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聲巨響,將得意洋洋正在和手下打屁的張隊長驚得差點沒從船舷上跌下海去,他回頭一看,同來的兩艘緝私艇已經被炸得冒起了幾丈高的黑煙,烈焰畫著猙獰的弧線從艙室中噴涌而出,兩條船上的手下死傷過半,剩下的全部被氣浪推進了大海中,正揮舞著手臂求救。
白三扶了一把張隊長,一眼瞥見海水中的玉蘭,,他趕忙一指船尾的方向,「海里有人,快,開槍!」
船頭的緝私隊隊員趕忙掉轉重機槍,對著爆炸起火的緝私艇的船尾水面開始瘋狂掃射。
大片的子彈激起水花,而玉蘭此時卻已經重新潛入水下,
子彈射入水中,形成一條條白色軌跡,玉蘭一個不慎,胳膊上便挨了一槍,頓時現出紅色的波紋,玉蘭吃痛之下,身子竟筆直向海水深處沉去。
忽然,一條有力的手掌伸出,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臂膀用力將她向上提起。
玉蘭抬頭看去,卻是火眼。
就在此時,火眼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隨即一朵血花在他身後升起,玉蘭一驚,趕忙奮力向上游去,一把抱住火眼,但火眼卻執著的擋在她的身前,身體又是一抖,火眼中了第二槍。
火眼的臉上顯出痛苦之色,手臂也開始慢慢放松,玉蘭一咬嘴唇,架住火眼的雙臂,用盡全身的力量向遠處游去,總算逃離這片被子彈封鎖的水域。
白三看見水面上浮起血跡,心中大喜,指揮手下繼續延伸射擊。
佔領了龍王座船的緝私隊員也趕忙向海中射擊,玉蘭拖著受傷的火眼,一時間竟然無法冒頭出來。
林笑棠剛剛被爆炸的氣浪推出好遠,神智一時間也有些恍惚,等到清醒過來,已經順著海水的流向飄到了張隊長和白三所在船只的船頭附近,上面的人都在忙著追殺水中的火眼和玉蘭,居然沒有注意到腳下他的存在。
林笑棠一抹臉上的海水,模了模腰間,卻發現身上帶著的那支馬牌擼子已經不知去向,想來是剛才爆炸的時候掉了出來。此時,他也顧不得想那麼許多,從腿上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放到嘴邊用牙齒緊緊咬住,雙手則拉住船只的錨鏈,敏捷的爬上了船頭。
上了船,林笑棠快步跑到正在射擊的緝私隊員身後,一把匕首上下翻飛,瞬間便捅倒了三個人,搶過一人手中的駁殼槍,側轉槍口,便是一梭子撒了過去,白三和手下措不及防,撂下幾具尸體便向船艙和船尾方向退去。
林笑棠打光了駁殼槍里的子彈,徑直來到船頭的重機槍邊,上好子彈,雙手緊握槍托,對著龍王座船的緝私隊員就是一通橫掃。
成片的子彈帶起一溜四濺的血花,緝私隊員們慘叫著跌入水中,林笑棠一邊掃射一邊大喊,「祥少爺,快出來搶槍!」
船艙里的馬啟祥等人聞聲而動,幾個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鋼板制成的艙門打開,跑到了船頭,操控起那架陳舊的馬克沁重機槍,和林笑棠一起向著緝私艇船尾的人群開始掃射。
兩道子彈編織成的火力交叉射擊,就像死神揮舞起的鐮刀,頃刻間便將船尾掃了個干淨。
龍王此時已經爬上了緝私艇,一揮手,眾人這才停止射擊。
船尾和駕駛艙已經被打得稀爛,那個張隊長靠著船尾的欄桿坐在地上,身上已經被打成了篩子,船尾的鮮血匯成數條小溪,不一會兒,便將附近的海水染得通紅。
龍王焦急的四下尋找著。「玉蘭、玉蘭,你在哪兒?」
「哥,我在這兒!」水面上傳來玉蘭的呼喊聲。
眾人奔至船舷,看見玉蘭一手拖著火眼,一手劃水,而火眼耷拉著腦袋,依稀可見蒼白的面孔。林笑棠大驚失色,趕忙就地抓起一根繩子扔了下去。
馬啟祥和龍王的手下此時也通過跳板來到緝私船上,眾人合力將玉蘭和火眼救上船。
火眼的背上中了兩槍,此時已經昏迷不醒,林笑棠查看了他的傷口,「幸好沒打中要害,不過,看來是有些失血過多,加上在海水中的浸泡,得立刻取出子彈,要不然……!」
玉蘭不顧自己的傷口,一把拉住龍王的手,「哥,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替我擋了子彈啊!」一時間竟有些抽泣。
此時,船尾的尸體堆中忽然慢慢的爬出一個人,他緊貼著甲板向向著另一側的船舷爬去,到了船舷邊,他猛地起身,就像跳到隔壁的那艘漁船上去。
他的身形剛剛一動,馬啟祥反手就是一槍,正打在那人的腿上,那人身子一歪,慘叫一聲癱倒在甲板上。
龍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一腳踩住那人的身子,翻過來一看,「白三,你個狗娘養的!」
白三捂著傷腿,一個勁地求饒。
眾人將火眼抬進龍王座船的船艙。林笑棠則跑進緝私艇被打得不成樣子的駕駛艙,翻了好一會,才找到船上配備的急救包,這時,龍王的手下也找來了消毒紗布和傷藥。林笑棠將匕首用清水沖洗干淨,又掏出打火機烘烤,進行簡單的消毒,將火眼的身子反過來面朝下躺好,林笑棠就開始為他取出子彈。
龍王將白三拖進船艙,重重的扔在地上,指著他的鼻子,「我哪點對不起你,你們四個跟了我七年,我把你們當成親生兄弟,今天,老大他們全因為你死在這兒,還有那麼多兄弟,我他媽點了你的天燈!」
白三緊緊抱住龍王的大腿,「大哥,我是迫不得已,張嘯林派人抄了我岸上的窩,我那個相好的被他綁走了,那女人肚子里還懷著我的骨肉,我沒辦法,才答應為他做事的呀!」
龍王重重哼了一聲,「說,繼續說!」
白三鼻涕一把淚一把,「張嘯林讓我下手除掉你,但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昨天知道你要出海,就提前通知了張嘯林。大哥我說的全是實話,你就念在我陪你風里來這麼多年,饒我一條狗命!」
林笑棠用鑷子夾起彈頭,丟在身旁的盤子里,長出了一口氣,熟練的幫助火眼將傷口包扎起來。玉蘭一動不動的的站在一旁,眼楮從兩顆彈頭轉向火眼的臉龐,目光中多了很多復雜的意味,一張小麥色的臉竟然有些微紅。
龍王的目光閃動,握著槍的手有些微微顫動,好一會,他頹然的放下槍,狠狠踢了白三一腳,「滾,以後別再讓我看到你!」
白三如蒙大赦,顧不得腿上的傷口,趕忙爬了起來,忙不迭的向龍王鞠躬,「多謝大哥!」
龍王厭惡的轉過身去,揮揮手。
白三一瘸一拐的剛走到艙門口,「呯」的一聲槍響,讓所有人為之一震。
林笑棠看都沒看白三,滿是鮮血的手上緊握著一把手槍,槍口冒出些許白煙。
龍王大驚,「你這是……?」
林笑棠回頭看看白三應聲栽倒的尸體,隨手將槍丟給馬啟祥,「這人留著是個禍害,你的底細他都太清楚,這樣不是可憐他,是對自己殘忍!」
龍王瞪圓了眼楮,但瞬間便低下頭來,「我明白,但我就是下不了手,他還救過我的命!」
林笑棠聳聳肩,不置可否。
玉蘭繼續照顧昏迷中的火眼,龍王和林笑棠等人將幾艘船又檢查了一遍,此時,龍王僅剩的幾名手下已經將所有落水的緝私隊員打死,確認沒留下一個活口。龍王帶來的那條小船已經被打得不成樣子,林笑棠這邊的船雖然完好,但船夫卻被流彈打死。
龍王很干脆的答應了林笑棠之前的合作提議,然後又正式的向林笑棠致謝,畢竟林笑棠三人等于是救了他們兄妹的性命,而經過這一次的事情,龍王和張嘯林已經徹底決裂,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龍王此次損失慘重,四個多年的老兄弟,一個背叛,三個慘死,更是激發了他對張嘯林的仇恨,他向林笑棠表示,這就回去召集人馬,等候林笑棠的通知,隨時可以開始對張嘯林船隊和貨物的洗劫,他迫切希望用對手的鮮血來洗刷心中的仇恨。這一點倒是林笑棠來之前沒有想到的。
至于火眼,顯然他的傷勢不再適合跟著林笑棠他們一路顛簸。好在這里距離龍王的據點倒不是很遠,龍王向林笑棠建議,讓火眼暫時到他那里去養傷,他身邊有藥品和大夫,完全可以很好的照顧火眼直到康復,玉蘭更是一力力爭。
林笑棠微微一笑,他早已發現了龍王這個妹妹的心思,只是沒想到火眼此次受傷,倒是因禍得福,說不定,終身大事也能就此解決,看來這兩槍挨得很是值得。
回到上海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龍王的手下將林笑棠和馬啟祥送上岸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告辭回去。
回到隱蔽地點,林笑棠赫然見到了柳乘風,據手下稟報,柳乘風下午就已經找到了這里,足足等了有七八個鐘頭。
柳乘風看到林笑棠,頓時如釋重負,什麼也沒說,只是將一個公文袋交到他手中,「重慶來的,事關機密,王站長吩咐我無論如何要親手交到你的手上!」
林笑棠一愣,趕忙拆開來看,發現里面卻只是一張嶄新的委任狀和一封信。委任狀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茲任命林笑棠為軍統南京站少將代理站長。」落款是戴笠的簽名。只是在右上角多了一個印章,「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