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路上,情形反了過來,孟蕾走在前面,我一直慢吞吞的跟在後面,兩人默不作聲。我知道她在前面生我的氣,她是應該氣我,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陪著一群男人流浪了大半年,本以為一切都朝著既有趣,又有意義的方向進發,可如今,我居然攤手說不玩了,還有比這看起來更荒唐的事情嗎?
我有點想跟她好好再聊幾句,可是嘴巴像是讓膠水給粘住了一樣,兩片嘴唇合的嚴嚴的。
走到先前于興旺一伙被蜘蛛抓過來的位置,孟蕾突然停了下來,「你真的決定不找父親了?」
我想了想,說︰「有時候,人太執著了不見得是件好事。」
「什麼意思?」孟蕾把眼楮睜的大大的,兩行淚痕很清晰,看來剛才她在前面無聲的哭了一場。
「你不是說這次的經歷,夠你在報紙上寫個三年五載的嗎?」
「你真的這麼想?」
「那我應該怎麼想?」
「算了,」孟蕾吸了口氣,幽然的說︰「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大智若愚吧。」我說。
「臭不要臉。」孟蕾破涕為笑。
就這麼幾句簡單的對話,我突然覺得自己不再那麼壓抑痛楚了,拍了拍腦袋,自言自語道︰「能不能回到中國都是個問題,現在想這些毫無異義的干嘛。」
「什麼?」孟蕾沒听清楚。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突然騷情的有點大膽。
「這個我承認。」
「臭不要臉。」
「喂,喂,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一個女孩子呢,你這樣會傷到她的心你知道嗎?難道我笑起來不好看嗎?小時候大家就……」
從來沒見過孟蕾像今天這樣喋喋不休,其實青春的長河里,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善變。我倆出去後,怒庫特和于興旺已經醒過來了,兩人都靠在牆邊上,怒庫特因為語言上的障礙,加上雙腿的不適,只能老老實實的靠在那里,眼楮關切的看著傅滿江,于興旺正在同大頭和千紙鶴說話。因為之前千紙鶴說過,他倆是第一批受難的同志,所以我也就沒再詢問什麼,兩人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
于興旺比較心思細致,見孟蕾雙眼紅通,關切的問︰「你眼楮怎麼紅紅的?」
孟蕾找了個老套的借口︰「剛才難受,讓揉的。」還故意伸手揉了揉眼楮。
大頭問我︰「在里面有發現什麼新的情況嗎?」
我搖了搖頭,「里面只是條死胡同,還有就是那只大蜘蛛的排泄物。」
「我們差點也要變成它的排泄物了。」于興旺說。
大頭把我父親的日記本遞還給我,「本來想看的,但是千紙鶴不讓,現在完璧歸趙,哈哈。」
我接過日記本,連同地上的工具裝回背包,重新背在身後,看到千紙鶴的槍還在我褲腰帶上插著,取了下來,交還給他,千紙鶴接過手槍,笑著說︰「有槍在手里,感覺踏實多了。」掂了掂,放回身上。
大頭說︰「你不是說要把槍給孟大小姐嗎?怎麼收回去了。」
「你有完沒完,死大頭。」孟蕾做出一副揍人的樣子。
大頭擺手討饒,嘴上卻毫無息事寧人的意思︰「剛才在里面擁抱了沒有?」
孟蕾知道再說下去,只有自討沒趣,不再搭理大頭,看了看另外幾位尚未醒過來的兄弟,轉移話題︰「我們必須早點離開這里,免得蜘蛛精回來。」
「怎麼走啊?」大頭回到現狀,嚷道︰「一個背一個都背不過來。」
「確實不好走,現在只希望那邊斗個兩敗俱傷,那我們就安全了。」我心存僥幸的說。
剛才的話簡直就是有點阿Q精神,見沒人響應,只好自己干笑了幾聲。在山洞里,看不出天色,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我拿起劉旭的手,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根據現在這個情況,怕是晚上出不去了。我拿著探照燈四處察看,大頭過來問我︰「干啥?你。」
「看看哪里可以爬上去,等下要是蜘蛛來的話,可以先埋伏上面,跳下來攻擊他。」
「還是你想的周到。」大頭夸獎道。
「這叫安而思危。」
「思你個頭,說你平時腦子不靈光,就是不靈光,等下我給你搭個手不就行了。」
搭手固然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我認為,找地方埋伏起來效果要更好一些。轉了一圈,沒找到一處可以攀爬的地方,石壁雖然不是光滑平坦,但是因為豎直而上,沒地方好讓我埋伏,心中正窩火著,準備過去看看蜘蛛跟鬼魃斗到什麼程度了,卻听到凱萊圖庫一聲大叫,我折返身子跑了過去,我听不懂凱萊圖庫到底在叫些什麼,神情異常激動,像是受到很大刺激,怒庫特在旁邊安慰著,兩人咿呀哇啦的說著話,凱萊圖庫說到激動處,無法控制似的手舞足蹈,只把怒庫特听得熱淚盈眶。
他倆的說話聲吵醒了傅滿江,兩人一見傅滿江醒過來,又上去一通咿呀哇啦,直到心情平復下來,大頭忍不住好奇的問傅滿江︰「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
傅滿江微微一笑,「沒什麼,對我關心而已。」
「覺得好點了嗎?」孟蕾與我們幾個不同,她對傅滿江的初始印象不錯。
「問題不大,」傅滿江聳了聳有點發麻的胳膊,說︰「只是兩條腿站不起來。」
「都這樣,」我說︰「可能還需要多點時間才會好轉過來。」
劉旭還靠在傅滿江身上,我覺得過意不去,上去把他扶過來靠在千紙鶴身上,傅滿江看我舉止見外,拉回劉旭,說︰「我身上肉多,靠著會比較舒服一點。」
千紙鶴沒跟他爭搶,我不好意思的投以一笑,順從了他,傅滿江看到劉旭青一塊,紫一塊的臉,詫異道︰「劉兄弟的臉怎麼了,被誰打的。」
孟蕾含糊回了一句,把責任推到鬼魃身上,怕傅滿江想听細節,趕緊岔開話題︰「先前你怎麼會在洞口,到底怎麼回事?」
傅滿江模了模臉,神情怪誕的說︰「那只蜘蛛真夠厲害的,一下子就把他們幾位給弄暈了,只剩下我跟凱萊圖庫,凱萊圖庫本來可以自己逃走的,可硬要頂在我前面讓我先逃,好了,這樣一來兩個人都逃不掉。我這個人年紀大了,膽子小,還沒逃,腳就哆嗦的不行,不等蜘蛛撲過來,我就先倒地裝暈,眯著眼楮,看到蜘蛛把一個個人都給叼走,我乘它離開的時候,躲了起來,本想尾隨蜘蛛後面,找機會把大家救出來,可是怪我不中用,被蜘蛛給發現了,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也就不用我多說了。」
傅滿江把這麼緊張的事情,說的如此輕松諧趣,不愧為老江湖。孟蕾讓逗的格格笑,大頭故作大度的說︰「這種情況下你不願獨善其身,還想著搭救我們,就證明你不是膽小了,」上去拍拍傅滿江的肩膀,「老實說,我第一眼看到這麼大的蜘蛛,也讓嚇了一大跳,怎麼這只蜘蛛不吐蜘蛛絲的?」
于興旺解釋道︰「不是所有的蜘蛛都是結捕獵的,有些蜘蛛靠的是致命的毒液,像我們遇到的這種,基本上已經可以稱它為變異蜘蛛,起主要依靠的還是自身力量。」
于興旺講過後,傅滿江才跟著回答大頭︰「咱們這叫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不救你們出來不行啊。」
大頭說︰「不愧為中國通,語言造詣不淺啊,不過你肯定沒讀過孫子兵法,鞋底抹油你知道嗎?」
「是不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傅滿江說︰「我只是個走江湖的,更喜歡看《水滸傳》或者《三俠五義》之類的。」
「夠了!」千紙鶴突然大聲吼道︰「別在這里惺惺作態了。」
「怎麼了?」孟蕾一臉疑惑的看著千紙鶴,「你干嘛發這麼大的火。」
只見千紙鶴惡狠狠的瞪著傅滿江,目光如同一對利劍,讓人不寒而栗。我不知道千紙鶴為何這般仇視傅滿江,從海盜船上見到他時,就沒給過好臉色,難道他倆之間曾經有過過節?不大像,傅滿江根本就不認識千紙鶴,還是千紙鶴的父輩與傅滿江結過仇,千紙鶴記著,傅滿江卻不知道?
或者是千紙鶴看到傅滿江在大家昏迷的時候做什麼小動作?不對呀,之前可是千紙鶴第一個醒過來的,當時我問他情況的時候,他不是說自己很快就讓蜘蛛給戳暈了嗎?那他干嘛要對傅滿江發這麼大的火?
孟蕾見千紙鶴不作答,上去推了推他,「你怎麼了?」千紙鶴收回目光,別過頭,誰也不再搭理。盡管我覺得事有蹊蹺,一肚子的疑問,千紙鶴為何無緣無故的冒出這麼一句話,可他現在已經閉上眼楮,很顯然不願向我們說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看了看傅滿江,他亦是一臉的凝重,低著頭,默不作聲,看來也不想反駁千紙鶴。
好端端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的沉悶,今兒個到底怎麼了?之前是我,現在又輪到千紙鶴,都是毫無來由的情緒,我拿著燈轉了一圈山洞,這里也真夠邪門的,除了寒氣滲人,到處都不對勁,難道是鬼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