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謹行雷厲風行解決掉新官上任那些小麻煩,便抽了個時間陪鐘敏秀前往都江向夏明翰匯報工作,順便看望已經大半年沒有見面的家人。
鐘敏秀沒有用組織部的車,而是提前兩天讓徐跟孟謹行打招呼,讓孟謹行去接她。
孟謹行覺得開著福特去都江太扎眼,臨時跟何其豐換了車,把何其豐的普桑內外都整修了一下,這才去接鐘敏秀。
時常一身黑色套裝的鐘敏秀,今天換了一身休閑裝扮,豆綠色薄型高領毛衣外罩米色長風衣,下搭同色系長褲,配上米白色的高跟鞋,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十歲。
孟謹行第一次仔細打量這位組織部長,發現她從根本上說是一個美人胚子,只是平時工作需要把自己往老成一面打扮,弱化了她的天生麗質。
看到漂亮的異性眼楮放光是人的天性,孟謹行自然也不會例外,鐘敏秀上車剛在副駕位上坐定,就听到孟謹行說︰「部長,到申城市,我們進城轉一下。」
「你還有事要處理?」鐘敏秀心下有點不悅,覺得孟謹行不會安排時間。
「是,也不是。」孟謹行笑著啟動車子上路。
鐘敏秀兩道描繪細致的眉籠出了陰影,「什麼叫是又不是的?你要不方便,我們今天就不要去了。」
「不是不方便,我是頭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部長,想去申城給你買束花,鮮花配美人嘛!」孟謹行認真地說。
鐘敏秀先是一愣,緊接著臉上一紅,輕啐道︰「怎麼以前沒發現你油嘴滑舌啊!」
「我也沒發現其實部長玉妝天成啊!」孟謹行嘿嘿笑道,「進城轉一下很快的,保證不耽誤我們的行程。」
「你真要去買啊?」鐘敏秀以為孟謹行只是說說,沒想到他是當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騙女人的事我從來不做。」孟謹行說著朝她咧嘴一笑。
從來沒人告訴過孟謹行,他笑的時候,一對星目深不見底,泛著灼人的光輝,像要把人吸進去一般,而他厚薄均勻的唇線拉出的弧度,總帶著那麼一種介乎于真誠與玩味之間的東西,讓人不自覺地迷失。
鐘敏秀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陣狂跳,臉更是滾燙燥熱。
她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這可是一個年輕得幾乎可以當自己兒子的大男孩啊!
「不要笑了,好好開車!」她掩飾地說完,立刻把頭扭向窗外,心里有些竊喜,又有些羞愧。
孟謹行沒有注意她的反應,一邊開車,一邊開始問她去過都江幾次,都參觀過哪些地方,平時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都江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好吃的東西等等,就像一名認真負責的導游,一下又把鐘敏秀拉回到話題中,突然對此次都江之行充滿了各種期待。
車過申城的時候,孟謹行真的把車開下公路,進城繞了好大一圈,在申城日報社邊上找到一家花店,給鐘敏秀買了一大捧白色馬蹄蓮,才重新上路。
鐘敏秀捧著花,把臉埋在花上。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鮮花,去世的丈夫曾經從老山給她夾寄過干枯的野菊花,那已經是很遙遠的往事了。
「謝謝你,謹行!」她埋著臉低聲道謝。
「一束花而已,鐘部長不要客氣。」孟謹行渾然不覺中年美女部長此刻復雜的感情流露。
鐘敏秀過了許久才慢慢抬起頭,對著窗外深吸一口氣,回頭對孟謹行道︰「以後私下場合,就叫我大姐吧,部長部長的,太生疏了。」
「好啊!」孟謹行又轉過頭朝她燦然一笑,「這下我又多了個姐。」
「對了,你的簡歷上是說有個姐姐,叫……孟謹言?」
「對。她比我大三歲,不過,帶我的時間比我媽都多。」
「你媽是外科醫生,當然很忙。」
「嘿嘿,大姐把我的簡歷看得很仔細啊。」
鐘敏秀含笑瞪他一眼道︰「每個新來的年輕人,我都會仔細關注。」
「嘿嘿,我還以為自己得到特殊關照了呢。」孟謹行哈哈地樂。
鐘敏秀知道他開玩笑,也懶得和他較真,隨口道︰「到都江後,你先帶我去商場看看,幫我參考一下,買什麼禮物給夏處合適。」
「這還用你親自去選啊?放心吧,我幫你準備好了。」
鐘敏秀吃了一驚,孟謹行年紀雖輕,套路卻很濃,人才。
她想了想,說︰「看我,忘了你和夏處熟悉,應該知道他的喜好。」
孟謹行回頭看她一眼後說︰「都江什麼都能買到,就算是國外的一些奢侈品,夏處這幾年出國機會不少,應該也不會缺。倒是我們桑榆自己的寶貝,他哪兒都尋不到,說不定以後還會為這些寶貝,經常到長豐來走動走動。」
鐘敏秀明白了,孟謹行準備的禮物,不僅是給她的人情,同時也是在為他自己打埋伏,更重要的是想把夏明翰引到長豐來。
她不自覺地將右手撐在腮幫上,斜著臉,以一個4度的仰角看著孟謹行,覺得自己前段時間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花的心思還太少,假以時日,這絕對是一顆官場新星。
這就是純粹的女人思維,當她欣賞一個男人的時候,無論出于怎樣一種感情,眼里望出來的全部是光輝燦爛的一面。
鐘敏秀完全拋卻了一直以來的審慎態度,沒有用她一慣的官場思維來考量孟謹行的言行,她欣然接受了孟謹行的安排,從此把自己的仕途跟這個年輕的鄉長捆在了一起。
到都江正值晚飯時間,孟謹行先到都江國賓館給鐘敏秀開了房間,讓她把一路的灰塵洗一洗,他則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又訂了餐桌,然後試著往夏明翰家里打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夏明翰的老婆張芝華,很是謹慎地盤問了老半天,才叫了夏明翰來听。
鐘敏秀早在半個月前就給夏明翰打過電話,表示要到都江向領導匯報工作,夏明翰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就說到時候再說。
孟謹行電話里一說陪領導來都江匯報工作,夏明翰心里便有了幾分底,打著官腔道︰「那就明天白天到辦公室來匯報吧。」
「好的。」孟謹行答應一聲後立刻道,「不過,夏叔叔,我去長豐大半年,一直沒時間回來看您,那邊通訊又不方便,更沒機會時常問候您。眼看著快年底了,我這次正好帶了些桑榆的土產野味回來,要是今晚您方便,我想先到家里看看您和嬸子。」
夏明翰知道孟謹行見自己的目的,並且以他對夏清平過去行事作風的了解,他內心認定了孟謹行最多是到辦公室找自己,因而一上來就擺足了架子。
但孟謹行這番話一說,夏明翰就意識到,孟家父子有區別,孟謹行顯然比孟清平要講究。
孟謹行下去以後的情況,鐘敏秀雖然時不時會找機會越級匯報,但一來夏明翰在男女問題上很謹慎,二來不想讓人誤會他跟孟謹行有多親近,所以,在對待鐘敏秀主動匯報這件事上,他一直都是態度冷淡,使得鐘敏秀不敢在電話里講太多,也導致他只知道孟謹行最近升得很快,個中詳情卻是一概不知。
夏明翰由此對孟謹行產生了一點興趣,答應孟謹行上門拜訪,但言明這是叔佷私人會面,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帶來了。
孟謹行本來是想帶鐘敏秀一起去見夏明翰,也算是給她制造一個機會,但夏明翰有言在先,他立刻意會到夏明翰對鐘敏秀到訪的謹慎態度,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陪鐘敏秀一起吃飯的時候,鐘敏秀果然也問了上門拜訪的事。
孟謹行覺得,全省那麼多的組工干部想巴結夏明翰,如果個個都像鐘敏秀一樣跑上門直接套近乎,對夏明翰來說不是喜反倒是憂。
從這個角度來說,夏明翰的謹慎是相當正確的。
但這並不表示夏明翰不希望鐘敏秀現在登門拜訪,就是拒絕鐘敏秀向他靠攏,反而他很可能是通過這樣一個過程觀察鐘敏秀也未可知。
如果直接告訴鐘敏秀,夏明翰剛剛在電話里說的話,那肯定是不明智的,不但會令鐘敏秀難堪,也可能因此制造出不必要的矛盾。
他思慮再三後說︰「大姐,如果你相信我,這次就由我以私人名義,替咱倆一起拜訪夏叔叔,明天,你再單獨去辦公室找他匯報工作。這樣,我們無論于公于私都不失禮,你看行嗎?」
鐘敏秀洗完澡,花了一番心思打扮停當,就是想當晚就登門拜訪夏明翰,孟謹行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在她頭上,讓她從頭涼到腳,但也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發現自己確實有點操之過急了。
想及此,她夾了一大筷菜放到孟謹行碗里,真誠地說︰「謹行,你這番心意,大姐記心里了!」
孟謹行生怕鐘敏秀記怪自己越廚代庖,看她如此迅速地明了其中的關節,心頭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氣,以茶代酒敬了她一杯,表示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