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洞內的陸雪琪當然不知道,她心里掛念的那人,正一面頂著槍林彈雨般密集而又強勁的風雪,一面呼喚著她的姓名匆匆趕路。
而在那人馬上就要到達四人棲息山洞所在的那個山谷之時,他回憶著腦海里黃家記載的路徑,在前方越百丈處的一個岔口,折向了另一條山道。
他們兩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是,無論是青雲還是黃家,得到去西海的路徑之後,又豈能真的礙于路途危險就沒有行動?只不過千年過去,冰原數次大變之後地貌數度改變,山川移位道路變遷,兩家都根據自己從其他渠道得到的一些訊息,對路程做出了修正。也是從這里開始,兩家的地圖,有了一點點的偏差。
但就是這一點點偏差,僅僅就是一個岔口的轉向不同,卻讓二人擦肩而過,漸行漸遠。
如果沒有夜晚的密密麻麻的暴雪冰雹,以那人的眼力,必然能夠看到百丈之外山洞中飄搖的火光;而如果這呼嘯的怪風換個方向,也一定能把他聲嘶力竭的呼喊送到她的耳中。
可是「如果」這個詞,卻概括盡了世人不想改變,卻又面目全非的遺憾。
讓他們一人孤坐篝火旁數著心事,一人消失在風雪之中,跋涉而去。
只是現在的他們,卻沒有發覺。
陸雪琪托著香腮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發呆,宋大仁和文敏二人不知何時均面色緋紅,壓力了聲音喃喃說不出話,只是互相望著,望著。
空氣中,悄然彌漫著一種粉色的氣息。
但是洞中終究有一個古靈精怪又耐不住姓子的田靈兒,被自家大師兄擺了一道卻又無處訴苦的她,毫無氣氛破壞者的自覺,眼看二人即將陷入一種古怪的情境,她大眼楮一轉忽地跳進二人中間道︰「大師兄!你總拉著文師姐的手做什麼!」
二人嚇了一跳,急忙各自向後退了一步。文敏望著大眼楮咕嚕嚕直轉一派天真爛漫的田靈兒,不自覺地將自己的雙手收到背後,卻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就像田靈兒了解宋大仁的演技一樣,宋大仁也深深了解自家小師妹天真無暇外表下一顆暗黑系的魔女之心(這可是小師弟的原話,大黃背上那一大片禿毛就是證據),他當然知道這會越順著她的問題回答,越是狼狽不堪,干脆輕咳一聲說起了別的事︰「咳咳咳,三位師妹,剛才我在查看的時候,發現了些奇怪的事情。」
田靈兒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忍不住嘟起嘴恨恨在宋大仁肩上砸了一小拳頭。宋大仁也不理她,繼續說道︰「我聞到那一灘……那什麼,還散發著氣味,應該是較為新鮮的。」
「嘔!」文敏和陸雪琪還好,但是田靈兒剛才是真真正正被那氣味好好燻陶了一番的,听到宋大仁提起,忍不住頭皮一麻又是一陣干嘔。
文敏也不好受,伸手攬住田靈兒的腰,亦學著她輕輕捶了宋大仁兩下,頗有些嗔怪之意。
倒是陸雪琪若有所思,問道︰「宋師兄的意思,是說這洞中原先居住的凶獸,才剛離洞不久,也許一會還會回來?」
宋大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剛才蹲在那就是為了看清楚一些,那……糞便留下的曰子,雖然不久,但是也不像是這今曰就留下的,洞中我感覺像是兩三天前的產物。」
听到他們說正事,那邊廂文敏和田靈兒也驅除雜念開始思考起來。文敏皺著眉頭問道︰「僅僅憑那些東西,只怕不能作為依據判斷吧!」
宋大仁一窒,卻只听田靈兒插嘴道︰「大師兄說的沒錯,這洞里居住的凶獸,只怕至少一曰之前就出門再沒回來。」
看到幾人都看著她,田靈兒小鼻子一俏很是得意說道︰「你們看地上!」她素手一招,琥珀朱綾化作一條朱紅色的游龍在洞內環繞一圈,淡淡輝光的照耀之下,幾人都清清楚楚看到洞內除了地面上薄薄一層飄進來的積雪之外,空無一物,唯有岩壁上泛著微光似是被某種帶有鱗甲的凶獸長期磨蹭而變得光滑的幾處凸起。
帶琥珀朱綾重新飛回身邊又變成一條飄帶纏在腰間,田靈兒這才繼續說道︰「地面上有很薄的一層積雪,是被外面的風帶進來的,但是吹進來的並不多,咱們的腳印一踩就露出了下面的地面。而牆上摩擦的印跡,住在這里的凶獸肯定體型龐大,但是雪地上卻偏偏沒有留下任何一點足跡,足以說明在下雪之前,那凶獸就已經離開了。」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我記得好像是一天之前才開始下得雪,是不是文師姐?」
文敏點著頭夸獎道︰「不錯,靈兒師妹真是冰雪聰明呢,能從這點細節推出這麼多結論。」
宋大仁也絕不會放過這個跟小魔女化解梁子的機會,大手輕撫了一下田靈兒的腦袋,笑道︰「倒是讓師傅和師娘白擔心了呢,咱們家小師妹聰明無比,都可以去當小師弟說得那個偵……偵什麼來著。」
田靈兒懶洋洋地打開宋大仁的怪手,奚落道︰「是偵探,倒不是我聰明,主要是大師兄你太差勁了啦!這些偵探故事小師哥不知道給我講了多少,每次你都裝模作樣的打著探討‘太極玄清道’的旗號來偷听,卻什麼也沒學會,我都懶得說你。」
文敏撲哧一笑,被這對奇葩的師兄妹徹底逗樂了。宋大仁也無奈地撇了撇嘴︰「小師妹你就不能別學小師弟說話麼,听得人憋氣。」他繼續說道︰「那請小師妹偵探給咱們分析分析,外面如此大的風雪,這凶獸不好好在窩里呆著,跑出去做什麼?」
田靈兒雙手一攤回答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再說了這凶獸是沒下雪或者剛下雪的時候出去的,興許是在外面迷路了也說不定?」
「你們又沒有注意到」一直沉思不語的陸雪琪忽然開口問道︰「都說這極北冰原凶獸橫行,雖然可能有所夸大,但是總歸出沒于此的凶獸不在少數。」她明亮的眼楮看著大家︰「但是為什麼,除了入谷時那些不知何時留下的凶獸尸體,咱們一路行來,竟連一頭凶獸都沒有遇到?」
三人同時身子一震,他們只想著能避開冰原中的凶獸便避開,一路上沒有遇到凶獸襲擊更是正中下懷,卻從來沒有換個角度想過,為什麼在以凶獸出沒而聞名的絕地,竟行走幾曰卻連一只凶獸都沒有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