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澤竭力憋著笑,以至于聲音讓人听著有些怪異︰「凌霄公子,這位是一流門派金瓶門的掌門西門鴻鵠。他剛才說自己‘坐功’了得,能坐上十天十夜都不用動,並打算現場給大家表演一番,說要坐著一動不動地看完整個宗門大比。想不到這才坐了幾分鐘,西門掌門就坐不住了,可惜啊可惜!我們還想欣賞西門掌門的絕技的。」
他這番話雖然夾槍帶棒,但總的來說,還是體現了吳敬澤厚道的本姓,沒有用言語將西門鴻鵠逼到死角上,讓他徹底下不了台,多少還是照顧了西門鴻鵠的客人身份。他有意用輕松的語氣說出,刻意地淡化了期間的尷尬,讓西門鴻鵠孬好有個台階下。
不過站在旁邊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烈岩掌門烈豪雄就沒那麼客氣了。剛才他被西門鴻鵠當著滿場的人指著鼻子大罵了一頓,差點氣死,現在要不原話奉還,心中這股氣豈能順過來?
他直接走上前,戟指著西門鴻鵠喝道︰「姓西門的,你剛才不是說這觀禮台貴賓席的排位,要按實力、地位來排,晚霞城哪家門派都是這樣嗎?剛才你仗著自己是個一流門派的掌門,就讓本座給你讓開,現在看到四大頂級門派掌門來了,你還不趕快讓開?難道還想坐首席嗎?你知不知道長幼尊卑?嗯?你這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嗎?小東西,趕快給我滾開!」
「你,你你你你……」西門鴻鵠被罵得話都說不囫圇了,喉嚨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了上來,他強行咽了下去,陰冷地瞪了烈豪雄一眼,強辯道,「不錯,這觀禮台貴賓席的排位,就是要按實力、地位來排,晚霞城哪家門派都是這樣的!所以之前是本座有資格坐,而現在,當然是四大掌門才有資格坐。」
他本來是不著痕跡地反擊一把,意思是老子我西門鴻鵠沒資格做,你烈豪雄這個老東西更沒資格坐!給四大掌門讓位,也不丟人!
卻不料,那邊凌霄摘星開口了︰「什麼時候我們晚霞城也有了按照資歷、地位排座位的說法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們凌霄門排座位一向是只看親厚、情誼,不看地位、資歷的,這里都是吳掌門的好朋友,我們哪能坐首席?不妥不妥,我們自己找位置坐就好了。既然剛才西門掌門坐了首席,那還是他繼續坐好了。」
說著,他跟吳敬澤打了個招呼,竟直奔觀禮台的一個角落去了。
孟真知、南宮逍遙和王義鈞雖然不知道為何凌霄摘星會如此說,暗道也許是為了免得霆雨掌門要重新安排位置為難?不過到了他們這個身份,這些排位之爭已經不放在心上了。這就是底氣!我坐在末席又如何,難道還有誰敢小覷他們不成?誰敢小覷他們就拍死誰!
他們也笑呵呵地擺了擺手,拒絕了熊懷仁熱情的邀請,跟著凌霄摘星坐到觀禮台的角落里了。
西門鴻鵠此刻的表情精彩極了,白里透著紅,紅里殷著紫,紫里滲出黑,黑里開著顏料鋪,各色顏色齊爭艷,簡直比斒斕蜥蜴皮衣都色彩艷麗。胸口翻騰,一股熱血順著喉嚨就向外泛。他牙關緊咬,嘴唇緊閉,忍啊忍啊,還是沒忍住,一抹血跡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落在華貴的白袍上,殷出一朵朵鮮艷的梅花。
也難怪西門鴻鵠會郁悶得吐血,這四位大神真是**果的打臉啊!他剛剛開口說貴賓席排序要按照尊卑資歷,這是晚霞城通行的規矩;凌霄摘星立馬就否決了說從沒听說過,他們凌霄門都是按照感情親厚排序的,還身體力行地真的坐到角落里去了……
這讓他情何以堪啊!西門鴻鵠感覺自己的臉熱得發燙,有生以來第一次懼怕別人的目光,他現在想的,就是趕快離開這個讓他蒙羞的、噩夢般的地方。
但有時候,想逃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剛才烈豪雄被西門鴻鵠羞辱的簡直要跳樓,現在風水輪流轉,有了找回場子的機會,他哪能放過?西門鴻鵠剛向外走了兩步,就被烈豪雄堵住了。
烈豪雄滿臉都是痛快,全身洋溢著舒爽,他愜意地欣賞著西門鴻鵠身上新鮮的血跡,好像在鑒賞一幅名畫,似笑非笑地大喝道︰「沒听到剛才凌霄掌門說的嗎?他讓你繼續坐首席呢!你不是最在乎尊卑資歷的嗎?那凌霄掌門的話你听不听?況且,剛才你還說要給大家表演一下‘坐功’呢,堂堂一流門派掌門,可不能有始無終啊!」
西門鴻鵠進退維谷,情急之下破口大罵道︰「姓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烈豪雄冷笑道︰「四位大神沒來之前,你怎麼沒想起‘不要欺人太甚’啊?」
吳敬澤看兩人針尖對麥芒,眼看就要打起來了,上前勸說道︰「好了,西門掌門就是修煉‘坐功’導致內傷突發,一時不適吐了口血,下去漱漱口就回來,這貴賓首席的位置,自然是給西門掌門留著的。您說是不是這樣,西門掌門,大長老?」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一會兒就回來。」西門鴻鵠茫然失措道。他此刻狼狽不堪,惶惶然若喪家之犬,急急然如漏網之魚,低著頭躲避著其他人的目光,滿臉頹喪,讓人相信他和剛才那個囂張跋扈氣焰燻天的家伙是同一個人。
「是啊是啊,西門掌門肯定是要回來的,他就是先下去漱漱口,對,漱漱口。一會兒就回來!」熊懷仁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尷尬地勸說道。雖然他搖著羽扇,竭力裝出一副平淡優雅的模樣,但滿腦門的汗珠卻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驚惶。
他就算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吳天怎麼會那麼好運,隨便救個人就是大神二代,隨便認識幾個大神二代就非要跟他結為兄弟,這也太逆天了吧!這完全不合理啊!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這簡直是肯定的!
盡管吳天難以理解的好運氣完全顛覆了熊懷仁的認知和謀算,但他已經顧不得計較了!先讓西門鴻鵠離開才是正經,西門鴻鵠在這里已經絲毫起不到振奮己方士氣的作用,反而變成了笑柄,讓熊派所有人都抬不起頭來!
誰知道這烈卓雄真是牛脾氣,死活不理,不管三七二十一,盡情地將西門鴻鵠奚落一番,還含沙射影地將熊懷仁也嘲諷一番,痛罵了半天,出盡了惡氣,這才讓開了道路。
西門鴻鵠帶著同伴灰頭土臉地跑下觀禮台,徑自向外面走去。
卓清雅不甘心地冷冷道︰「掌門,我們就這樣走了?不回去了?」
西門鴻鵠苦笑道︰「卓小姐,我們再回去干什麼?回去只是自取其辱,還不如一走了之,回頭再找回場子。」
卓清雅情知這是實話,但她不甘心啊!雖然兜帽遮臉,沒人知道她也丟了一次大人,不過瞞得過旁人,瞞不過自己啊!她的確是又一次輸到吳天手里了。最讓她憋悶的是,吳天甚至還不知道有她這個對手!她直接就是自己送上門卻被羞辱了一頓,然後對方還不知道啊!這才真正是所謂的「自取其辱」啊!
西門官有意在卓清雅面前表現一下成熟,故作深沉道︰「如此看來,熊懷仁競爭掌門一事懸了!看來我們還要從長計議啊!」
「廢話!熊懷仁這一次別說競爭掌門,就是能保住他的大長老之位,都是邀天之幸!」西門鴻鵠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又嘆了口氣,「希望熊懷仁還有後手,否則我們在他身上的大筆投入可就都打了水漂了!那樣我們真稱得上一敗涂地!」
卓清雅咬牙切齒道︰「放心吧。霆雨門的太上大長老是鐵桿挺熊派,只要有他支持,熊懷仁的大長老之位就穩如泰山!這次最多不過留著吳敬澤在掌門位置上尸位素餐罷了!憑吳敬澤的本事,想要把熊懷仁趕下大長老之位,哼哼,他還差得遠!這事兒絕對沒完,走,咱們先回去靜觀其變,看霆雨門這次宗門大會的結果再做計較!」
金瓶門一行人灰溜溜地離開了霆雨門,甚至連個相送的弟子都沒有。跟他們剛來時的囂張跋扈真是有天壤之別。不過他們已經不關心霆雨門這個失禮之處了!丟人已經丟的夠多的了!今曰之後,金瓶門真是在晚霞城顏面掃地,成為了笑話!
觀禮台的角落里,醉眼迷離的王叔正抱著劍無雙剛剛送過來的兩瓶火絨蜂酒,輕輕撫模著,就像撫模著情人的手,正在那里「纏綿」著呢,突然看到凌霄摘星等四位大神走了過來,竟很不見外地坐在了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