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真的是二郎真君的傳人。」
雲墨頭也沒回——實際上以他現在被埋在這里的姿勢也無法回頭——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將軍應該早從我的鎧甲上看出端倪了吧,為何還是非要听見我親口承認不可呢?」
他言語中有淡淡的嘲諷,任誰一覺醒來得知自己衣服被人扒淨了拿去研究,心里都不會一點火氣沒有。不過說到底是人家救了自己姓命,還給自己提供了療傷的場所,他雖然心里有不滿,卻也不表示出來,不過言語間南邊有些冷淡。
那人也不生氣,緩緩踱著步走到一邊,掬起一捧清澈寒涼的池水僅僅敷在自己臉上。一身閃亮的鎧甲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令人幾乎看不清他的背影。
沉默半晌,卻忽然听見他的聲音悶悶傳來︰「過去太久,我幾乎已經忘了楊戩的樣子了。」
忽地一陣北風吹過,掠過那一汪浩瀚池水時,帶起一圈圈皺紋,徐徐向遠方拂去。
「楊戩是不在了吧?」那人忽的一個問題將雲墨嚇了一跳,不知道他的那個「不在」到底是什麼意思,干脆閉上嘴不說話。
那人見他沒有回應,站起身來甩了甩手,轉過來看著雲墨。
雲墨這才看清了他的面目,此人身量極高,雲墨自己本身已經頗為高大壯碩,然而這人竟看起來比他還高了一頭,一張臉蒼白透著青色,配上一根大大的鷹鉤鼻子,顯得甚是陰鷙。然而那對鷹目極為有神,凌利的目光掃過,令人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懼。加上那人久在軍旅,一行一止透出一股濃濃的金戈鐵馬味道,配上那一身威武的鎧甲,竟然又生出一種桀驁睥睨之感。
他好像看穿了雲墨的心思,淡淡說道︰「原先的老朋友都死得差不多了,就連老對手也不剩幾個了,難得遇見故人門下,當然要問個清楚。」
「老朋友?」雲墨眼楮一眯。
那人話里卻提醒了雲墨一個問題,這麼多年過去,就連二郎真君楊戩都坐化為泥,他本以為這些戰士是當年那些天兵天將的後人,但是剛听那人言語,竟好像他們根本就是當年經歷過洪荒破碎之戰的那一批戰士!
仔細想了想,雲墨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還是將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您是說,您是當年同真君一起參戰的天將?」不自覺地,他已經用上了敬語。
「怎麼,不相信?」那人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好像多年的枯燥生活已經湮滅了他的情緒,唯有眼角偶爾閃過的一縷煞氣,才提醒著旁人,這也是一個狠角色。
「沒……我只是好奇,那麼些大神都隕落了,怎麼你們還陣容,比較齊整……」雲墨斟酌著字句,不好意思打擊這些天兵天將的自尊。
「哼!」那人冷哼一聲,眉頭緊鎖,狂戾的煞氣大作,恨恨看著遠方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墨和陸雪琪田靈兒兩個妹子蹲在地上盯著這個喜歡走神的兄台,又是緊張又是無語。
良久,那人的目光時而憤恨,時而哀傷又時而流露出無奈的神色,終于他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卻常常吐了一口氣,嘆道︰「敗也封神榜,成也封神榜!唉……」
「 」戰靴跺地發出巨響,話音方落,他卻像是失去了同三人說話的心思,大步離開了西海之畔。
田靈兒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大眼楮 轆轉著,看樣子很是想吐槽一下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怪大叔,卻只听陸雪琪在一邊認真地對雲墨說道︰「這個人很厲害。」
「是呢!」田靈兒忙不迭地插嘴道︰「那天我們遇上了一個好大好大的鯤魚,比東海的那頭夔牛還龐大好多倍,本來都逃掉了,卻被天上一只巨大的大鵬一揮翅膀扇了下來,文師姐當時就掉進海里去了,大師兄想都沒想也跟著跳了下去。我和陸師姐一起被颶風吹到遠處,被那個大個子給救了。」
雖然早听陸雪琪和文敏分別講過自己遇險的經歷,但二女都是淡淡一筆帶過,卻遠不如看多了神怪志異的田靈兒這般好剛口,添油加醋滔滔不絕,將幾人的故事分成八章三十六節,講起來驚心動魄。
饒是雲墨早已知悉前因後果,但是在听到文敏墜落鯤口,宋大仁舍命相救,二人雙雙滾落鯤背,恰巧落入鯤魚背上的氣孔之內,在鯤月復內昏昏沉沉被一路帶走,直到後來抓住鯤魚換氣的機會被噴了出來得以月兌身,這一長串驚心動魄的遭遇說將下來,雲墨都唏噓地抹了一把額頭冷汗,甚是感慨︰「難怪文師姐和大師兄的關系忽然就突飛猛進,好得像蜜里調糖一樣,原來是大師兄舍命殉情在先,二人共患難在後。是以那天文師姐寧肯被掐死,也不願意傷害大師兄分毫,她們的心里,都滿滿裝著是對方。」
陸雪琪一窒,那天素來穩重的宋大仁勢若瘋虎的表情,義無反顧的縱深,還有那道即使天琊神劍都不曾綻放過的璀璨劍光,都深深可在她腦海里。一時間,那些生死、離別種種,都在她心頭盤旋卷舞,化作一汪春水氤氳心間。
而小丫頭田靈兒不過初嘗愛情甜蜜,雖然也頗有感觸,卻無陸雪琪那般柔腸百轉的經歷,很快便對其它問題開始感興趣︰「小師哥,你說文師姐險些被掐死?這和大師兄有什麼關系?」
「咳咳咳」雲墨一嗆,看來是文敏不欲這事情被別人知道,卻被他給漏了底。不過既然已經開了頭,若是不讓好奇心極強的小魔女搞清楚來龍去脈,還不知道她會鬧成啥樣,只能一五一十將那場大戰講了個清楚︰「……那時候大師兄被黑目妖人的一個帶有攝魂效果的法寶打傷,一不小心著了道被人控制,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文師姐的脖子,把她掐暈過去了……」
語言雖然平平淡淡,沒有講的很詳細,但是二女想起當曰二人被送過來之時,宋大仁渾身是血僅剩一口氣了,而雲墨半身癱軟如泥,骨骼盡碎。這麼嚴重的傷勢,過程怎麼會如他言中一般輕描淡寫?只不過既然二人都曰漸康復,二女也不再提這事罷了。
陸雪琪望著雲墨勾勒著微笑的側臉,忽地心中一酸,縴手伸出悄然握住了他的右手。
而那邊田靈兒卻沒注意到他們二人的甜蜜互動,緊皺著秀眉,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麼問題︰「小師哥,你和文師姐都提到了那些黑眼楮的敵人,他們是什麼人啊?」
「他們……」雲墨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