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中只有陳勇慶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沒想到自己已經提醒過余子清,他竟然還是絲毫不給沈躍的面子,心里不禁隱隱有些擔憂,心想這年輕人骨子里的書生傲氣實在太重。他倒不是擔心沈躍能把余子清怎麼樣,反正余子清現在也就是一個合同制員工,他沈躍再折騰還能折騰出什麼花頭來,擔心的是余子清如果想入事業編制,想提干升職,沈躍真要存心破壞,這事情就麻煩了。
陳勇慶這邊還在擔憂,被當眾駁了面子的沈躍已經有些惱羞成怒地冷笑一聲道︰「沒看出來啊,余子清你還是拍領導馬屁的高手,那你晚上可一定要盡好護駕的職責了!」
沈躍這話相當于把陳勇慶也繞了進去,陳勇慶听了很不受用,心里暗暗有些惱怒,不過沈躍自己不僅是山水建設公司的主任,而且他舅舅還是地勘局副局長,他不好直接朝他發火,只是不露聲色地笑拍著余子清的肩膀道︰「小余啊,沈主任可是開酒店的,在酒桌上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我再加上你和程圓圓兩位左右護法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陳勇慶這話看似捧他沈躍,其實已經很含蓄地表達了自己支持余子清的立場,甚至把程圓圓也給拉了進來,同時還暗示余子清沈躍的酒量很好,要小心一點。
沈躍見陳勇慶護著余子清,心里也有些惱怒,不過同樣不露聲色地笑道︰「當著這麼多團委書記的面,我可不敢當這個高手的稱號。我看余子清應該是個高手,要不然也不會說給陳處護駕了,而且這次他主動請纓承當下明年文藝表演的重擔,實在是我們這些團委書記的學習榜樣,況且大家還是初次見面,我看今晚我們大家都要好好敬敬他!」
說著沈躍舉起酒杯站了起來,道︰「我就帶個頭,先敬一下新加入我們團體的地礦所余書記。」
沈躍把矛頭直接調轉向余子清又提了這麼一大堆理由,陳勇慶雖然有心要護著余子清,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什麼借口,只好給了余子清一個眼神示意他小心一些,心里除了之前那份擔心又多了一份,擔心余子清這個初出茅廬的白女敕小生今晚要被沈躍這個老江湖給狠狠灌倒。
余子清自然不會退怯,瞟了沈躍一眼,也不站起來,只是笑眯眯地拿起千島湖啤酒把自己手中的酒杯倒滿,然後指了指沈躍只滿了一半的酒杯,道︰「沈主任的誠意似乎不夠啊!」
沈躍見余子清不僅大咧咧地坐著,而且竟然還毫不留情面地指著自己的酒杯說不夠誠意,搞得自己好像是個大領導,而他沈躍卻是個拍領導馬屁的小,氣得沈躍七竅生煙,差點就要當場翻臉。
不過最終沈躍還是忍住了,畢竟大家都還沒到了撕破臉皮的程度,況且自己敬酒在先,人家又不是他的手下不把他當主任看也無可厚非,他沈躍真要翻臉就顯得太沒肚量了。
沈躍目中閃過一絲狠色,小子今晚老子要不把你干趴下,老子這主任也算是白當了,心里發著狠勁,沈躍暗地里咬了咬牙也拿起酒杯把自己的酒杯滿上。
「嘿嘿,這樣還差不多。」余子清似乎嫌刺激得沈躍不夠,又風輕雲淡地說了一句,這才揚起頭一飲而盡。
沈躍見狀瞪了余子清一眼,也無奈只好舉起酒杯一干而盡。
沈躍一飲而盡剛準備坐下,余子清已經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然後笑眯眯朝沈躍舉起酒杯,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敬沈大主任一杯。」
說著也不管沈躍同意不同意,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朝下晃了晃。
這一切發生得就如走馬燈一般,看得眾人一怔一怔的,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地礦所團支部,竟然還是這麼一個狠角色,面對沈躍不僅毫不膽怯退讓,反倒敢當著眾人的面步步緊逼。
沈躍也沒想到余子清這小子竟然還敢當眾發飆,看著眼前晃動的空空酒杯,臉色變了好幾變,最好也只好再次倒滿一杯一飲而盡,然後才發出一重重的鼻音一坐了下去。
陳勇慶沒想到余子清的姓格這麼傲氣剛硬,心里只好暗暗苦笑,目光快速一掃,笑道︰「看來我果然是老了,不如你們年輕人這麼猛啊!」
陳勇慶的話剛剛落音,一位相貌姣好的服務員端著一盤千島湖魚頭走了進來,然後熟練地放在酒桌上。
陳勇慶見狀舉著筷子笑指著千島湖魚頭道︰「這里的千島湖魚頭不僅材料正宗而且味道也很地道,來來大家嘗一嘗。」
陳勇慶這麼一說,大家紛紛舉筷子夾魚頭吃。余子清也跟著舉筷子夾魚吃,倒沒再繼續給沈躍臉色看,沈躍也沒馬上回擊,一時間酒桌上的氣氛融洽了起來。
接著大家說說笑笑,盡扯些沒營養的話題,偶爾也會說說局里相關的一些事情。談話中,不時有人端酒杯輪流著敬陳勇慶,陳勇慶都一一接了下來,很快陳勇慶就有七八杯的啤酒下肚,雖然酒杯並沒滿但也有近兩瓶啤酒了。
陳勇慶的酒量顯然比較一般,喝了近兩瓶啤酒之後臉色已經開始泛紅。等眾人都敬過他後,陳勇慶也不一一回敬,舉起酒杯說︰「我酒量有限各位也是知道的,就不一一回敬了,我干了這杯酒各位隨意。」
「陳處這怎麼行,你是領導,你這個頭一帶,這酒還怎麼喝啊?」眾人本來也都舉起了酒杯,但沈躍卻跳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
在中國的酒桌上領導也是有特權的,並不是你嚷著要領導喝領導就喝,尤其領導的位置越高,這敬酒就越講究,甚至領導用飲料跟你踫一下那都是給你面子。陳勇慶的官位不高,跟這些團委書記又是沒有直接利益關系的上下級之分,所以陳勇慶酒量雖然不怎麼好,眾團委書記敬他酒他都一一喝了,其實陳勇慶真要擺些架子小小喝一口,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可以說從某種角度上講,陳勇慶這個領導酒量不大好,還能做到這點算是很不錯了。現在他又這麼謙虛地說自己酒量不好,準備回敬大家一杯算是把正常程序走一走,再隨意吃喝,沒想到這沈躍卻不賣他面子跳出來說事,陳勇慶臉色忍不住微微一沉,只是顧忌到沈躍的身份和背景再加上自己是今晚的主事人卻不好發作,臉上隨即又浮起一絲勉強生硬的笑容道︰「既然沈主任你有意見,那我就跟你先干一杯。」
沈躍見陳勇慶叫他沈主任知道他心里對自己已經有些不滿了,不過沈躍年紀輕輕就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眼楮是長在腦門上的,心里傲得很,況且陳勇慶這人又沒什麼背景,聞言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皮笑肉不笑地道︰「陳處單獨敬我一人這樣不妥吧,其他團委書記恐怕會有意見的,要來咱們就每個人都來。」
陳勇慶見沈躍話都講到這個份上,真要再不一一敬過去這臉皮恐怕就要撕破了,而且其他團委書記恐怕心里還真會有意見。可是這酒已經喝了近兩瓶,再加上最近胃有些不好,再一一敬過去陳勇慶確實有些吃不消,心里委實惱火。可中國的酒桌文化就是這樣,有時候你喝不下也得撐著喝,喝得兩敗俱傷還非硬說是夠哥們,感情深!
陳勇慶正無奈準備先敬過沈躍再一一敬酒時,余子清已經笑嘻嘻地站了起來,道︰「陳書記既然酒量有限,我們這些做手下就不要為難領導了。要不這樣,我來代陳書記敬各位如何?」
做官也是要有手下頂才顯得出做官的威風和權勢來。陳勇慶這個團委書記的級別雖然正兒八經說起來比起他另外一個職務政治處副處長都高了半級,其實卻是狗屁實權都沒有,也就搞些花花架子弄些熱鬧,就像余子清這個團支部書記一樣,說起來是黨政工團四大巨頭之一,其實跟另外三個巨頭一比什麼都不是。所以上任直到現在余子清當著眾人的面這般頂他,陳勇慶才真正感覺到這個團委書記還是有那麼點威風權力,心中還真有幾分感動。
「小余!」陳書記擺手攔在余子清的面前,想阻止他替自己出頭。一方面是陳勇慶這人還算是個體恤手下的好領導,另外一方面也是余子清看起來斯文白淨,身子也有些單薄,實在不像是個能喝酒的主。
不過陳書記後面的話還沒講出口,沈躍早已經笑道︰「既然余子清你都這麼說了,我們做手下的當然也要體恤領導一下,就由你來吧。」
說著沈躍手拿起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余子清,一對金魚眼閃過一絲捉弄不屑的神色,等著余子清敬他酒。
沈躍這麼一說,陳書記就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有些擔心地看著余子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