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民國三十三年元旦的時候,林笑棠接到了一條好消息,半個月前,董嘉怡在泰國產下一名男嬰,體重七斤,而在此之前的一個星期,尚芝也順利誕下一個女孩,林笑棠雖然也時常在算兩人的生產期,但萬萬沒想到,就在這一個月內,他成為了兩個孩的父親。
送來這條消息的是許久未曾見面的白錦,這還是自從天目山分手之後,林笑棠第一次見到她,白錦清減了許多,原先的稚氣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灑月兌成熟的氣質,只是目光看向林笑棠的時候偶爾還會流露出一絲哀怨。
听到消息的時候,林笑棠幸福的差點暈過去,反反復復的將一封電報看了起碼不下十遍,孩出生的時候,自己並不能陪伴在妻的身邊,多多少少讓林笑棠感覺到有些遺憾,但好在母平安,董嘉怡和尚芝也都順順利利的生下了孩,泰國有那麼多朋友和長輩在那邊照顧,也讓林笑棠心安了不少,一想到孩們,林笑棠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泰國去。
倒是羽田空,听到這個消息後,在為林笑棠開心的同時,心也難免有些黯然神傷,因為是在戰時,而且是在日本,前一段時間,林笑棠和羽田空只能舉行一個簡單的婚禮,羽田空唯一的親人川上忠輝還在上海,托人送來了禮物,卻不能親自到場,參加婚禮的只有大谷和也以及在日本的幾個熟人,太多的人也沒敢驚動,而在那之後的這半年,林笑棠和羽田空始終都生活在一起,但羽田空卻一直沒有懷孕,這也是羽田空心情有些難受的主要原因。
林笑棠很了解羽田空的感受,輕輕的握住她柔滑的小手,一個溫暖的眼神便遞了過去,柔聲說道︰「時間還很多,我們繼續努力。」
一句話頓時讓羽田空羞紅了臉頰,心里的那一絲愁緒就像遇到陽光的白雪,瞬間融化的無影無蹤,偷瞄了一眼對面端坐的白錦,羽田空不禁羞澀的低下了頭,強忍著越來越快的心跳,「我,我去準備一些水果。」
白錦羨慕的看著羽田空的背影,緊接著便將火辣的目光投向了對面的林笑棠,這種熱切讓林笑棠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那個,那個,白上尉,咱們還是來說說正事吧。」
白錦心里哀嘆了一聲,羽田空雖然是個日本女人,但她對林笑棠的感情,任何人都感受得到,相比較之下,白錦暗罵自己沒有勇氣,明知道林笑棠是有意無意的躲著自己,但卻一直不好意思開口說出來,好不容易出現的表白機會,自己卻始終無法說出口來。
慌亂的心跳就像一頭到處亂撞的小鹿,讓白錦的身體和雙腿都有些發軟,听到林笑棠的這句話,這才收斂了心神,攏攏額前的秀發,「長官,州也有消息傳來,政府軍展開的第二次平叛戰役陷入僵局,雖然前不久在平戶擊敗了叛軍,但福田平八郎的確是個優秀的將領,居然率領主力成功跳出包圍圈,還將兵力分散至山區,與政府軍展開了游擊戰,使得政府軍一方一籌莫展。」
「奉您的命令,雷震長官也派出一些小分隊暗支援叛軍,後續的裝備和補給也源源不斷的供給上去,因此,叛軍的軍心目前來說很穩定,南州的幾股叛軍已經和福田聯絡,想要加入到他的麾下,商會那邊想問一下你的決定。」
「關東軍是哪些部隊調回本土了。」林笑棠問道。
「是第十一、二十五、二十七三個師團,共計約八萬兵力,不過其大概有一萬名左右的傷殘軍人,戰力要打些折扣。」
林笑棠一愣,「怎麼會這麼多傷兵。」
白錦解釋道︰「軍部對關東軍的部隊還是頗為忌憚,三個師團都是老牌的常規師團,其的軍官都經過了審核,這些傷兵都是滯留在東北的,借這次的機會向軍部申請送回本土,減輕關東軍的壓力,听說,關東軍上報的理由還有︰鑒于菲律賓馬上就要陷落,盟軍兵鋒直指硫磺島,海軍陷入癱瘓,海上交通線隨時會被切斷,這也是最後一次向本土運送大批傷兵。」
林笑棠用一根手指輕輕的撓著頭發,忽然間笑了起來,「這個高島介,還真有些鬼主意。」
白錦听糊涂了,「長官,什麼鬼主意。」
林笑棠笑著擺擺手,「沒什麼,對了,告訴馮運修,南州的叛軍盡可能吸納過來,最好將整個州的叛軍都連成一氣,眼光不要局限在州一隅,四國還有西國地區和州隔海相望,大可以渡海出擊嘛,福田那些人很多都是漁民和海賊出身,一定會有辦法的,要將政府軍打痛了,這樣才有效果,另外告訴馮運修,北州的平戶、福岡、佐世保等地區一定要掌握在咱們手,這些將來都有大用。」
「是」,白錦沒有記錄,只是憑腦用心的記住林笑棠說的每一句話。
「上海那邊的情況如何。」
白錦仔細歸攏了一下,這才說道︰「上海的情況不算很好,日軍敗局已定,偽政府的很多人都生出了別樣的念頭,除了周佛海等人早就和重慶方面眉來眼去,現在已經有很多人爭先恐後的和重慶那邊搭線,例如,莊崇先。」
林笑棠頓時來了興趣,「哦,這個老家伙也坐不住了。」
「是的,根據我們的線報,他最近搭上了戴笠那邊的路,為此,沈最還親自來上海一次,但沒和我們打招呼,還有,據可靠消息,上次憲兵隊抓您,就是莊崇先在其作梗。」
林笑棠點點頭,這些消息他透過直江誠吾也了解了一些,莊崇先是個不安分的人,這一點他早有防備。
「元劍鋒呢。」林笑棠接著問道。
「沒有什麼動作,和川上忠輝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川上對他也很信任,憲兵隊和七十號的往來很頻繁,沈最來上海的時候,就差點落入七十號的手里。」
林笑棠嘆口氣,元劍鋒這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了,如果他一意孤行,自己無論如何也救不了他了。
「對了,尚站長還來過一封電報」,白錦忽然想起來,「莊崇先和戴笠聯絡的消息,最初並不是我們的消息渠道發現的,而是一個神秘人送來的消息,還有,之前您在天目山追擊李士群的時候,上海站便受到過一封示警的訊息,提醒我們莊崇先可能要對您不利,只是因為這封信出現的太過突兀,而收到信件的部下也一時疏忽,忘記將其呈遞上來,所以造成了延誤,尚站長為此很是生氣,親手處理了兩個負責的人員。」
林笑棠點點頭,尚振聲的才干他是了解的,加上為人謹慎周密,對于這種疏漏是絕對無法忍受的,至于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是誰,林笑棠的腦海里隱約出現了一點線索。
「還有最後一件事」,白錦看看手表,處于安全的考量,她在這里也不能呆太長的時間,「前不久,汪精衛在日本去世了」
這個消息倒是讓林笑棠很是吃驚,曾經烜赫一時的偽政府領袖,最大的投降派,漢奸,汪精衛居然還是沒能抵擋住疾病的侵襲,悄無聲息的死在了日本。
據白錦的述說,汪精衛辭去偽政府一應職務後,便來到日本治病,本打算將隱居在香港的施旦接到日本來相聚,但無奈陳璧君也前後腳趕到了日本,無奈,汪精衛只得放棄和情人見面的機會,住進名古屋大學附屬醫院接受治療,天皇裕仁和首相鈴木貫太郎親自下令,調集全日本的醫學權威為其診治。
手術治療後,汪精衛的病情出現了好轉,但好景不長,八月份的時候,病情出現反復,再度惡化,十一月份,名古屋作為日本的工業重鎮也頻頻遭到美軍的空襲,日方只得將汪精衛轉移至室外的防空壕,結果汪精衛又染上風寒,高燒不退,勉強支撐到十一月十日下午,汪精衛撒手人寰。
對于這樣一個人物,林笑棠也頗有些感慨,汪精衛的前半生,可以說是與國革命密不可分,作為辛亥革命的元老,汪精衛在年輕的時候,更是有舍身刺殺敵酋的壯舉,民國的建立,其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但這並不能掩蓋他在後半生犯下的巨大錯誤,這個錯誤給民族帶來了難以估量的損失和屈辱,也使得他個人被永遠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林笑棠感嘆了一聲,隨即對白錦說道︰「你通知馮運修,讓他辦件事情。」
林笑棠從書桌上抽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交給白錦,「這上面的內容記熟了,閱後即焚,把這上面的內容傳播出去,要做的不留痕跡,謠言、軼聞都可以,總之要在一個星期內,傳遍整個關東,另外讓馮運修通過商團,把這些內容也傳到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