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忸密嘆了一口氣,斜著眼楮看著安多,臉上分明嫉妒的樣子說道︰「還不是這個家伙獵殺的,搶了我的風頭啊!本來是我打算親手獵殺的。」
安多听了淡淡一笑︰「不感謝我救了你的命就算了,居然還說我搶了你的風頭。像你這種不知恩圖報的個性,還真是月氏第一人啊!」
听到他們這麼說,我更好奇了,催促道︰「和我說一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安多救了你嗎?」
康忸密分辨說︰「哪里是安多救了我,分明是我獵殺老虎,他插了一手進來,要不然,這榮譽本是我一個人的,現在卻變成兩個人的了。」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息著,然後搖搖擺擺的在前面大踏步而走,直接帶著我們去了後院的馬廄。
再看安多,對康忸密的話只是搖搖頭,無可奈何的報以一笑。
明擺著是安多救了康忸密一命,而康忸密卻毫不領情。
在我想來,此次來樓蘭,安多和康忸密分別代表著烏孫和月氏,是暗中的競爭對象,他們之間也應該水火不容。
但是現在看來,康忸密雖然處處佔了安多的上風,可兩人之間完全不是敵對的形勢。
反而兩者之間相處和睦,好像達成某種默契。
對于康忸密,我還真的產生了興趣。
…………
為月氏準備的院落是重新經過了修繕的,馬廄自然也打理得特別干淨。
可是我們進去的時候,馬廄分明又經過了一番整理。
本來整潔干淨的地面又鋪上了一層厚厚的長毛氈毯。
一個金色的大銅盆里盛著干淨的清水,一個白玉般的大瓷盤里堆著上好的燕麥。
而那傳說中的兩匹大宛寶馬都悠閑的臥倒在氈毯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掃來掃去。
一匹全身上下是褐黃色,沒有一點雜毛,另一匹渾身的皮毛呈棗紅色,看上去非常美麗神氣!
它們的毛發好像最光滑的綢緞一樣閃著耀眼的光澤,色澤好像成熟的大棗一樣飽滿艷麗。
矯健的身姿看上去虎虎生風,顧盼間自有王者的傲氣!
見到我們這麼多人走進來,它們警覺的抬起了頭顱,睜大了眼楮,烏黑的眼珠好像核桃仁一樣圓溜溜的看向我們。
兩只可愛的耳朵靈敏的豎了起來,看向我們的眼神分明是詢問和打量。
我一看到它們就喜歡上了,真不愧是傳說中通靈性的天馬啊!
眾人的眼光都變得炙熱,看向這兩匹強健神武的寶馬。
尤其是莫頓,他忘形的走近了寶馬,伸出手就要撫模。
「小心。」康忸密緊張地喝了一聲,又有點忸怩地說道︰「這兩匹馬剛送給我們不久,還沒有開始馴服,大家還是離得遠一些的好。」
又悻悻地說︰「剛送來的時候,這兩個畜生還絕食,費了好大的勁,找了養馬的老手,才哄得它們肯吃東西,只是,就是不願意讓我們近身。尤其是這匹棗紅色的寶馬。只要一近身,就會尥蹶子。」
他這樣說的時候,那兩匹馬早就緊張的站了起來,微微對向莫頓,果然一副準備踢他的架勢。
我贊嘆了一聲,這才應該啊,如果那麼好馴服就不是寶馬了!
听到他說這話,莫頓也往後退了幾步,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深思了一會,然後說道︰「我們匈奴人在馬背上長大,就連七歲的孩童都會馴馬,這大宛馬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想來也不至于那麼難以馴服。」
康忸密隱隱听出了他的意思,分明在嘲笑他懦弱無能,連匈奴人七歲的孩童都比不過。
他漲紅了臉,反駁莫頓︰「這可不是我危言聳听,我們帶來的好騎手也試過幾個了,都被這家伙撂了下來,摔得幾天都不能下床。」
這匹棗紅馬的馬背足足和我一般高,真要是摔了人下來,那還真是很慘!
莫頓的笑容愈發譏嘲,輕蔑地對康忸密說︰「那是你們月氏,不是我們匈奴。」
後面的那答月兌這時居然也張大了嘴嚷道︰「就是,你們月氏人馴服不了,不代表我們匈奴人不能馴服。」
「對」莫頓點了點頭,贊賞的看了那答月兌一眼,然後對康忸密說道︰「王子若是不信,可以和我們打個賭,看看我們當中誰能把馬馴服,就怕你不敢賭。萬一賭輸了,這匹馬可就歸我了。」
康忸密听了這話,明知道是激他,可是我們這麼多人在他面前,他也實在不願退縮半步。
他張嘴就問︰「沒有我不敢賭的,要是我贏了呢?」
莫頓傲然道︰「任憑處置。」
康忸密冷冷一笑,說道︰「你侮辱了我們月氏人,你要是輸了,就用你的鮮血來向我們賠罪。」
莫頓馬上截口說道︰「好,你贏了,我這條命就給你們。」
安多這時面色凝重,突然喝止了他︰「康忸密,不要賭。」
又凜然對莫頓說︰「殿下若是想要寶馬,自己去大宛當面索取就是,何必在這里巧言令色,從我們手里奪取?」
莫頓曬然一笑,譏諷道︰「什麼奪取?你們輸了,不過是一匹馬而已。你們贏了,拿走的可是我這條命。不過,我就知道你們不敢賭。」
安多沉著臉不發一言。
康忸密在一旁卻忍不住了,馬上接口說︰「賭,怎麼不賭?來,說一說怎麼個賭法?」
然後又對安多說︰「安多,你不要管我,反正這兩匹馬里有一匹是我的,我有權利做主。」
這突然冒出來的打賭頓時嚇住了我和阿爾泰、若耶等人。
莫頓竟然以自己的性命打賭,就算是天馬,也犯不著吧?
他這麼大膽,我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答月兌在一旁卻裂開嘴笑,沒心沒肺的對康忸密說︰「康忸密,但願你這匹馬不要那麼容易馴服!」
听到這人說話,我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莫頓再怎麼也是他的兄長啊!
他怎麼能夠這麼無所謂的口氣無視莫頓的安危呢?
再看向莫頓,他高大的身軀傲然的挺立在眾人面前,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似乎完全不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一時之間,我心里真是五味雜陳,只是呆呆的看著他發愣。
這個人雖然是匈奴單于的大兒子,可是來到我們樓蘭卻只有不到二十人的隨從。
而作為二兒子的那答月兌,卻擁有著將近三百人的護衛。
這種待遇可謂是天壤之別。
而那答月兌手下的從人顯然也沒將他放在眼里,雖然在外人面前維持著禮貌,可眼神里分明在藐視他。
他在匈奴的境遇更可以想得到,肯定是舉步維艱。
可是這個人卻並沒有任何頹喪或者哀傷的情緒。
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撥動了一樣,對他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情緒。
大概是覺得他可憐吧!
想到這,我看了看身後,叫來了哈利姆,在他耳旁小聲的囑咐…………
……………………
跑馬的場地特意選擇了西城外,那里地域開闊平坦,可以盡情馳騁。
已經是下午了,日頭雖然掛在空中,但是沒有正午那麼炎熱。
圍觀的人群黑壓壓的擠滿了城根。
我擠到阿爾泰和巴格身邊,看到他們兩人都面色凝重,相互耳語。
我擔心地問他們︰「阿爾泰,你們也覺得莫頓很危險嗎?」
阿爾泰看了我一眼,皺眉道︰「當然,再怎麼說,莫頓也是匈奴的王子,真要是在我們樓蘭出了事,只怕匈奴單于就更有借口攻打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