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突然開始下起小雨,第二日早晨轉成大雨,氣溫驟然就下降了。
夜鳳邪到了千歌的房間,就見她浣花棉襦裙外套了一件雙層錦棉褙子,正在鐫刻銘文的銅盆里淨手,見他進來,隨口問道︰「你來這麼早,用過早膳了嗎?」
「還沒有,」夜鳳邪鳳眸里漾出笑意,站在門口等身上的濕氣散去,才走到千歌身邊,把一只曼陀羅花紋盤繞的紫金手鐲套到千歌手腕上,柔聲在她耳邊道︰「千歌,生辰快樂。」
千歌臉唰的一紅,小聲道︰「謝謝。」
夜鳳邪把她的手腕捧起來,笑道︰「這手鐲是我一點一點雕琢的,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千歌驚訝的看向手腕上的鐲子,花紋雕琢精細,紫金色澤純粹,樣式古樸大方,比一些名師雕制的絲毫不差,千歌心中霎時流過一股暖流,要雕琢成功這一只,前面不知要雕壞多少只。
「謝謝你,夜鳳邪。」千歌輕聲道。
夜鳳邪一笑︰「你若能喚我一聲風邪,我就更高興了。」
千歌心中的感動立刻消了大半,瞪了他一眼,把手腕從他手中掙出來,又放進銅盆里。
夜鳳邪笑道︰「揚州雨景也別有一番情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們可要好好出去游玩一番。」
「還是不要了,雨太大了。」千歌搖頭道。
夜鳳邪略一猶豫,今天天氣驟冷,他也擔心千歌出門會感染風寒,遂道︰「也罷,既然不能出門,那我們便在家里慶祝。」
「這里是沈家,總不好麻煩人家,」千歌道,「往年這時候我應該在普照寺為娘誦經的,昨日還是晴天,今天突然就下這麼大雨,可見上天也不願見我兀自玩樂,我今日還是去沈家佛堂里待一日吧。」
千歌說著已經淨好了手,接過青枝遞來的帕子擦干。
這時候,門簾打開,青扇從外面走了進來,訕訕的道︰「小姐,奴婢已經向少夫人請示過了,少夫人說佛堂任小姐隨意用,但是奴婢說漏嘴,把今天是小姐生辰的事說了出來,少夫人很高興,說晚上要替小姐辦一場生日宴呢。」
「我就知道你是個嘴巴不牢靠的,」千歌輕斥道,「早說要讓青枝去,你還非要攬下來。」
青扇吐了吐舌頭︰「奴婢不是故意的嘛。」
「我親自去一趟吧,」千歌道,「否則沈姐姐肯定要破費了。」
青扇連忙拿來緞面撒花披風給千歌披上,笑得一臉討好,千歌拿手點了下她的額頭,笑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再多嘴多舌的。」
青扇連連點頭︰「嗯嗯,奴婢記住了!」
到了沈冰心的院子,沈冰心一見她就拉住她的手道︰「妹妹真是的,今日是妹妹的生辰也不提早告訴我,若不是青扇說起,我豈不是要錯過妹妹的好日子了,今晚的生日宴上,一定要罰妹妹三杯才行。」
「妹妹給姐姐告罪了,」千歌笑道,「姐姐好意,妹妹卻有難處,之所以未告知姐姐,是因為妹妹出生之時陷母親于危難之中,大辦宴會實在不孝,所以生日宴就請免除吧。」
「這,」沈冰心猶豫片刻,母難日大肆慶祝的確有違孝道,只好道,「既然不能大慶,那晚膳時就準備豐盛一些,稍稍為妹妹添些福喜吧。」
「那就麻煩姐姐了。」千歌笑著點頭。
沈冰心雖說是小慶,但是沈府下人還是忙碌了一天,滿府的雙喜燈籠中又添了許多福壽燈籠。
千歌從佛堂出來,就被請到了膳廳,沿路的下人紛紛堆著笑臉賀喜,到了膳廳,滿座的人也都拱手相慶,沈萬山更是笑呵呵的說︰「小女剛剛成婚,又逢賢佷女生辰,當真是雙喜臨門,沈府今後一年肯定順風順水的。」讓千歌心中生出許多感動來。
沈冰心第一個拿出禮物來,是一套包含篦梳、花釵、華勝、耳環、項圈、手釧的六喜珠寶摺絲雕花赤金首飾,華麗貴重非常。
「這太貴重了,妹妹不能收!」千歌被嚇了一跳,這一套六喜首飾,前世她嫁入二皇子府時,衛貴妃賞她的也不過如此了。
「這是我和夫君一同送你的,」沈冰心笑著說,「兩人份的禮物才這麼多,我還擔心少了呢,妹妹快別客氣了。」
千歌推辭好一會兒,直到沈冰心有點惱了,才慎重的收下。
沈萬山在一邊看著,確定這少女毫無作偽,是真的沒有貪婪之心,心里暗暗點了點頭,賜了她一只厚厚的紅包。長輩賜不可辭,千歌心里覺得太重了,也只好恭敬的雙手接過。
文正羽也送上紅包,笑著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輪到衛寒焰,按理也應該是紅包,他卻開口問道︰「夜夫人昨日的腰佩是否找到了?」
千歌一怔,而後道︰「多謝衛公子關心,還未尋到。」
衛寒焰從袖子里取出一只雙面刻福喜蓮花玉佩,道︰「昨日若非在下耽擱,夜夫人或許已經尋到,這只腰佩贈給夜夫人,作為賠禮和賀禮。」
冰冷少言的衛寒焰突然說出這麼長一段話,就足夠人驚訝的了,話中的意思更讓人驚疑浮想。
韓胭一雙眼楮大睜著盯住千歌︰「雪姐姐,衛公子說的是什麼意思,你們昨天做什麼了?」
「妹妹!」韓霖喝道,「不得無禮!」
千歌對韓胭質問的語氣微微皺眉,道︰「我只是尋找腰佩的時候遇見了衛公子,說了幾句話而已。」
夜鳳邪道︰「昨日我一直同娘子在一起,她去尋腰佩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衛兄說話還是注意措辭,別讓人誤會為好!」
「正是,夜夫人尋找腰佩只是一小會兒,在下可以作證。」文正羽笑著說,只是那樣子怎麼看都有點打圓場的感覺。
「我只是為昨日對夜夫人口出不遜賠禮,」衛寒焰鎖著濃眉,道,「若是讓各位誤會了,我道歉。」
「衛公子客氣了,妾身對衛公子說話也有諸多無禮,妾身也該對衛公子賠禮才是。」千歌道,「這腰佩妾身愧不敢當,謹謝衛公子好意。」
衛寒焰無所謂的收回袖子里,拿出一只紅包放在青枝托著的盤子里,顯然是早料到千歌可能不會收,另備了賀禮。
其他人听千歌和衛寒焰的對話,才知兩人昨日發生了沖突,衛寒焰贈腰佩是賠禮的,這才釋然了。
唯有韓胭緊緊咬著嘴唇,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爛了。
接下來便是用餐,晚膳準備的異常豐盛,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沈冰心竟是個女中豪杰,酒量不比幾個男人差,盛情難卻下,千歌也被勸著喝了幾杯,這是她第一次喝酒,三杯下肚就昏昏沉沉了,出了膳廳,一月兌離眾人的視線,夜鳳邪就橫抱起她,往住的院子飛去。
進了房間,將千歌輕柔的放在床上,夜鳳邪坐在床邊看著她。
不少次夜晚趁著她睡著,他偷偷潛入房間看她,有時她睡的很熟,臉上神情如嬰孩一般恬靜,有時卻不知陷入什麼樣的噩夢里,神色驚恐,緊閉的眼眸不安的轉動,偶爾模糊的夢囈也只能辨出姐姐兩個字,他試過喚她,卻怎麼也喚不醒,只能拍撫著她,讓她慢慢平靜。
他知道她心里藏著秘密,就像自己也有秘密一樣,他願意等到坦誠相對的一天,但令他介意的是,有一次他竟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君習玦的名字。
第一次,他感到深深的嫉妒。
君習玦身份高貴,相貌英俊,給人的感覺也如沐春風,是很多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他知道千歌對君習玦無意,但是她夢里究竟為何會出現君習玦?他從未听她喊過自己的名字,這讓他怎麼不嫉妒,有一瞬間,他甚至想把自己真實的身份告訴她。
隨後便失笑,千歌並不是會在意身份的女子,若真告訴她,才是徒添彼此的煩惱,等他羽翼豐滿之日,再把她帶入世人面前,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
「唔,」千歌不舒服的動了動,「青扇,水。」
「沒有青扇,只有相公。」夜鳳邪笑著捏了捏她紅彤彤的臉,去倒了一杯水,扶起千歌讓她靠在自己懷里,小心的喂她喝水。
一個半睡半醒,一個從未侍候過別人,結果一杯水千歌只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順著下巴流進脖頸,緩緩滑過鎖骨,最後沒進衣領里。
夜鳳邪順著水珠滾動的軌跡看下去,眸光驀的一深。
「嗯……」千歌難受的抬手去扯濕了的衣領,露出肩頭大片瑩白肌膚和一根玫紅色肚兜系帶,紅與白的強烈對比襲人眼球,夜鳳邪抱著千歌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了。
千歌只是半醉,扯了衣領後就模糊的意識到不對,又往回掩上,可是濕了的衣襟太難受,讓她不自覺的扭動身子。
夜鳳邪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懷里動來動去的千歌弄的身體一僵。
「夜、夜鳳邪……」千歌呢喃出聲,想讓夜鳳邪找青扇和青枝來給她換衣服,可是叫了他的名字後,後面的話就沒力氣說了。
夜鳳邪一雙鳳眸瞬間璀勝星光,他對千歌珍惜,一直不願唐突她,但此時此景,他再也忍不住的低頭吻住了那兩片半開的唇瓣。
相貼的唇瓣如意料中一樣柔軟溫香,夜鳳邪情不自禁的托起她的下巴,吻得更深更濃。
帶著曼陀羅花香的濕熱滑入口中,勾住她的舌頭纏綿,這味道讓她安心,千歌朦朦朧朧的吮吸了一下,便感覺那濕熱一頓,而後糾纏的更綿密,幾乎讓她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