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通天峰,蘇茹和水月師姐妹二人作別,自己帶著雲墨縱劍而起,須臾之間便到了一處山峰前,雲墨心知這便是大竹峰了,在空中就不住打量。大竹峰佔地寬廣,只是房屋稀少,俱在前山,後山全是密密麻麻的竹林,只有幾條小道蜿蜒于其中,細不可辨。雲墨只聞得山風陣陣,竹海濤濤,雖不比通天峰之雄偉大氣,卻勝在清新自然,這倒是雲墨前世里沒怎麼體會過的。
許是看到了雲墨陶醉的神情,蘇茹倒是沒開口介紹,只是徐徐按下劍光,慢慢向山頭降落。
遠遠看見一座殿堂,上書三個大字「守靜堂」,一條大黃狗臥在殿前曬著太陽,懶洋洋地甩著尾巴。雲墨知道這便是大黃了,正想發出點聲音逗逗它,卻見大黃猛地抬頭四處嗅嗅,耳朵也像個雷達似的立起來轉了一周。猛然一個激靈,仿佛發現了什麼危險似的,全身的毛都立起來了夾著尾巴快速溜走,動作之敏捷,不似一條黃狗,更像一頭豹子。
雲墨正感好玩,只听身邊蘇茹說道︰「這是你師丈自幼養大的黃狗,名叫大黃,年久已經通靈,不會咬人,你不必害怕。」雲墨暗自月復誹,我當然不害怕,這狗隔著這麼老遠就感覺到你的氣息,趕緊就夾著尾巴灰溜溜跑走了,可見這麼多年在你手下被摧殘的多麼慘了,哪里敢來惹我。
跟隨蘇茹進了守靜堂,里面果然很靜,一個人都沒有。蘇茹吩咐雲墨在這里等著,她自己進了後堂,不多時便和一個矮胖子一起走了出來。雲墨打量一眼身材便知道這肯定是田不易無疑。田不易身著寶藍色長袍,神情肅穆,氣度莊嚴,本是一副得道高人氣象,只可惜他著實矮了些,又有圓鼓鼓的肚子橫在身前,被他嚴肅的表情一襯,顯得頗為滑稽。
要不是知道這田不易量小愛記仇,雲墨肯定忍不住笑出來了,他趕緊躬身施禮,不讓田不易看到自己抽搐的面皮︰「弟子雲墨,見過師丈。」
田不易本來不置可否——他本來姓子就懶,自己的徒弟都不甚上心——只是隨便應了一聲,不過礙于蘇茹的面子,看到自己妻子熱情高漲,也不得不胡亂囑咐了幾句門規戒條,主持了正式的拜師儀式,便找個借口到後堂去了。
蘇茹初為人師——雖然之前大竹峰弟子基本都是她在管教,可畢竟不是自己徒弟——歡喜不已,當即便傳授起本門心法「太極玄清道」,雲墨前世苦求一份完整心法而不得,此刻得到機會听的是一絲不苟,一字不漏。蘇茹講完第一層,便帶他到守靜堂邊太極洞里打坐練氣。
太極洞便是大竹峰一脈的練功場所,不過諸弟子都怕在這里練習,若是撞上師傅或者師娘心情不順,難免要殃及池魚,所以都在各自房里修行。如今這里只有蘇茹帶著雲墨二人,雲墨依照法訣呼吸吐納,行走真氣——其實與前世蜀山心法相似,只是更為詳細罷了,他前世養氣十數年,曰夜鑽研,氣感何其敏銳,甫一運氣,比前世順暢何止百倍,更令他驚喜的是,他竟然能夠看到真氣在自己靜脈行走的軌跡!
內視,竟然是內視!雲墨欣喜不已,「前世受夠了磨難,今生總算補回來了。」
雲墨本就聰慧,前世是苦于靈氣稀缺和功法不全,如今功法完整更兼他前世的運氣經驗,再加上內視神通幫忙,僅僅是三個周天下來,他便突破了玉清境界第一層。旁邊蘇茹欣喜不談,單是雲墨自己,也長出了一口氣,不再為自己資質擔憂。
晚飯時分,用膳廳里已是燈火通明,大竹峰諸人都圍坐在長桌前,飯菜早已上桌,此時都有些涼了,可是卻沒人動筷子。田不易身邊空著兩把椅子,他自己坐在桌前,逗弄著尚在襁褓里的田靈兒,卻遲遲不動筷子。
「大師兄,你說師傅在等什麼人?」田不易不動筷子,下首的大竹峰弟子們也不敢用飯,只在下面竊竊私語。
面貌粗豪的宋大仁偷偷瞥了一眼田不易表情,見他面色如常,悄悄回答道︰「具體的不清楚,不過我猜是師娘回來了。」
他邊上的吳大義也是偷瞄一眼田不易表情,又悄聲問道︰「那還空個位置出來做什麼?還有人要來吃飯麼?」
「興許是哪位師叔伯來吃飯也說不定。」下面的鄭大禮面無表情,嘴里卻嘀咕著自己的猜測。
坐在最下首的杜必書面露興奮︰「幾位師兄,我跟你們打個賭,今晚必是水月師叔要來,你們敢不敢賭?」
「老六你上山被師娘改了名字之後就沒贏過,還妄想翻盤?我便和你賭了。」干瘦的何大智對杜必書的賭技甚是不屑。
「四師兄果然爽快,嘿嘿。若是我贏了,四師兄便幫我刷十天碗,若我輸了,那我也任憑驅使十曰,如何?」杜必書笑得很陰險。
「好,嘿嘿~老六你還是太年輕,要真是水月師叔,等了這麼久師傅早就破口大罵了,豈能坐在這干等?讓我想想這十天都讓你干些什麼。」何大智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嘿嘿嘿嘿」杜必書笑得更加陰險了,「今天我和五師兄布置飯桌的時候,師父吩咐我多加一個座位,說是和師娘一起來的,除了水月師叔,還能有誰?」
何大智倒吸一口涼氣,「老六你真陰險,老五你怎麼也不提點我一聲?」
呂大信的表情無比無辜︰「四師兄智慧過人,小弟哪料到連這麼拙劣的當都會上,哎有負大智之名啊。」周圍師兄弟們都幸災樂禍地笑著。
這時只听田不易咳嗽一聲,道︰「你們師娘來了。」
杜必書正下賤地笑著,听到此言瞬間臉色一變,神情竟是肅穆無比,連那殲詐的三角眼都充滿了堅毅,活月兌月兌一位世外游俠的風采。另外幾位顯是見多了杜必書見師娘如耗子見貓的德行,想笑又不敢笑——眾人懼怕這位美艷師娘遠勝過那矮胖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