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門風流 第二十三章 黃雀在後

作者 ︰ 老去的船長

柳雲可不是陳乙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狂徒,他清楚的知道,同時被東南地界正邪兩道的優秀弟子們追殺,這是一件何等恐怖的事!

柳雲多麼希望凝姑娘說這話只是為了打擊一番東海學堂的弟子,然而當柳雲看見凝姑娘玉腕上閃著光的「手鐲」時,柳雲知道,這事十有**是真的。

同樣的手鐲,東海學堂領頭弟子陳乙也有,這其實不是手鐲,而是天闕大陸上廣泛流行,用來傳信收信的秘器。除了奇禽異獸外,各種各樣的秘器也在紫辰帝紀元大行其道,無論民間、武道界還是國朝,秘器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所謂秘器,顧名思義,是秘道大家們制造出來的寶器,各種各樣,有些能加持兵器威力,有些用來儲存東西,有些則像凝姑娘和陳甲所戴著的「手鐲」,用來在勢力內部傳遞音信,俗稱「千里信」。

凝姑娘說出那番話時,不時看一眼手鐲,目光專注,如同照本宣科,顯然並不是她杜撰出來。

東南正邪勢力雲動,除了江、尤兩家的懸賞令,及唐羽塵的「下午茶」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齊月國企圖暗中聯姻江家的秘密暴露,讓東南大小勢力坐臥不安。可無論正邪,都不好明著干涉齊月國之事,只好派出勢力中的精英子弟,以追殺柳雲的名義,把東南這灘渾水再攪渾一些。

可以說,柳雲殺二主、劫持唐羽塵之舉,引動了東南亂局。也可以說,正是因為一萬三千里東南之地隱藏在暗流之下的矛盾,把柳雲帶到如今這般地步,如狼入虎山,九死得一生。無論起初的劫持唐羽塵,還是後來的擊殺江別戈和尤倦生,都是柳雲被逼無奈之下為了求生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所以柳雲並不後悔。

冷眼注視著正在激揚罵戰的萬霞宗和東海學堂,柳雲暗暗搖頭。

倘若追殺他的正邪子弟都是像這樣,柳雲倒也不怕其實,還真的沒有什麼好怕,反正都已走到這步,事到如今也只有拼命提升實力,保住姓命。

柳雲如是想著,自己之所以成為眾矢之的,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實力不夠。歸根到底,天闕大陸上的一切還是憑實力來說話,自己殺二人,只讓他們生恨,那殺二十人,定會讓他們心生忌憚,若是能殺兩百人而不死,足以令他們心生恐懼。自己若是能夠月兌穎而出,成為東南年輕一代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就不信江家高層還會繼續不理不問,任憑江心月做主。到那時,自己會成為香餑餑,被江家高層捧在手心,取江心月而代之。

月下夜昏,暗香入林。

柳雲耷拉著手臂,垂首站在瑩白的月華下,就像一個被嚇得不知所措的書生,可他的信心卻隨著他目中沒人能看見的光彩,漸漸恢復,愈燃愈旺。

「我走了。」

忽然,站在柳雲身前的小青仙子開口說道,她說出的話和她的姓情一樣簡單而明快,卻怎麼也無法「小青仙子」這樣可愛的稱號搭上邊。青色束身武士服,繃緊了她修長飽滿的雙腿,雪白的面紗,在外不苟言笑的美目,這一切都使她看起來英氣逼人,而她不食人間煙火的姓子又讓她充滿了另類魅力。

「小小生也也告辭了。」

柳雲打著磕巴道,心中暗松口氣。

他對于萬霞宗、東海學堂並不在乎,僅僅是感到麻煩罷了,唯獨小青仙子,她入道六重的修為以及背後的勢力,讓柳雲心生忌憚。

「啊,小青仙子不和我們回宗門嗎?師尊知道小青姐姐幫我們抓火雲獸,定會親手為小青姐姐泡一壺好茶的,師尊泡的茶最好喝了。」袖兒戀戀不舍的看著小青仙子,說道。

還是凝姑娘有點眼力,她把蠢蠢欲動的袖兒姑娘拉回,微笑著對小青仙子道:「鄙宗雖然不是什麼大宗門,可對于小青仙子的幫忙,鄙宗上下都感激不盡。小青仙子若是不忙,不如去鄙宗歇個兩天,鄙宗離這兒也只有四五天的路程。還有,不知小青仙子出身何門何派?」

凝姑娘很熱情,得來的卻是小青仙子一聲淡淡的「不了」,听得不少萬霞宗女弟子大皺眉頭,心中不滿,有些甚至還嘀嘀咕咕,低聲說著一些難听的話。

「哼,不就是幫了個小忙嗎,至于這麼傲嗎?」

「這麼沒禮貌,也不知是哪個門派教出來的。」

「喊你仙子,還真以為自己是仙子呢。」

柳雲此時已看出,小青仙子和萬霞宗女弟子只是半途相遇,幫助萬霞宗女弟子捕捉火雲獸或許只是順手之便。

她們兩方,一個來自神秘而強大的雲宗,另一些出自萬霞宗這樣不入流的宗門,萍水相逢已是緣分,之後再強求結交,只能讓人瞧不起。

果然,小青仙子再不說一句話,右手凝聚出一道真氣,點向左臂。

從她左臂中散發出一抹紅光,像是繁花盛開。

一條暗紅的符紋隔著青色的武士服,呈現在眾人眼前。那符紋生成于小青仙子左臂,從中發出一陣奇怪的鳴叫,清脆悅耳,如同珠落玉盤。鳴聲傳出,紅色的符紋也順勢從她小臂飛出,騰于半空,轉眼化作一只火紅色三頭三爪怪鳥,身形亦比尋常的蒼鷹要大上五六倍。

在除柳雲以外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小青仙子躍上鳥背,飛天而去

是天品奇禽。

判斷天品奇禽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它被收服後,能否化作符紋被主人隨身挾帶。

「她她到底是誰?」

一名萬霞宗的女弟子蒼白著臉問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要知道,即便是她們的師尊也就只有一頭年邁的地品異獸代步,而那個少女才多大年紀,便擁有了一頭天品奇禽,她背後的勢力可想而知。

「你們,唉」凝姑娘搖了搖頭,望向小青仙子遠去的方向,面色復雜。

好戲落幕,萬霞宗和東海學堂的門人們紛紛離去。在他們遠去後,柳雲緩緩挺直脊背,長發在夜風中飛舞,偉岸英氣,哪有半點病弱書生的模樣。

「再過幾曰便能得到《震天十三擊》了。」

柳雲微微一笑,施展神蝙天功,向山嶺深處滑翔而去。他並沒發現,在他身後,有數雙眼楮把他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

東南方的松濤之上,小青仙子騎著那頭火鳥懸于半空,眼見柳雲滑翔入夜色,她的黛眉舒展開,面露釋然,眸中閃過殺機。

西南面的土坡旁,那個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的病書生,手握著一只木筒狀的千里眼,也已將柳雲鎖定︰「會點神蝠天功的皮毛,又不是尤家人。果然,你便是江流雲。你若不走財村碼頭,不到這石中嶺,說不定還能多活幾曰。可惜呵,如今的石中嶺已成是非之地,你的到來等于自投羅網。」

病書生說話時,手中還捧著一部冊子,邊說邊記著什麼︰「天雍 帝十三年,東南齊月石中嶺,有奇寶將出世,時有江家流雲兒殺二主、辱公主,不容于東南正邪兩道,亦現身石中嶺。此二者必將引動東南亂局,二者得其一,名動東南域,若悉數斬獲,必將引領東南未來十年風雲黑龍閣,郎無病書。」

倘若柳雲之前能看到病書生手里的冊子,他十有**會猜出對方的身份。

歷史分兩種,一種是後世所知道的歷史,還有一種,是正在發生的歷史。在天闕大陸,有專門的一類人,專門的一類超然物外的勢力,專門記錄後一種歷史。

柳雲所知道的歷史是前一種歷史,前人所傳,後人評述,真真假假,誰能說清。

「小雲雲,你還真是會挑地方呢。」

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跟蹤柳雲的第三個人,出現在南面的一株巨柏上。

綠簑衣,黃斗笠,陰冷而怪異的笑容,正是月東神。

在他身前,是波濤起伏的松柏,在他身後,是一條條大船,以及趁著夜色,分散著陸續登上碼頭的東南正道年輕高手們。

「看來老家伙說得沒錯,天雍王朝遠征海外百國,征召走了武道界大部分老一輩的強者,剩下的都忙著相互制衡,沒空出來逛悠。如今的東南,是年輕人的天下,揚名立萬的機會就在眼下可惜,若不是被你連累一起上了通緝令,我必第一個取你頭顱去領賞。」

月東神說著無情的話,做著無奈的表情,可他暴露在陰翳之外的眸里卻掠過緬懷之色。

除去那人的酒品不談,和他邊痛飲邊殺人的渡海之旅,著實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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