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舞說︰「二弟雖然過繼到淮安雪家,但畢竟與父親是親生父子,听說父親病了,前來探望也是情理之中。說起來,我有十年沒有見過二弟了,他離開家的時候才四歲,我也才五歲,對他的印象都很模糊了,也不曉得他如今生活的怎樣。」
「他是淮安雪家唯一的少爺,自然不會被虧待,」千歌笑道,「只是這十年來,老夫人和父親病過多次,也沒見他來探望,這一次倒是來的快。」
雪千舞听她話中有話,疑惑的看她。
千歌道︰「姐姐難道忘了,今年的童試結果出來,二哥考中了秀才,前幾日淮南雪家還派人來報喜了。」
雪千舞立刻想起這事,老夫人和父親得到這消息,雖然高興,可是見大弟和三弟都名落孫山,又難免生氣,狠狠的訓誡了他們一頓,把他們閉門思過的時間又延長了。
「當初把二哥過繼到淮安雪家,是不是娘做主的?」千歌問道。
雪千舞點了點頭︰「範姨娘去世後,娘就把二弟放到身邊養,只是娘身體不好,你也還小,所以不能時常照顧他,幾次差點意外死了,現在想來多半是陸氏和水姨娘見不得娘膝下有子,暗中下的手,後來淮安雪家請求從父親這過繼一個兒子,娘就做主把二弟過繼去了。」
「娘是好心,只怕有人不領情,反倒心里記恨。」千歌冷笑道。
難怪前世他那麼對她,一個姨娘生的庶子,有幸成為主母膝下的嫡子,卻突然被過繼了出去,從一個官家少爺變成普通百姓,心里就生出了怨恨,卻不想想娘是為了保護他,否則他哪里能長大成人,更別談考上功名了。
雪千舞眉頭一皺︰「你是說他來者不善?」
「豈止是不善啊,」千歌把拜帖往桌子上一扔,「不過該愁的不是我們,而是水姨娘和大哥他們。」
前世雪上斌回來雪府,對付她只是因為遷怒,下手還算輕的,主要目的是對付陸氏和水姨娘這兩個害死她生母的凶手。
雪上斌的生母範姨娘,與當初還是姨娘的陸氏同樣受父親寵愛,兩人差不多時間生下兒子,後來陸氏又有孕,無法侍候父親,父親就多往範姨娘房里去,陸氏唯恐範姨娘恩寵過大,就從遠親家把姿容上佳的水姨娘弄進了府,兩人合伙把範姨娘害死了。
範氏若不死,今日坐上繼室之位的還不定是誰,雪上斌自然也不會過繼到普通百姓家,他怎能不恨極了陸氏和水姨娘。
回復了雪上斌的拜帖後,第二日一早,他便帶著禮物登門了,可見他果然是有備而來,探病只是借口,他早到丹陽了。
孫管家熱情的接待了雪上斌,一路將他領到東院,按著千歌的吩咐,將他安排在雪上詩和雪上旁邊的院落。
「堂少爺,您對這雲隱軒還滿意嗎?」孫管家堆著笑道。
雪上斌看了一圈,笑著點頭道︰「不錯。」這院子位于東院中央地段,只有嫡子才能住的地方,他自然是滿意的很。
「那奴才這就命人把堂少爺的行禮送進去了。」孫管家得了雪上斌點頭,立刻吩咐下人搬行李。
「堂少爺在這住著,若是短缺了什麼,盡管派人去吩咐奴才,奴才立馬給堂少爺送來,」孫管家道,「或者派人去告訴大小姐一聲,大小姐也會為堂少爺準備齊全的。」
「怎麼?」雪上斌奇怪道,「現在府上是堂姐管家?」
「是的,夫人病重不能出門,老夫人身子也有些不爽利,所以就讓大小姐管家了,」孫管家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小姐明年就及笄了,要嫁入京城高官家的,現在學著管家,以後才能撐得住場面。」
雪上斌目光一閃,笑道︰「據說堂姐自小就與姨家表哥定了親,便是這門親事嗎?」
「正是。」孫管家答道。
雪上斌眼中立刻多了一抹異彩,他如此年齡就能考中秀才,老師都夸他聰穎,以後考中舉人想必也不是難事,若是有幸在京城會試考個進士,有了堂姐夫家的支助,做不成京城高官,也能做個一州知府,最不濟也能同伯父一樣做個縣令。
雪上斌當即在心中決定與雪千舞交好,對孫管家道︰「那我回頭必要親自向堂姐道謝才行。」
下人們進進出出的忙碌,雪上斌在周圍轉了一圈,官家就是官家,淮安雪家雖然富甲一方,但是到底沒有官宦人家厚重的底蘊,比不上這里威嚴大氣。
想到自己曾經是這里的嫡少爺,現在卻只是一個客人,雪上斌心里就一陣陣的往外冒酸氣和怨氣。
望見旁邊兩處挨在一起的院子里有下人進出,雪上斌道︰「那里便是堂兄和三堂弟的住處了吧,我應當去拜訪一下。」
「原應該是兩位少爺來迎接堂少爺才是,」孫管家道,「可是老爺讓兩位少爺閉門思過,等晚點得了老爺同意,奴才再帶堂少爺過去。」
雪上斌眼珠一轉,暗道伯父肯定是怪罪他們童試未中,心中不由有些得意︰「那便下次吧。」
下人收拾好東西,雪上斌沐浴梳洗一番,便去拜訪老夫人。
四位小姐給老夫人請安後,就一直等在怡心堂,半個時辰後,雪上斌就進門來了。
只見他白色交領刺繡中衣外,穿著一件秀才常穿的筆墨紙硯涂鴉修身直綴,頭上一頂秀才常戴的灰紗生帽,身姿挺拔,五官端方,年齡與大少爺雪上詩相近,卻比之更多了一股卷氣,也更英俊一些。
「老夫人!」雪上斌一進門就望見坐在主座上,神色略帶激動的老夫人,當即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孫兒多年未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一切安好?」
「好!好!快起來!」老夫人高興的說,「你如今已經功名加身,怎的還給我行如此大的禮。」
「孫兒雖然功名加身,但也是老夫人的孫兒,尊敬老夫人是應該的。」雪上斌站起來笑道。
老夫人仔細的端詳他,果然學問大的就是不一樣,斯文有禮,越看越是滿意。
「堂姐,」雪上斌看向雪千舞,笑容親善的說,「一別十年,我還記得小時候堂姐帶我玩兒的情景,沒想到堂姐竟出落的如此端莊大方了。」
雪千舞也親和的笑道︰「我也記得娘帶著我們認字的情形,現在堂弟竟已經是秀才了,我深感與有榮焉,娘和範姨娘在天之靈,也會為堂弟高興的。」
提到雪千舞的生母傅氏,雪上斌眼中閃過一絲怨恨,臉上笑容卻不減的點頭稱是。
與其他小姐打過招呼,雪上斌目光在千歌身上多停留了一會,眼底暗藏不善,對雪千舞不能得罪,但這個雪千歌,傅氏該得的報應就由你代受吧!
眾人正寒暄著,雪敬仁過來了,後面跟著四位少爺。
「伯父!」雪上斌想再次下跪行大禮,卻被雪敬仁一把托住了。
「你如今是秀才了,就算在大堂上見了我,也不需要下跪,更何況這是在家里,」雪敬仁這些日子來臉上第一次有了笑,上下打量了雪上斌一番,「小時候我就覺得你最聰慧,果真你們兄弟五個,就你最是有出息,我臉上也有光啊,呵呵。」
雪上斌很好的把得意藏在謙遜的表情下,「伯父謬贊了,堂兄這次想必只是一時大意,堂弟他們也還小,以後的成就定然在佷兒之上。」
雪敬仁笑著又夸了他幾句,心中有點懊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這二兒子過繼出去,如今得了功名也是人家門楣光耀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交談,雪上斌口齒伶俐,盡挑老夫人和雪敬仁喜歡的話說,逗的兩人皆開懷,沒多久就消了彼此的隔閡,真像是一家人一樣了。
「伯父,其實這次來,除了探望伯父和老夫人外,父親還讓佷兒帶了一樣禮物送給父親,」雪上斌笑著說,「本來這種禮物不該由佷兒敬上,只是父親最近忙得月兌不開身,只好讓佷兒代送了。」
「賢弟真是太客氣了。」雪敬仁笑呵呵的道,眼中露出一絲期待和好奇。
雪上斌對著童吩咐一聲,童立刻出門去,不一會兒,領了一名大約十**歲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子穿著玫紅色抹胸石榴裙,胸口一大朵刺繡牡丹色彩艷麗,凸顯出比例夸張的豐胸瘦腰來,外面罩著單薄貼身的深領月白色半臂,縴巧的鎖骨下深如溝壑的乳線若隱若現,狐狸細眼顧盼嬌媚,殷桃小口紅若朱丹,行走間身姿裊裊,柔若無骨,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奴家伍媚兒給諸位主子請安。」女子嬌滴滴的開口,聲音既甜又媚,只怕一屋子男人骨頭都酥了一半,軟了一半。
千歌眼中盈滿涼涼的笑意,這個伍媚兒果然如期來到了雪家,雪上斌的意圖很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伍媚兒搶了水姨娘的寵,讓她嘗一嘗失寵的滋味。
只是雪上斌自己恐怕都沒有料到,伍媚兒是個多麼不安分的主,以後的雪家,才真正是要熱鬧了!
雪上斌見雪敬仁看得幾乎失神,滿意的笑道︰「這位伍媚兒小姐,曾經是鄰國羅麗國的官家小姐,後來全家獲罪流放,被父親無意中買下,所以並不是出身低賤的女子,父親想到伯父這些年來身邊沒多少人侍候,就帶來送給伯父,還望伯父不要嫌棄才好。」
「這,」雪敬仁露出為難的樣子,「賢弟好意相贈,本不該猶豫,但是收妾之事多由母親做主,還要看母親的意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