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星想到的困難,孟謹行同樣也想到了。
孟謹行更想到,無論誰來增援,要想進洞,只能一個個進去,危險永遠存在。
如果不進洞,采取誘敵的辦法,除了孟謹行本人是跛子想對付的人之外,李紅星這邊根本沒有可以跟跛子交換的籌碼,更不要說什麼親情攻防之類的,一來沒有這樣的人選,而且用在跛子這種人身上根本行不通。
短暫做出分析後,孟謹行的結論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紅星和老柴都想把孟謹行叫回來,又都擔心一喊之下驚動洞內的跛子,倆人隨即交換一下眼神,帶上家伙,跟了上去。
岩洞口僅容一個人匍匐通過,孟謹行深吸一口氣,雙手平伸先探進洞,然後頭和身子也慢慢地鑽了進去,一點一點,每進一寸他都謹慎地用手先做探模。
他清楚,跛子如果就躲在暗處守株待兔,他一露頭就會被襲擊,反之,只要沒有受到襲擊,就證明跛子躲在岩洞深處,他的小心謹慎可以使自己和鄔雅沁都多一絲生存的機會。
謹慎行為的結果是行進的緩慢,孟謹行有足夠的耐性,跟在他後面的李紅星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也有著同樣的心理,但是趴在最後的老柴卻將焦慮難耐的心情傳遞到肢體上,動作偏大撞月兌洞口不少松動的岩塊,「嘩啦啦」的聲音立即在洞內回響成一片。
「誰?」
一聲警惕的斷喝從洞內傳來,瞬間又變得悄無聲息。
孟謹行心頭一緊,這是光頭的聲音!
也就是說,在他離開的時間,跛子救回了光頭和小跟班,現在洞內除了鄔雅沁和跛子,還有光頭和小跟班。
但是,光頭的喝問為孟謹行提供了方位和大致距離,他沒作猶豫,就把雙手攏在嘴邊,「咕咪咕咪」學了幾聲夜貓子的叫喚,然後安靜地趴伏在那里一動不動,將耳朵貼于地面,辨別有無響動傳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至完全確認對方沒有出來查看的舉動,孟謹行才重新往前爬去。
由于漸漸適應了洞內的黑暗,有著航天員視力的孟謹行,大致看到洞內情形後,吃驚不小,這里竟然是一個岩溶洞穴!
他知道雙龍洞、七星岩,沒料到下灣竟然也有這樣的洞穴。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下灣采石場經常塌方,實際就是因為這里的山體內部大都是空心的。
同樣,由于常年開采,山體植被遭到破壞,這個洞穴內部的溶蝕情況並不好,空間低矮,洞壁節理不清晰。
隨著爬行的深入,洞內空間漸漸變大,孟謹行他們三人能站起來彎腰前行。
老柴帶了手電,一站起身就想打開,李紅星眼明手快,一把摁住他的手,附著他耳邊用幾乎不能听見的聲音提醒,「不要暴露目標。」
孟謹行繼續當頭朝著光頭發聲的方向前進,越往深處去,腳下越濕滑,流水潺潺,冷風習習,岩洞中悄無聲息。
孟謹行停住腳步。
他設想自己是跛子,在剛剛洞口傳來響動,光頭發出斷喝後會做些什麼?
李紅星也想到了這一層,倆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朝對方點點頭,三人分頭行動,孟謹行和老柴開始朝邊上的岔道前進,李紅星依舊朝著光頭發聲的方向前行。
老柴這時拉了孟謹行一把,貼在孟謹行耳上道︰「我來過這里,前面轉彎有個內洞很隱蔽,不太容易發現,而且比外面干燥。」
他說著走到孟謹行前面,倆人先後向那個內洞走去。
不過十來步光景,走在後面的孟謹行先于老柴看到前方隱約的火星,立刻伸手拉住老柴,倆人閃身靠邊貼向岩壁。
火光明明滅滅極其細微,孟謹行估計是有人在吸煙。
「有別的路繞過去嗎?」他貼在老柴耳邊問。
老柴沖他搖搖頭。
孟謹行吸口氣,重新趴到地上,一點一點往前挪,老柴略一猶豫也學樣而行。
火光一點點放大,孟謹行听到輕微的說話聲。
「老二,你丫的到底想好沒有,咋整?」光頭焦躁的話語中帶著絲絲吸氣聲。
「二哥,我們把這婆娘扔這里,快逃吧!」小跟班聲音有點發抖。
「你倆缺心眼啊?」跛子冷聲說,「這女的值錢著,給老大帶回去發落,搞不好咱還能搞一票大的。」
「現在外面都是警察,帶著她不好跑啊!」小跟班道。
「你小子真是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跛子沒好氣地罵道,「警察也是人,找不到咱就會撤走,到時候把這女的藏這洞里誰也發現不了,咱下山找她家里人要錢,還不是妥妥的?」
他話音一落,三人突然沒了聲,兩三分鐘後,孟謹行與老柴突然听到小跟班驚呼︰「警察,警察來啦,大哥快跑!」
孟謹行與老柴俱是一震,轉頭打量四周,再耳朵貼地一听,地面傳來的腳步聲雖雜,卻很稀啦,範圍都集中在剛剛跛子等人發聲的周圍,他皺眉猜測,難道是李紅星繞到他們背後了?
「小姐,別怕,我是來救你的警察!」
孟謹行冷不丁又听到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出言安慰鄔雅沁,但絕不是李紅星的聲音,不由疑竇叢生。
「反復玩這樣的游戲,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鄔雅沁有氣無力的聲音傳過來,孟謹行心頭頓時一松,她現在沒事!
同時,他的心里怒意升起,跛子等三人竟然假扮警察逗鄔雅沁,用意真的是極其險惡。
「草你媽!」光頭惡狠狠的聲音再度響起,「臭娘們,敢說爺爺幼稚,爺爺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成熟!」
「嘿嘿,對,三哥,讓她好好見識見識你的雄風,嘗嘗成熟男人的味道!」小跟班笑得猥瑣而YD。
「你倆真沒出息,這時候還想這玩意兒!」跛子不咸不淡地啐他們,聲音中同樣透著濃厚的yuwang。
孟謹行渾身的肌肉一下繃緊,快速朝老柴做了一個上的手勢,就地一翻身朝光頭和小跟班發聲的方向滾過去,腿部用力掃出,立刻有反彈力道從腳踝傳來,隨即就听到小跟班「哎呀」一聲大喊倒地,老柴的手電已經打開直射在跛子身上。
就在跛子抬手擋光線的剎那,偷襲小跟班成功的孟謹行欺身上前一把勒住跛子的脖子,意欲以跛子要挾住光頭和爬起來的小跟班。
光頭就著手電光線,一眼看清襲擊小跟班的正是他們在找的孟謹行,立刻破口大罵︰「草你娘的!姓孟的,看爺爺我劈死你丫的!」
光頭、跛子都是玩命的主,自己不要命,也從來不把同伴的命放眼里,明明看到孟謹行勒著跛子,他照樣揮刀就上,全無一點退懼。
與此同時,小跟班快老柴一步,把刀架在了鄔雅沁脖子上,紅著眼大喊︰「誰再亂動,我立時就宰了這婆娘!」
孟謹行瞥清形勢,毫不猶豫,一把將跛子推向沖過來的光頭,倒地一個翻身再次踢倒外強中干的小跟班,一把抱住鄔雅沁滾到一邊。
二人剛剛站起,小跟班的刀已玩兒命似地從鄔雅沁後面扎過來,孟謹行眼光所及,立刻把鄔雅沁推向左側,抬起右臂,化掌為刀劈向小跟班的虎口。
恰在此時,老柴趁跛子與光頭撞倒在地,抽出腰後的鐵 向二人腿部抽去,不料跛子短小精悍,身子頗為靈活,鐵 未到已然躍起,左手探出抓住老柴的右手腕,右手肘撞向老柴下巴,使他吃痛,手上鐵 、手電同時月兌落,洞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從光明到黑暗的瞬間,是人的視力轉換盲點,孟謹行劈向小跟班的動作此刻完全憑感覺而動。
小跟班慌亂中揮舞手中短刀一頓亂砍,不但躲過孟謹行一掌,還在孟謹行掌上劃出長長一道口子。
鄔雅沁被綁得結結實實,耳听得一片混亂,卻不敢亂動,生怕給孟謹行他們添亂,只是緊貼岩壁站著。
孟謹行在黑暗中一恢復視力,便尋找鄔雅沁的身影,待看清她安靜地站在岩壁邊,立刻暗松一口氣,隨即卻又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柴與光頭斗在一起,讓跛子有機會騰出手,拔出他們跟金絲邊月兌逃時搶下的警槍,直接靠近鄔雅沁,將槍指向她的頭部。
洞穴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打斗全部停止。
跛子的聲音冷如冰霜,「孟謹行,自己了斷!」
鄔雅沁心中發顫,有些絕望地望著孟謹行。
她相信,以孟謹行的冷靜,加之心有所屬,應該不會為她做出這樣盲目的舉動。
她全然不知道,在雨中的昌河面包車旁,當她閉著眼靜待姜琴芳逃月兌的時候,孟謹行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生死經歷。
孟謹行估計不到李紅星現在的方位,光頭和小跟班一起在捆綁老柴,跛子的槍正黑洞洞地指著鄔雅沁的後腦,他想拖延時間等待李紅星或後面的警察來支援,但跛子突然扣動扳機的聲音,讓他不願意拿鄔雅沁的生命冒險。
他動了,撿起小跟班因為捆綁老柴而丟在地上的短刀,沒有任何遲疑地扎向自己的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