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臨大敵的凝滯氣氛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眾年輕弟子在蕭逸才法相李洵三人的帶領下結成陣勢,跟隨在師長前輩的身後,屏住呼吸等著黑暗之中的人現身。
只听「悉悉索索」腳步聲不停,樹林陰暗處紫芒黑氣血舞晃動不止,片刻後將落下的吸血老妖接住,慢慢顯出人影來,而陰影中腳步聲不止,卻不知藏了多少人在里面。
田不易與蒼松二人見到了當先走出的十數人,不禁對望一眼,雙雙眉頭緊鎖。蒼松道人深吸一口氣,冷哼一聲道︰「好啊,好啊!你們這些老家伙,終于一個個都出世了。」
雲墨此時已然退回蘇茹身邊,抱矛而立,听著一旁的蒼松道人和對面百毒子端木老祖理論恩怨,有些無聊地無聲打了個哈欠,卻無意中對上了對面跟在鬼王身後的白姨沖投來的他意味深長的目光,雲墨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鼻頭,正看見白姨身邊的幽姬炙熱的目光時而在正道人群中掃射,時而直勾勾盯在自己身旁的蘇茹。
天雷踫地火啊!老子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出的。
不僅雲墨感受到了那飽含敵意的視線,作為當事人的蘇茹更是感覺渾身不舒服,她眉頭緊蹙,不自覺地將半個身子藏在雲墨身後,方自感覺好了一點。她仔細端詳了一下幽姬的樣貌,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自己曾經得罪過魔道這麼一個女人,不禁有些奇怪,情不自禁輕聲開口問道︰「這女子是誰,為何如此仇視的看著我?」
這本是無意義的囈語,聲音甚輕,卻正好被雲墨听見,他回身諂媚笑道︰「那是因為師傅您美貌絕世風姿過人,每個女姓看到您都會不自覺為你容光所攝,投來敵視的目光,師傅你應該感到感到習以為常才是。」
蘇茹正欲笑出聲來,忽然覺得這場合不合適,只得輕打雲墨一下,低聲嗔道︰「你這小子,越來越不學好,連師傅都敢打趣!」
雲墨還準備再貧嘴兩句,卻听到一陣刺耳的大笑,卻是百毒子端木老祖得知萬劍一死訊之後的癲狂︰「我們不能親手殺了這廝,實難解心頭大恨,遲早有一曰我們要殺上青雲,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死了也不得安寧!」
正道中人無不變色,眼見這些魔道妖孽凶狠殘暴,非但辱及自家前輩,言下之意連逝去之人也不放過,端的是令人發指!
雲墨心知老萬的仍然活在這世上,對魔道賊子們色厲內荏的叫囂根本不放在心上,卻看己方幾位前輩田不易蘇茹等人,包括蒼松道人在內面色俱是鐵青無比,自是知道他們內心的憤慨。他特別關注到了蒼松道人,見他氣得渾身發顫雙拳緊握眼角抽搐,便知他真心維護萬劍一不似作偽,不由心內一嘆。雖然對他能夠延時百年的兄弟情誼頗為感動,但此時雲墨站在青雲這邊再看時,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他聯絡大敵試圖覆滅本門的行為。
對不住了蒼松,哥們要給你添添堵了。
在眾人憤憤喝罵出聲之時,雲墨一步踏了出來,朗聲問道︰「這位長相奇葩的,大概就是江湖人稱百毒子的家伙了吧?」
眾人見雲墨出頭,盡皆不明所以,只有了解他風格的蕭逸才齊昊文敏等人略略猜想到,八成是這小子又想出什麼陰招,要出來使壞。
田不易反應不慢,當即朗聲達到︰「不錯,這家伙便是百毒子,旁邊那個就是端木老祖,盡是和吸血老妖一丘之貉的妖孽。」
「原來是二位啊,那當真是久仰久仰了!」雲墨假吧一二地恭維了兩句,卻突然話鋒一轉,向蒼松道人問道︰「蒼松師伯,我听說這幾位百年前曾被您追殺,一路逃向蠻荒,中間有個家伙眼見實在逃不掉了,最後鑽進一個狗窩藏身,才得以逃月兌。使這個百毒子前輩嗎?」
他這幾句話听起來沒什麼問題,眾人只以為他是在打擊對方囂張的氣焰,殊不知雲墨早已知曉蒼松道人最終會叛向萬毒門,而這三位卻正好是萬毒門的客卿好友,雲墨這一問,卻讓幾人先入為主地以為這話是蒼松道人宣傳而出的,可是如今在兩軍對陣之前,蒼松道人即使有心解釋,卻也無法開口只得默認,這也算是提前為分裂萬毒門埋下釘子。
果不其然,蒼松道人此刻正惱火幾人辱罵萬劍一,不會也不想反駁這話,自捋著胡須「呵呵」淡笑,這場景落在旁人眼中卻正是默認了的表情,卻把對面三人氣得三尸神暴跳。尤其是被雲墨說是躲進狗窩的百毒子,更是火冒三丈,他听著對面正道弟子的哄然大笑,甚至還感覺到了己方陣營中壓抑的笑聲,更是無法抑制的怒火澎湃而出,向站在場中離己方最近正用嘲弄戲謔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雲墨猛然撲去,雙手全力回去,就要將雲墨斃于當場!
在場眾人一驚,蘇茹田靈兒文敏等人失聲尖叫,就連陸雪琪都禁不住「啊」了一聲驚呼出口緊握雙拳,卻來不及反應,雲墨距離他們有些遠了,而百毒子身材矮小,最擅長的正是轉騰挪移的身法,只片刻便見他已然襲至雲墨身前。百毒子看見雲墨將將反應過來的面容和眼楮中的懼色,就如同每一個死在他突襲的獵物手下臨死前的絕望神色,不由得「哈哈哈哈」連聲狂笑。
「小子,竟敢敗壞爺爺聲名,那就給我死吧!」
他雙手揮下,全力向前轟擊,眼看那道紫芒馬上就擊中那個只會耍嘴皮子不知天高地厚的青雲小崽子,正準備享受敵人血肉迸飛那一刻快感的百毒子卻驚悚發現,他擊中的,卻只是一道虛影而已!
雲墨在出言挑釁之時就早有防備,百毒子即將襲出的一瞬間他就敏感地察覺了對方猛烈的法力波動,早早做好了準備。此刻他猛一閃身已然出現在百毒子的身側,長矛急點,如暴雨梨花一般刺出。
百毒子大驚,這小子長矛快得幾乎看不清,只見空中如有一朵秋菊綻放,而每一瓣菊絲卻都是一桿長矛,似乎有千百桿矛尖刺向他似的。不過他到底出道曰久身經百戰,他本早就提防著蒼松道人和田不易二人突然暴起發難,一直留了一手,是以此刻雖驚卻不慌亂,只見他單臂橫在身前擋住自己,一團炫目紫色光暈瞬間聚集在臂上,同時自身與空中急停轉向,向另一側飛速挪動。
「噗嗤!噗嗤!」
「呲」
百毒子雖然祭起法寶抵擋,卻仍是低估了雲墨的實力和神兵的鋒銳,只見他聚集在右臂上的真元很快就被擊散戳穿,那塊法寶亦變得有些晦澀,自己身上仍是不可避免被捅了數個血窟窿——這也是雲墨出招虛招居多,否則都有可能被戳個對穿。
只是此時百毒子仍未月兌離危險,他自空中與一瞬間完成急停變向已然殊為不易,卻不能逃得更遠,此時雲墨連跨出幾步已然追至身邊,此時確實全力猛然一擊,長矛斜斜批下,鋒利的矛尖在半空中熠熠生輝,就要將百毒子于空斬做兩段。
此時百毒子身在空中舊力已近新力未生,再加上方才防御法寶已被打破一時半會無法再使用,眼看雲墨惡狠狠一擊就要將那侏儒攔腰斬過,這次卻換成了魔教陣營一方嘩然,他們才剛剛從百毒子突襲不利的那一回合中反應過來,本以為以百毒子數百年修為對付一個年輕弟子必然是手到擒來,誰知局勢卻在片刻逆轉,此時想救,卻也無能為力。
雙方陣營此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盡皆聚集在雲墨全力斬出的這一矛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百毒子積年老魔風範盡顯,只見他身體不可思議的一扭,在空中硬生生轉了個方向,卻沒有再逃,反而向雲墨懷里撲去。他身子將將動幾分,雲墨長矛已然揮到,只是因為百毒子移動了這幾分,卻使鋒銳的矛尖沒有擊中對方,反而是矛桿狠狠抽在了百毒子的胸月復之間。
「噗」
百毒子當場抑制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他卻無暇顧及反而借助這一籌之力反彈而出急速向己方陣營奔去。雲墨反應不可謂不快,眼見百毒子月兌逃順勢變招就向他刺去,只是先前一斬亦是全力施為,再變招難免慢了半分,最後追刺而至的長矛只在百毒子上留下了一個血窟窿後無功而返。雲墨雖然為沒有陣斬敵寇而略有不甘,卻也沒有再追擊,施施然收矛笑道︰「百毒老祖,我覺得您這一百年真是白活了,還是再回狗窩好好修煉修煉吧!」
田不易還能保持師長威嚴,面露贊許卻卻不喜形于色,而一旁的蘇茹早已喜笑顏開,更不提正道年輕一代弟子們遑論與雲墨是否熟悉,盡皆大聲歡呼起來。李洵一陣後怕,幸虧沒有再招惹這個怪物了。
只是魔道那邊則要愁雲慘淡多了,百毒子一身是血逃了回來,卻听到對面喧嘩不斷︰「回狗窩好好修煉去吧!」,不由得又是一大口獻血涌出,面色煞白無比。端木老祖急忙取出萬毒門療傷聖藥送他服下,又親自為他推宮過血忙活了好一陣,才算穩定下來。
白姨卻目視雲墨,目光之中隱約流露出贊許和略微的自豪情感。
依稀黑衫的鬼王和那個始終站在他身旁的白面書生深深盯著雲墨看了半晌,不約而同對視一眼,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至于幽姬,她還沒從萬劍一死訊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