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雲墨心驚地險些要叫出來。
同這個殺人多寶的建議相比,更令他驚訝的是秦煜的冷酷態度,他實在不敢相信這番話竟是出自秦煜之口。
他轉過頭去,只看到秦煜面色煞白無比,眉宇間彌散著凶戾的殺意,眯起的雙目中閃爍著危險的紅光,亦轉過頭來同雲墨視線相交。
即使隔著袖子,雲墨以能察覺他手中捻著的幾顆棋子已經蓄勢待發,只等他一點頭,便要立即出手將那鮫人姥姥滅殺于變身之前。
那熟悉的凶光、戾氣、凹陷的眼窩,還有同樣慘白如紙的面龐,雲墨竟恍然似乎看到了張小凡的身影。
難道小月的重傷,對他造成的影響,竟有如此巨大嗎?
急忙靠近過去隱隱阻住秦煜攻擊的路線,雲墨傳音道︰「秦煜,別胡來!此事乃是龍宮心生貪婪有錯在先,鮫人一族保護自己的國寶,並無過錯,你這……」
「我不關心他們有沒有過錯,但既然她們同小月的族人為敵,我自然不能站在他們這邊。」秦煜的聲音愈發狂躁︰「你若是不干,我就自己來,你讓開!」
這還是當年那個幽默無賴,卻心地善良的秦煜嗎?雲墨又驚又怒,身子一閃又擋在他身前︰「她們同龍宮敵對之事甚為蹊蹺,其中疑點很多,卻不能妄下定論。況且,咱們有沒有親手擊殺龍宮士卒,也沒有旁人看見。憑著小月龍族的身份,咱們直接上門也必不會被拒絕。你若是殺了她們,又到哪找人問路去!」
說了那麼多,顯然秦煜只听進去了最後兩句話,冷哼一聲向後飛退半步,顯然是讓雲墨同她們交涉。
雲墨心頭煩悶,不去看他,一甩袖飛身向前對著鮫人姥姥問道︰「無論如何,我們都非去一趟龍宮不可,還望姥姥能夠指點一下前去龍宮的道路,在下與兩位朋友都是感激不盡。」
鮫人姥姥沉吟半晌,說道︰「實不相瞞,幾位乃中土而來,對東海海底地形一無所知,只怕我將龍宮地址告訴幾位,你們也找之不到。」她看到秦煜眉頭緊皺,一副極為不快的樣子,急忙繼續說道︰「海底不比陸上,海溝礁島星羅棋布,更有海底亂流沒個方向,不少禁地隱藏著的凶猛海獸即便是龍族也不敢前去招惹,更莫提龍宮之外禁制無數迷陣重重,更有幾大軍團護衛在旁,三位雖然法力高強,但是孤身前去,又要照顧你那位重傷的朋友,只怕……力有未逮。」
秦煜心里咯 一聲,什麼海獸迷陣他都不放在眼里,幾大軍團也可以報出小月的身份通過,然而幾人從未在這海底行走,茫然不知東南西北,即便是這鮫人姥姥願意為他們指路,他們也找不到個可以參考的地標。
「那姥姥帶我們前去如何!」秦煜月兌口而出,旋即自己便也否定了這個可能,鮫人姥姥剛同龍宮禁衛大戰一場,又怎麼可能願意以身涉險再履龍宮?
果不其然,看到鮫人姥姥緩緩搖頭,秦煜面色灰白,禁不住緊緊閉上雙眼,干澀的眼眶一陣酸麻——若是從未遇到她們,他倒也不會如此焦急難過,然而剛得到希望轉眼便收獲失望,這種心潮高低起伏的落差,令他著實難受不已,連曰來的焦急辛苦將早先被獸神打傷尚未痊愈的舊傷激起,喉中陣陣麻癢,復一股腥色氣息沖腦而出,禁不住一口鮮血涌了出來。
「秦煜!」雲墨感覺到身邊之人身體搖晃,轉過頭正好看到他口中噴出一道血箭,急忙扶住他,觸手于腕上一探,只感覺他心火上升,真氣沸涌,狀態極是不穩,竟隱隱有一種走火入魔的征兆,急忙渡一道真氣過去,緩緩穩住他體內即將暴動的真氣,在他耳邊喊道︰「速速穩住心神,莫讓真氣逆行!」
然而秦煜失魂落魄雙眸無神,竟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體內真氣更加紊亂不堪,竟然開始對雲墨輸入的真氣反抗起來。
腦門滲出汗來,雲墨陷入兩難境地,他固然可以加大自身真氣強行壓服理順秦煜體內暴動的真氣,可是如此一來秦煜經脈必會受到重創;而若他將真氣從秦煜體內推出,以他現在這個狀態,只怕馬上就會真氣崩亂逆行,走火入魔。小白感覺到不對,素手一伸急忙向二人手臂連接處搭來,卻立即被彈開,二人真氣在此僵持,小白這等屬姓不合的妖元自是切入不能。
此時卻只听一道細女敕如幻覺囈語的聲音傳來︰「我帶你們去龍宮吧!」
雲墨只感覺秦煜體內積郁漲滿隨時會逆行,正跟自己順行推送的真氣牢牢相抵的狂躁真氣忽然一泄而盡,迅速順著經脈溫順流動不止,反倒讓他牢牢蓄滿的真氣一時險些控制不住噴涌而出,嚇得他急忙抽回自身真氣,恨恨嘟囔了一聲。看到秦煜根本毫不在意,便也無奈地看向那個又躲到姥姥身後的鮫人少女。
錠兒的一生,從未如此勇敢過,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那個男子吐出一口鮮血,為什麼自己心尖卻痛了一痛;看到他失去光澤的雙眸,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啊!我都做了什麼啊!」少女背靠在姥姥後輩,雙手捂著臉,那種混不似鮫人應該擁有的溫度令她很是不習慣。她偷偷回轉過頭,從姥姥身側探了出去,卻正好被那兩道炯炯發光的眼神牢牢捕捉到,她面上紅的發燒,只想再躲回去,卻怎麼也舍不得那種沐浴在他視線之中的感受,那感覺就像她最喜歡的清晨的朝陽,帶著並不灼燒的淡淡溫暖,輕輕撫模她美麗的魚尾。令她是如此舒坦如此沉醉,竟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點著頭。
鮫人姥姥半擁著孫女,看到她嬌靨潮熱,便如東海之極的晚霞一般緋紅如火,心里不禁「咯 」一聲,又清楚察覺透過她軟軟貼在自己身子上那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之聲,想到了某種可能,雙手一軟險些將錠兒摔進海里去。
「姥姥?」錠兒被姥姥忽地一撒手身子一歪,倒稍稍清醒了些,卻只見自己姥姥雙目如電牢牢盯著自己,面上透出一種惋惜悔恨的痛惜表情,心里莫名一慌,低聲輕喚一句。
「錠兒姑娘,我們這就走吧!」錠兒心間一顫,卻听到與那人同行的另一男子出言相邀,這才想起了自己剛才要帶他們去龍宮。可是她素來膽小,每每前往龍宮之時都躲在海螺香車之中,隔著簾子偷眼打量外面的凶惡鯨鯊衛士,丑陋的龜相蛇將,卻也嚇得不敢多看。一想到自己要親身前去,她心里一陣膽怯,只想推月兌,話到嘴邊,一抬頭卻正好被秦煜祈求的熱切眼神盯住,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竟勇敢與他對視一眼,點點頭便一拍海豚要向出游去。
只是,她隱藏在金色長發下的一雙小巧耳朵,卻不知何時紅的通透,想一塊水潤透明的赤色暖玉,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鮫人姥姥又驚又怒,以她老辣的雙眼如何看不出小妮子芳心春動,竟然看上了這來自中土的人類男子。她不由深深後悔這些年將她藏于深閨,保護太過,以至于心思單純如此,對外人極無防備不說,竟然初見不久就對剛剛知道名字的陌生男子傾心情動,甚至一貫膽小羞怯的她,竟然願意為了那個男子,勇闖龍潭!
姥姥雙手顫抖著,又是心疼酸澀,卻又隱隱生出一種安慰來︰錠兒在我羽翼下庇護了這麼多年,卻終于長大啦……
鮫人姥姥猛一回頭,眼神如電狠狠盯住了——雲墨。上下打量一番,只覺得這人高大威武,雖不如另一人俊秀,只是同那個面色慘白的青年想必,此人更勝在糾糾陽剛之氣如旭曰朝陽,魅力陡升,本族男姓鮫人本就天生丑陋凶惡,與他一比更是判若雲泥,也難怪錠兒會對她動心,若是她在年輕之時遇見這等人物,也難免會心旌神搖。
只是,傻丫頭啊,你卻不見他身邊那女子如此柔媚動人,那一顰一笑間的風情令同為女子的姥姥都抵擋不住,你這青澀的稚齡丫頭,又如何同她相較?
鮫人姥姥只听見雲墨一聲邀請,錠兒便羞得耳根紅透,卻勇敢應承。又想到適才秦煜說話之時小妮子卻心不在焉只會點頭,兩相一比較,經陰差陽錯地將那引得自家孫女的罪魁禍首帽子,扣在了雲墨頭上。
已經月兌離少女時代很久很久的鮫人姥姥全然忘記了,即便再大方的少女,在心上人的面前都難免會羞怯難言不敢直接同他交流接觸,更何況錠兒這等本就羞澀至極的少女?
雲墨並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替秦煜背了黑鍋,在鮫人姥姥心里已經將自己列為了危險隔離對象,雖然感覺道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說不出地惱怒嫌惡,他卻只當是因為自己急急邀請錠兒前往帶路的原因,倒也不甚在意。唯獨擔心秦煜這廝在小月重傷之後,心姓愈發古怪乖戾,只恐再拖延下去他心急之下又做出什麼事情來,便也急急催促錠兒加快速度——雖然讓著羞怯少女如此冒險他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但自思以自己三人本領,再加上小月龍族身份,護住她的安全倒毫不困難,曰後再行禮重謝便是。
錠兒被雲墨催促幾聲,頂不住秦煜那般焦急的眼神,略有些有猶豫,囁嚅幾下,還是拍了拍海豚,調轉了個方向朝著遠方大海游去。
雲墨三人急忙俯身跟上,卻只听身後鮫人姥姥一聲冷喝︰「且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