,這次來國內,雖然達成了贖回伊麗莎白的協議,但是泰勒家族還是落在了下風,這個場子怎麼都要找回來,這個江秘,就是個很值得利用的人物。
江秘果然就被忽悠了,因為在他看來,幾十億美元的合作項目,說撤就撤,這尼瑪根本就不科學啊!官場人的思維,如果我的事情不成,那就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歪嘴和扯後腿,江秘結合自己得到的信息,再腦補一下,馬上就得出了結論,一定是基金會的李海在壞他的事!
為什麼呢?因為李海是和市政府合作的,好像跟政府辦的主任關系還很好,大市長都默許了。所以這個項目談成了,李海一分錢好處都不用給他江某人送。光是沖這一條,李海就有足夠理由,寧可分給米方一些利潤,也要排除市委在這個項目上的參與——江秘自動就把自己代入到市委了。
咬牙切齒,只是個開始,江秘是官場中人,官場中向來講究的就是睚眥必報,為了芝麻綠豆大的一點小事,都會記恨幾十年,反復爭斗不休,現在眼看上億的好處就飛走了,此仇不報那還是人麼?他轉身就拿起幾份文件,進去找市委一號領導簽字了。簽完了字,裝作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听說政府辦那邊和之江科技基金會合作,跟歐洲方面談的一攬子商業合作,已經進入實際操作層面了。」
身為市委一號,時刻都要警惕政府方面,這是他的天職,近年來隨著各地經濟的發展,政府的權能是越來越重,而且越是經濟發達的地區,政府對黨委的腰桿子就越硬扎,這里面都是錢啊,錢是英雄膽,沒錢說話都不響。市委一號,一听到政府辦方面有這樣的進展,眉毛微微一跳︰「那你現在接洽的和米方合作的項目,進展如何?」
「是,正要向老板報告,米方因為歐洲方面的關系,決定也參與到那邊去,三方合作實現共贏了。」江秘很精明地,把共贏三個字加重了念。市委一號正在簽名,手上一重,筆尖把文件戳了個小洞。其實心里早就翻騰開了,尼瑪的三方共贏,你們贏了不就代表我輸了嗎?身為官場中人,從來就沒有共贏這個概念,官場不是市場,不存在做大蛋糕這種概念,我多吃一口,你就要少吃一口!
這也是官辦企業的宿命,領導人的思維決定了它的很多奇葩舉措。
市委一號听完了江秘的話,也沒多大反應,只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還夸獎江秘幾句。可江秘心里就明白,一號這已經是把這個事記在心里了,一旦對景時候,必定會讓基金會難看的!別看基金會身後站著程家,現在肯定是動不了的,程家難道一輩子不倒麼?上層的權力結構變動,很多時候比下面來得更加激烈,更加叫人看不懂呢。
這邊給市委一號上了眼藥,江秘出門就往政府辦去,找的就是政府方面的一號大秘。道理很簡單,據他所知,政府一號的大市長,到目前為止和基金會都還沒有正式的接觸呢,也就是默許而已,這不就意味著,一旦項目談成了,也沒他多少好處?
江秘心里明白,不管什麼官,他們之間只有下的位子有區別,脖子上的腦袋,那是沒有任何分別的。大市長也是人,是人就想要給自己撈好處,可是基金會跟他都沒啥關系,這個好處怎麼撈?做官的人,撈好處就得靠權力,你不讓他加入進來,他就沒有話語權,那就只能卡一卡你,讓你知道他是有權力說話,有權力伸手的!這樣才能撈到錢。
這個客觀事實,甚至不因為江秘和大市長秘之間的立場對立而改變,因為說到底,他們都是官,是一路人。
江秘背後扇風的結果就是,當天下午,李海就接到了政府辦主任的電話。電話里,主任把李海是一通抱怨,中心思想就是,李海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向大市長匯報?這搞得他很被動啊!
李海莫名其妙,匯報工作什麼的,他倒是听說過,但那總要相互間有關聯吧,至少也要同一體系,好比當官的,下級要升官,就要經常找上級走動,美其名曰也叫匯報工作,其實就是送錢拉攏感情而已。當然,還有異xing上下級之間,單獨找個房間匯報工作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我好好的做我的生意,項目都是我出生入死,外加出賣J子才換來的,跟你政府一根毛的關系也沒有,我跟你政府辦通過氣了,也就是了,還要找大市長匯報工作?李海懵然不明,心里也開始不爽了。
政府辦主任,那是政府方面的大管家,心思細膩,一听就知道李海這生瓜蛋子生氣了,搞不好要炸毛!這個毛肯定不能讓李海炸的,兩邊關系搞得緊張的話,那他不就沒錢收了嗎?況且這里面還有程老爺子和周秘的面子呢。官場上,面子背後其實就是實惠,有時候是權力的實惠,有時候是金錢方面的實惠,或者兼而有之,升官發財不分家麼,所以這個面子是不能不計較的。
于是政府辦主任便放緩了語氣,約李海再出來吃飯。李海也認了,那就繼續大富豪吧,熟門熟路,人也熟,至于主任要不要找上次那兩個相熟的小姐,那還不是在于他麼?
兩杯酒下肚,距離拉近了,主任該說的話也開始一句句朝外掏。李海先開始還听著,等到听到,大市長很可能因為李海沒有向他匯報工作,就動用手中的權力來給他制造障礙時,眼楮都瞪圓了︰「還會這樣嗎?不至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