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無為沒再理會宮冥夜,手輕輕一揚,他手中的棋盒便穩穩地落于桌面。
抬眸看向雲驚華,他問︰「木蘭姑娘是繼續游河還是想先回去?」
聲音里帶著區別于與他人說話時的溫柔。
雲驚華抬眸向他看來,眸色幽幽。「丞相大人這是在邀木蘭游河?」
「嗯。」他點頭,「木蘭姑娘肯賞臉嗎?」
在滿室的人按捺著好奇心或忐忑的等待里,雲驚華忽然唇角一彎,款款站起身來。「不肯,如何?」
她娉婷地站在那里,眼簾微垂似笑非笑地與諸葛無為對視,如一朵靜立的白蓮,冷傲,高貴,綻放著灼灼清華。
從第一次見她,遠遠看見她的一個身影,諸葛無為便知她是美的,世間無人能及。
那晚雲裳閣她處處話藏機鋒,激怒宮冥夜,他便知,她是一個十分聰明且膽色過人的女子,世間獨一無二。
今日對弈,他更知她不止美在其表,更美在其內,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世間少有。
她,是耀眼的,奪目的,僅僅站在那里,便足以吸引世間萬千男子的注目,讓無數人為她瘋狂。
而這樣的她,他要定了!圍繞在她身邊的花花草草,他會將他們一個個都比下去,然後進入她的心里,不管多難。
心里堅定著,諸葛無為淡笑著凝望著她,道︰「木蘭姑娘出來有一會兒了,早些回去休息一下也好,無為改日再約。」
鳳眸里幽光一閃,雲驚華霍然轉身,染了笑意的聲音在風中蕩開。「木蘭今日確實乏了,就先告辭,丞相大人和太子殿下請留步。」
待下了船,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卻。
喜歡她嗎?這不可能,像諸葛無為這樣站在權勢巔峰的人,必定眼高于頂,尋常女子難入他眼。他允許她接近,只因為他的身體不排斥她,她有被他利用的價值。
鄴城這地方,看來是待不下去了,他,宮冥夜,墨子謙,個個人中龍鳳,自小鑽研權術謀略,她一介小小女子,怎麼敵得過他們三人的睿智和謀略?
前世經歷滅門大仇,她誓要找出蕭絕報這血海深仇,她怎能牽扯進他們的陰謀陽謀爾虞我詐里,最終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和他諸葛無為在桃花山的相遇是意外,她無法避免,但雲裳閣那日,是她太過沖動,不懂人心險惡局勢復雜,所以才自不量力地借了他的手得罪了宮冥夜,從此欠下他一筆人情債,糾糾纏纏。
如今,他們幾人不知各自在盤算著什麼,她絕對不能再這麼糊里糊涂的和他們糾扯不清,她必須和他們劃清界限,迅速籌足銀兩然後抽身,再不回鄴城這個地方。
鳳眸微微一閃,心里主意已定。
雲驚華走後,沒過多久宮冥夜和墨子謙便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墨子謙找了借口說還有些事要做便先告辭了,宮冥夜也以還有公務要處理遣散了沐錦繡,然後與何馳回了太子府。
諸葛無為獨自一人留在船上,掃了兩眼他與宮冥夜對弈的那局棋,然後抬手揮了兩下,黑白棋子便分別回到了兩個棋盒里。
細致地蓋上蓋子,縴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白玉棋盤的邊緣,清澈的鳳目里泛起迷蒙霧色。
父皇,母後,還有姬家的列祖列宗,無為向你們保證,定然會匡復我大成國業,而你們,可要保佑無為把姬家的媳婦娶進門。
想起方才那人消散在風中的笑聲,諸葛無為不由失笑。
那人,剛才可是拒絕了他……
午後,縷縷斜陽透窗射進來,在白玉棋盤上投下點點金華,映得滿室朦朧。
一道黑影忽然從門外閃進來,諸葛無為頭也不回,慵懶地靠在輪椅里,凝視著那盤白玉棋淡淡地問︰「怎麼樣?查清楚了嗎?」
「回主子,查清楚了。」青葉沉聲回道,「太子殿下命令禁軍在城內搜尋沐家大小姐的下落,但是是以搜查朝廷重犯的名義,由副護軍參領帶領的支隊在搜查花街時,搜查的第一家便是雲裳閣。
那些個混賬東西在搜查時囂張跋扈,見到白姑娘時起了色心,白姑娘不許他們靠近,說趕著出門,他們便動了怒。若非白姑娘亮出自己的身份,暗示他們她和你認識,白姑娘大抵不止是弄傷手,可能還會被關進牢里。」
青葉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晰詳細,不敢漏掉他家主子想要知道的任何細節,一想到他打听到的那些人把人關進牢後打算做的,他氣憤地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立馬將那些個畜生揍成肉餅。
感覺到他的氣息變化,諸葛無為淡淡的聲音飄了來。「怎麼?有隱情?」
「不是,屬下只是打听到他們將白姑娘關進牢後打算行不軌之事,屬下覺著生氣。」敢有染指他家主子女人的想法,當真該死!
諸葛無為懶洋洋的身體忽然繃緊,渾身殺氣肆意,「帶隊的是哪個參領,挑起事端的又是什麼人,這些可有查清?」
「有!」
「殺!別便宜了他們!」
青葉微微一愣,隨即領命。「是!屬下一定辦妥!」
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諸葛無為又恢復了之前的懶散,「你現在就把棋給木蘭姑娘送過去,順帶,要一副她的墨寶或者字畫帶回來,她若不給,你就賴在那里,直到她肯給為止。」
青葉嘴角抽了抽,心想主子你真行啊,居然讓屬下去耍無賴。
埋怨歸埋怨,但青葉還是很樂意去跑這趟腿,收起桌上某人早已準備好的棋,便返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再次飛身離去。
雲驚華收到消息有人來訪時,直接讓龜奴將人帶上了樓,得知青葉不僅負責送棋,還負責從她這里拿些東西回去,她不由覺得好笑。
她本不打算給,可那平日里看上去跟木頭一樣呆板的人,居然對她耍無賴,說她若不給他就在這里住下了,反正他帶不回去東西就只有死這條路等著他,還不如不回去。
殺人于她而言一點也不難,殺人之後毀尸滅跡她也做得來,可諸多人瞧見這人進了她的房,若最後消失在她房里,她卻是逃月兌不了干系,而那位丞相大人,想必也不會放過她。
她無奈,最終只得提筆,隨意寫了一副對聯扔給那個活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