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之魂魄,玄秘無比,古往今來多少人欲研究其奧秘,無數人在此路上付出極大代價,卻少有心得,久而久之,對長生的渴望戰勝了對靈魂本源的好奇,先進中土道派對魂魄的研究,早已式微至極。
唯有南疆巫族一脈,卻在太古之前,便對靈魂抱有濃厚的興趣,前僕後繼精深鑽研,竟結合神秘的巫術和祖先留下的秘法,在這條路上,另闢蹊徑。
甚至于,流傳于中土的鬼道、搜魂之類的道派關于靈魂的理論,算起淵源來,竟都發源于南疆巫族。
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獨住身。天地命三魂並不常相聚首。七魄中兩個天魄兩個地魄和三個人魄,陰陽相應,從不分開。並常附于人體之上。其實人類的七魄,實際上就是藏密所說的位于人體從頭頂到胯下會陰穴的中脈之上的七個脈輪,七個能量場。其中天沖魄在頂輪,靈慧魄在眉心輪,氣魄在喉輪,力魄在心輪上,並同時與雙手心和雙腳心相連。中樞魄在臍輪,精魄在生殖輪,英魄在海底輪。人體的七魄同由命魂所掌。命魂又稱為人魂,或者色魂。人類生命就是從此命魂住胎而產生的。命魂住胎之後,將能量分布于人體中脈的七個脈輪之上。而形誠仁的七魄。魄為人的肉身所獨有,人死之後,七魄隨之消散,而命魂也自離去,生命即以此告終。
可是那年輕弟子雖然命魂被拉回了一絲,可是七魄卻早被「涅槃經」耗盡,化為飛灰了。可是命魂及身卻無七魄相隨,在收魂術的功效下自然會四下搜索七魂。
而邊上狂躁的魂魄,又豈會放過這麼好的一個入主肉身的機會?
雲墨大急,元神化成道劍向瘋狂涌動的魂魄們斬去。可是他神識強則強矣,但攻擊的手段卻是單薄的緊,元神所化道劍的威力也並不算大,卻是眼看將要無力阻止魂魄的瘋潮。
而這時,一陣陰冷、邪惡而又強大的威壓,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爛氣息,緩慢而沉重地壓在了雲墨身上。
雲墨的發根都快要炸了起來,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靈魂暴動欲將反噬之際,運行這收魂奇術最大的障礙,傳說中來自九幽地府的冥界護法。
冥界護法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千萬年來並沒有人知道,有人說它是地府的守衛牛頭馬面,專門拘那些游魂野鬼回去投胎;有人說那是地府中跑出的惡鬼,凶殘至極,連鬼都吃;還有更隱秘的說法流傳于驅鬼人士口中,說那冥界護法實則是,乃是鬼死了之後的產物,萬千惡鬼中難產一只,但它凶惡無比,再凶惡的厲鬼都畏懼三分。眾說紛紜,但惟有一點公認的結論——見過冥界護法的人,都死了。
雲墨凝神于目極力遠眺,卻始終沒看到那冥界護法到底在何方,然而這種實打實的強大威壓,卻不似作偽。
不幸中的萬幸,隨著那股威壓的出現,那些原本躁動不已的魂魄們,雖然仍然在向小環的方向移動,卻收斂了許多。
可是雲墨的心情一點也輕松不起來,隨著那股強大威壓的接近,那種沉重又冰涼的氣息襲遍全身,莫說他自己煩悶欲嘔,難受無比,那邊本就搖搖欲昏的小環口鼻都滲出血來,委頓不已。
站在一邊的周一仙咬了咬牙,嘆道︰「罷!罷!罷了!」五指一張,將那張在手里攥了半天的符紙擲了出去。
那符紙看著輕飄飄地像是用極劣質的草紙制成,卻在周一仙這一擲之下飄飄搖搖越過了那一道已經非常微弱的旋風層,落在了雲墨的元神前方。
似是有種淡淡的異香散開,與之同時揚起的是那些散亂魂魄交替不止的痛苦嘶號。那張符紙似乎具有對靈魂極其強大的殺傷作用,只見它在空中無風而自展,踫到那些魂魄之後被其身上的某種特殊物質所引燃,泛起極其微弱幾乎看不到的火苗。于此同時,那些接觸到這火苗的魂魄幾乎一瞬間就同時翻滾著哀嚎著,形體不斷地縮小,直至消失。
而那傳說中的幽冥護法帶來的那種滲入靈魂的陰冷威壓,被驅散了不少。
可是隨著散亂魂魄的不斷消亡,那張符紙也漸漸要被燃盡,雲墨似乎看到了那恐怖的無形力量已經團團籠罩住這里,只等著那微不足道的火苗熄滅的那一刻。
等等,火苗!
似是一撮火苗在雲墨腦中亮起,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卻總是被他忽略的寶貝——玄火鑒。
他想起玄火鑒乃純陽至寶,既然能夠克制噬魂棒子的邪力,想來對這些鬼蜮冥神,亦同樣有克制之力——其實若非他不了解這等收魂奇術,生怕自己貿然插手反害了小環,以他太極玄清道加玉清法訣玄門正宗的道術,亦是可以對抗這些冥界鬼力之反噬的。
他將玄火鑒緩緩召回,令它漂浮于小環頭上,真氣到處乾陽之力緩緩散布,把小環籠罩在內。
他將那鏡面對準那幽冥鬼力的來處,仍然不是有一絲紅芒游走閃爍著的玄火鑒像一面鏡子,折射著帶著灼燒的光芒。
雲墨就這麼御使著玄火鑒,與那陰暗中的未知存在,對峙了一刻。
下一刻,那種陰滲滲的寒冷如潮水般退去,小環「呼哧」一聲穿了一口粗氣,從那年輕男子身上提起了雙手,宣告整個儀式的完成。
雲墨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笑紋,卻不敢掉以輕心,仍然緊緊盯著那鬼力退卻的方向,直到那種寒冷異力幾乎消散一空,直到那種空間堆疊的奇異感受逐漸消失,他才放下玄火鑒,細細揣摩起這種溝通幽冥的路徑來。
同一刻,就在那冥府的大門即將閉合的那一刻,雲墨的心頭猛然一跳,渾身在片刻間化為冰涼,就連玄火鑒都無法將那種寒意迅速驅散——那感覺就好像,冥府之中的哪位了不得的存在,看了他一眼。
冥府的門終究是關上了。
「咚咚咚!」雲墨的心如風催雨急,跳得很是歡實。
小環申吟一聲,軟軟癱倒在了周一仙的懷里。
雲墨顧不得心驚,模出一粒益氣補血的丹藥塞進她嘴里,用真氣送服下去,將藥力在她體內化開,慢慢補回虧損的血氣精元。
小環眼皮動了動,醒了過來。周一仙攢了滿滿一肚子的責難,卻敵不過那雙布滿血絲的大眼楮,終是嘆了一聲什麼都沒說。
她有些膽怯地瞧了瞧老周,發現他並沒有那般生氣,這才調皮地吐了吐小舌頭,晃悠悠地想要站起來。雲墨急忙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小環看一眼他,卻忽地面上一紅,飛一樣地躲開他伸來攙扶的大手,作勢扭過了頭去,向那躺在地上的那年輕男子伸出手去。
那焚香谷的年輕男弟子,雙目不知何時已經睜開,正呆滯地望著天空。雲墨暗自嘆了一口氣,他七魄皆無,雖然收回了命魂,但也就是一輩子植物人的命了,不知小環知道自己拼命一場最終只獲得這麼個結果,心里會有多麼難受。
正想著,他的目光落到了年輕男子睜開的雙眼上,那一雙眼,沒有光澤,沒有瞳孔,沒有生命的波動。
雲墨心頭一顫,暗道不好。
與此同時,小環的小手觸上了他的身體。
「噗~」像一塊燃盡的木炭,被小環小手一踫,潛伏的火星猛地散開,從雲墨的外袍下面猛地噴出,化為飛灰,或飄飛于空中,或沉積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