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冬天雖不說比其他地方冷.但在冬夜還是冷得令人受不了.混雜著寒氣的夜風吹在人的臉上.像是冰刀劃過臉上一樣疼痛.不冷.因為已經僵了.
沈楹一站在一片風中.風在她的身上肆虐.但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全心所想的.皆是今天的事情.
她的心里其實不免還是很忐忑.雖然嘴上說得灑月兌.
愛情.就是一種精神病.它是由大腦支配的一種意識活動.然後意識支配了人的生理活動.人們為了它.一個如此虛無的東西.不眠不休.廢寢忘食.茶飯不思.
她沈楹一.二十多年前.未曾想通這個道理；二十多年後.看通透了.卻還是未曾月兌離苦海.
愛情.也是一座橋梁.人們站在橋上.與許多人相遇.擦肩而過.相視一笑.陌生人也是用一種老熟人的眼光看待.然後遇到一個人.與他結伴而行.
沈楹一想到了卿枳.她覺得她對卿枳一定是一種執念.固執地非他不可了.
她真的怕再一次失去.就像官采樾對她說的那樣.卿枳也經不起再一次地面臨失去.在她當凰兒的這段時間里面.和卿枳相處得很開心.二十年來她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這段時間了.比當初她看著官采樾每一步成長時露出的笑容還要多.
有那麼些瞬間.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那個並不存在的凰兒.想著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在卿枳身邊的每一天都是她極其渴望極其珍惜的時光.她不能想象.要是卿枳知道了她是沈楹一.那他們兩個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樣的境況.
「樾兒啊.你說的.還真是不得不叫人擔心啊.」沈楹一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卿枳的聲音突然響起.下了沈楹一一跳.
「你怎麼還沒有睡覺啊.」沈楹一拍拍胸口.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有點睡不著.」
卿枳皺起眉︰「怎麼又出現了這種情況啊.是天天都這樣嗎.」
沈楹一對他自然而然的關心感到很別扭.特別是現在︰「沒有.」
「那是怎麼了.心中有事.」
「其實也沒什麼的.」沈楹一嘆了一口氣.「卿枳.我問你啊.在你心中.我是什麼樣子啊.」
卿枳咳嗽了兩聲︰「這個.搞得好矯情啊.干嘛突然這樣問啊.」
「哎你就說嘛.就我們兩個人在這里你還害羞嗎.」沈楹一皺起眉頭.一副很不滿他的樣子.
卿枳嘆了一口氣.他在凰兒面前.的確每次都是這樣敗下陣來的︰「好.我說吧.」
「我們兩個是怎麼樣認識的還記得吧.那時候我覺得你就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很溫柔.但是後來呢.就改觀了.你其實很強悍的.而且也很活潑.嗯.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卿枳就簡簡單單地說了一下.然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哎喲.突然這樣說.我感覺.自己怎麼這麼別扭呢.」
沈楹一沖他笑了一下︰「就只是這些嗎.沒有多的了.」
「突然叫我一件一件地想.而且還要給你表達出來.真的很困難啊.」
「你們不是都說我有點像沈楹一嗎.」沈楹一看著他.「會不會.有的時候.你真的是把我當成了沈楹一.」
「這個……」卿枳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必須說實話.不管怎麼說我也不會生你氣的啦.」
卿枳點點頭.又搖搖頭.又想起來這是在晚上.凰兒看不見.他又說:「之前的確有過.但是之後就完全沒有那樣想過了.」
「為什麼.」沈楹一追問道.
「你和一一長得像.而且各方面也都有相似的地方.」卿枳在努力地思考如何措辭.「但是畢竟你是你.一一是一一啊.」
「你竟然想得這麼清楚.」沈楹一喃喃道.「有時候我倒是希望你沒有想得這樣清楚.」
「什麼.」卿枳沒有听清楚她說的話.
「沒事.」沈楹一搖搖頭.「不過.為什麼這樣想啊.」
「你想啊.如果我把你看成是一一的話.那麼我和你的相處肯定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卿枳說.「而且.這樣對你也不公平的.不是嗎.我不想讓你有那種你是一個什麼替代品的感覺.」
「卿枳……」沈楹一看著他.「我們兩個能一直這樣在一起嗎.」
「當然啊.」卿枳拍拍她的頭.「你想什麼呢.我們肯定會這樣一輩子的.」
「那是不是就算有什麼事情.你也會一直這樣待我的.」沈楹一問得很小心.
卿枳點點頭︰「是.」
「那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你很失望了.你也會一如既往嗎.」
卿枳皺起眉頭.他不知道為什麼凰兒要突然這樣說︰「出了什麼事情了啊.為什麼今晚要說這樣的話.」
「你回答我就是了.」沈楹一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會的.不管什麼事情都會的.」
「要是我騙了你呢.」
「什麼.」卿枳有些驚訝.「你說什麼.」
「要是我騙了你的話.你會一如既往嗎.」沈楹一又重復了一遍.
「會.」卿枳說了這句話的時候.便已經下定了決心了.
卿枳覺得.凰兒她是他很重要的一個人.如果不是她在他近半百的生命里面突然出現.他現在也一定還是那種不悲不喜不痛不癢的狀態.一直心里想的是沈楹一.讓自己的心里越來越受不了.
如果不是凰兒每天的陪伴.難過時候給他的開導與安慰；如果不是凰兒每天在身邊吵吵鬧鬧.那麼卿枳又會是個什麼樣子.他老了.但是心卻還渴望著年輕.他的青春太早地夭折在了懊惱之中.但思想還未死.凰兒來了之後.他才感覺到.自己原來也是可以這樣的.
「我說的是我騙了你.你都要這樣嗎.」沈楹一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了.是.那就是.不管你是要騙我還是要殺了我.反正我就是這樣想的.」卿枳的目光很堅定.「凰兒.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