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湖水清澈透明,一陣微風吹過,岸邊的水草好像綠色的氈子一樣,隨著波浪一樣起伏不定。
我屏息靜氣地趴在湖邊的蘆葦里,眼楮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
一頭高大的單峰駱駝正在水邊悠閑的喝著水。
湖水很甜,因為我剛才也嘗過,這個家伙喝了幾口以後,四肢一曲臥了下來。
它厚厚的嘴唇依然吧嗒著水面,不時抬頭看看,雖然它看上去非常悠閑,可我知道,這個家伙遠沒有看上去那麼老實敦厚。
看到它的尾巴悠閑的在後面掃來掃去,我明白,它現在已經放松了警惕了,該是我出手的好時機了。
身後的哈利姆不耐煩的推了推我的腳。我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小聲的問我︰「瑪奇朵,你要是不動手那我就來捉了。」
「不行,要是你今天和我搶,我以後就再也不和你說話了。」
知道他心里急得厲害,可是捉野駱駝這件事,我是不願意讓給他來做的。
哈利姆急得不得了,平時大家看到的都是雙峰的駱駝,單峰野駱駝非常難得。要是跑起來,草原上最快的駿馬也不見得比得過沙漠中的野駱駝。
雖然身為樓蘭國的王女,得到一頭駱駝並非難事,可我還是想自己親手捉到一只駱駝,證明我的能力。
等我捉到這只駱駝,巴格就再也不敢嘲笑我,他會用看我的兄長阿爾泰的眼光來尊敬地看我,會在我面前低下他不可一世的頭顱。
想到這里,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輕輕的爬起來,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它走過去。
蘆葦的草叢里發出沙沙的響聲,那只野駱駝終于警覺的往我這邊擺了擺頭,長長的眼睫毛撲閃撲閃。
它真好看!
我站住,不敢再往前走,臉上努力的對它露出和善的笑容。
樓蘭的巫師胡夫曾經對我說過,不要以為駱駝、羚羊不是人,就比我們愚笨,如果這樣想,那才是個大傻瓜。
所有的生命都很聰明,有些動物很有靈性,甚至比人還要厲害。
人可以像羚羊一樣跑得飛快嗎?人可以像駱駝一樣,在風沙里行走,好長好長的時間不吃不喝也不會死掉,也不迷失方向嗎?
特別是野駱駝,它是神明派來幫助我們的,是我們在沙漠里的另一雙腿,是我們的方向,也是我們的好伙伴。
我對它笑,它一定明白,我對他沒有惡意,我捉住它,總比它在沙漠里流浪要好,總比被匈奴人捉住剝皮吃掉要好。
听說匈奴人喜歡的是馬,對于駱駝,沒有我們樓蘭人這麼看重。
看來我的笑容真的很有用,這只駱駝居然對我眨了眨眼楮,張了張嘴巴。
我忍不住驚喜的對後面的哈利姆說道︰「哈利姆,你看,它對我笑了,我對它笑,它也對我笑啊!」
哈利姆顯然認為我是胡說八道,開口說道︰「瑪奇朵,你到底捉不捉?你要是不動手,那我來了。」
「不行,不許你亂動。」我趕緊開口打消哈利姆的想法。
哈利姆就是這點不好,總認為我什麼都不會。總是什麼都幫我做好。
明明他比我大不了多少,可我怎麼覺得他就像他的姆媽一樣。
哈利姆的姆媽夏克娜從我生出時就一直照顧我,在我心里,她也是我的姆媽。
所有人都說我像個小子一樣,因為我的姆媽在生我的時候死去,大家都寵著我,讓著我,才養成了我現在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可是他們不知道,只有在他們的讓步里,我才能知道我在他們心里的重要。
我大著膽子一步步走近了它,對它伸出手,然後慢慢的放到了它的身上。
在我的手接觸到它的時候,我分明感覺到它的身體一顫,它溫和友善的大眼楮看著我,讓我忍不住又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抱住了它的脖子。
即使它是臥倒在地上,它也很高,我必須踮起腳尖用力伸長了手才能夠得到它。
我裂開嘴,高興的笑著,對它說話︰「駱駝啊駱駝,你願意當我的坐騎嗎?」
哈利姆在後面又討厭的說了一句︰「駱駝怎麼會听得懂你的話呢?」
我嘟起嘴,瞪了哈利姆一眼,氣呼呼的說道︰「我說它听得懂,它就听得懂。」
為了讓哈利姆心服口服,我覺得必須騎上它轉悠一圈才好。
我雙手抱住它的脖子,雙腿往上勾住,很輕松的就翻到了它的背上。
模了模它身上柔軟的毛,又模了模我身後那凸起的駝峰,我興奮的嚷著︰「啊,可愛的駱駝啊,我要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呢?就叫做卡米爾吧。」
哈利姆這時候也跑過來,他身上穿著一件亞麻編織的衣服和褲子,腳上穿著一雙很舊的皮靴。
他仰著頭,看著高高坐在駱駝上的我,問道︰「瑪奇朵,你下來吧,萬一摔倒了可不得了,這可不是我們平時騎的雙峰駱駝。」
我哼了一聲,伸出手搭在眼楮上往遠方看,湖泊的另一邊是茂盛的胡楊樹林。
高大的胡楊樹好像王城的士兵一樣列隊結伴,阻攔住遠方的風沙,為旅行的路人送上蔭涼。
秋天的胡楊樹葉已經開始發黃,金黃色的樹葉在太陽下熠熠發光。
我看到數十騎人沿著胡楊樹下往這邊飛馳而來,方向正是我們的王城——樓蘭。
「快,卡米爾,我們去看看吧。」我俯,對著它的小耳朵說話,它居然也听懂了。
我看到哈利姆更加矮小了,他瞪大了眼楮,吃驚的看著卡米爾站起來,邁動著四條腿,然後開始往胡楊樹林的方向走去。
「瑪奇朵,快下來,這太危險了!」他嘴巴里嚷著,然後伸出雙手站在卡米爾的前面,試圖攔住我們。
可是卡米爾真聰明,它繞過了他,然後加快了腳步,很快的就把他甩在身後老遠了。
卡米爾帶著我快步走向這群人,越走越近,我慢慢看清楚了這群人。
從他們的衣著上看來,這些人是匈奴人。
領頭的一人滿臉的大胡子,氈帽下的眉毛又粗又濃,一雙眼楮閃閃發亮,讓我想起草原上凶惡的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