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胭忙跳起來︰「葛大夫快看一看這碗藥有沒有問題!」
沈萬山和韓霖也急忙站起來緊張的看著。
葛大夫聞了聞藥味,道︰「這藥味有點像老夫給少夫人開的送子湯,可是聞起來又有點奇怪。」
「我正是懷疑送子湯被人動了手腳,」韓胭道,「果然被我說中了!」
沈萬山強壓下怒氣︰「葛大夫快仔細看看,這湯藥究竟有什麼問題!」
此時藥渣已經被送來了,葛大夫查看一番,而後又端過藥碗,先用銀針試過無毒,然後沾了點湯汁放在嘴里嘗了嘗,片刻後眼中露出驚訝,又沾了點湯汁仔細品嘗。
待葛大夫一放下碗,韓霖就急忙問︰「葛大夫,怎麼樣?」
「藥渣是沒有問題的,但藥湯卻是大大的不妥,」葛大夫神色凝重的道︰「如果我沒嘗錯的話,這碗湯藥里被加了半杞、鵝橡子、花菇傘等陰性極強的藥粉,熬出來的湯藥被稱為絕子湯,女子一旦喝了,就再也沒有受孕的可能了。」
眾人都是臉色一變,沈冰心驚駭的跌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到底是誰竟然下這樣的毒手!」沈萬山再也忍不住的怒吼道,「這是想讓我們沈家絕後啊!」
「是你!肯定是你做的!」韓胭指著千歌,一臉憤怒的道,「你剛才還說什麼送子湯變絕子湯,竟然真的是絕子湯!你好狠的心,枉大嫂把你當親姐妹一樣看待,你竟然對大嫂下這麼重的毒手!」
「妹妹!」韓霖喝道,「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不得隨便揣測!」
「哥,我說的是真的!」韓胭叫道,「我之所以懷疑這碗湯藥有問題,就是因為之前紫雀去廚房的時候,看見青扇鬼鬼祟祟的蹲在大嫂的藥罐前,不知道做什麼,我才急急忙忙趕過來阻止大嫂喝的。」
沈萬山和韓霖的目光唰的移到了千歌身上。
「這怎麼可能,」文正羽驚訝道,「少夫人與夜夫人相處的很好,昨日生日宴上還送了一套貴重的首飾給夜夫人,夜夫人沒道理恩將仇報啊。」
「或許她就是見我們沈家富有,起了嫉妒之心,才下的毒手,」韓胭指控道,「大嫂若沒有子嗣,就算再富裕也難以歡樂,真沒想到你是心腸這麼狠毒的女人!」
夜鳳邪笑了一聲,道︰「韓小姐,你好像忘了自己姓韓,並不是沈家的人。」
韓胭臉色一僵︰「我自知不是沈家女,但是卻把這里當自己家一樣愛護。」
沈冰心讓葛大夫把了脈,確定身體無礙,前幾日喝的藥都沒問題,這才松了口氣,冷靜的想了想,搖頭道︰「不,不可能是雪妹妹,我相信雪妹妹不是那種人,而且今天若不是雪妹妹攔下,我已經把湯藥喝下去了。」
沈冰心看向千歌,感激道︰「我還得多謝妹妹你,又救了我們沈家一次!」
千歌緩緩彎了眉眼,她一直沒開口,就是在等沈冰心表態,若是她懷疑自己,她們的姐妹之情就到此為止,若是她相信自己,便不枉自己對她誠心以待,今日定然為她找出凶手。
「葛大夫,」千歌道,「你既然知道絕子湯,也應該知道它的出處吧。」
葛大夫點頭道︰「據老夫所知,京城的達官貴族寵愛一些身份低賤的歌舞姬女,又不想她們生下孩子降污了血統,以前都是用避子湯,但有些姬女想法子逃避喝藥,結果還是有了身孕,所以達官貴族才請御醫制出這絕子湯,只要一碗,就能讓女人永遠生不了孩子。」
文正羽道︰「听夜夫人的語氣,似乎也知道絕子湯的來處,夜夫人身處揚州,竟還懂得這些,當真是稀奇。」
「我知道絕子湯的來歷不稀奇,只不過多看了幾本醫罷了,倒是這絕子湯中有一味藥叫雪姈膏,美顏效果極好,而產量極少,向來為宮廷所專用,揚州居然會出現此藥,才是真正的稀奇。」
「這位夫人說的不錯,」葛大夫道,「民間確實很難見到雪姈膏,多用藥效相似的白茲膏代替。」
千歌說道︰「在場來自京城的人,可就只有文公子和衛公子。」
文正羽目光微閃,道︰「葛大夫也說了,民間難得見到,不代表沒有,夜夫人懷疑到我們身上,不如先解釋一下,你的婢女鬼鬼祟祟的在少夫人藥罐前做什麼吧。」
連著兩次被說鬼鬼祟祟,青扇氣的鼻子都要歪了︰「奴婢只是沒見過送子湯,好奇的在旁邊看了一會,當時劉媽媽一直守在藥罐前,韓小姐身邊的紫雀也在旁邊看了會,還拿勺子攪了攪藥湯呢!」
紫雀忙道︰「奴婢只是看一看藥材有沒有沉底而已,小姐關心少女乃女乃的身體,每次都讓奴婢幫著看藥的!」
「反正你踫了少夫人的藥,而我一根手指頭都沒動過,」青扇瞪著眼楮道,「你憑什麼說我鬼鬼祟祟的!」
「我就是覺得你可疑!」紫雀一昂下巴道,「我家小姐是少夫人的小姑,期盼少夫人給韓家添丁添女還來不及,怎麼會害少夫人,那絕子藥不是你下的還有誰!」
「那還真是說不定,」夜鳳邪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道,「若是少夫人失去生育能力,沈家就會絕後,韓家照樣可以娶進妾室綿延子嗣,到時候沈家偌大的財產不就全變成韓家的了麼。」
此言一出,沈韓兩家人臉色都是劇變。
「夜兄,你怎可說出這種話!」韓霖又驚又怒的道,「我韓霖豈是那種奸惡小人,若真有這種誅心的想法,我韓霖願遭天打雷劈!」
「相公,」沈冰心急忙道,「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你萬不可發這種毒誓!」
「娘子放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韓霖道,「我從沒那麼想過,自然不怕應誓。」
夜鳳邪挑眉道︰「韓兄的人品自然是可信的,但是韓家的其他人呢,韓兄能保證他們都對沈家的財產沒有絲毫覬覦嗎?」
「我……」韓霖頓時語塞,突然想起婚前幾個叔伯的暗示,心底驚疑不定,難不成真的與他們有關?
「既然韓兄不能確定,」夜鳳邪道,「那這個紫雀動過尊夫人的藥湯,就萬分可疑了。」
「奴婢沒有!」紫雀連忙跪下道,「少爺,少夫人,奴婢一直對主子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做過這事!」
「說起來也是巧了,」夜鳳邪輕笑一聲,道,「我去找娘子的路上,偶然瞥見有個丫鬟偷偷的埋一只勺子,我便將她捉了來。流螢,把她帶進來。」
流螢從外面押進一名捆住雙手的丫鬟,將手帕解開,露出一只破碎成幾半的勺子。
「叮鐺?」韓霖認出是韓胭身邊的丫鬟,懷疑道,「你偷埋勺子做什麼?」
叮鐺連連磕頭道︰「奴婢不小心打碎了小姐喜愛的勺子,怕被小姐責罰,才想著偷偷埋起來,奴婢知錯了,求少爺恕罪!求小姐恕罪!」
青扇道︰「這勺子底印著富貴牡丹花,看起來很像是紫雀用來攪少夫人藥湯的那只,說是不小心打碎了,未免太巧了!」
紫雀壓下心里的慌亂,道︰「府里這種花樣的勺子多的是,小丫鬟笨手笨腳打碎一只相似的也正常,你可不要隨意猜測!」
「要辨出誰是誰非,其實也不難,」千歌開口道,「雪姈膏又叫滑粉,觸手滑膩,沾到器具上極難沖洗,只有配上幾種藥材,長時間煎煮才能消融,只需讓葛大夫查看一下這勺子便知。」
「葛大夫,勞煩你查看一下!」沈萬山立刻就說。
葛大夫走過去,捏起幾塊碎片仔細查了一遍,道︰「這勺子上的確有殘余的雪姈膏。」
韓霖震怒道︰「紫雀,真的是你?!」
「不!不是奴婢!」紫雀恐慌的搖頭,「這、這肯定不是奴婢用的那只!」
「哥,紫雀不會做這種事的!」韓胭站出來道,「就算這真是紫雀用的那只,那它攪了大嫂的藥湯,沾上一些未溶的雪姈膏也正常,不能證明就是紫雀所為啊!」
「是!小姐說的對!」紫雀連忙道,「這肯定是沾上去的,奴婢絕沒有害少夫人!」
韓霖看向葛大夫,葛大夫點頭道;「這倒也有可能。」
夜鳳邪一笑,道︰「如此說來,既有可能是勺子沾了藥湯里的雪姈膏,也有可能是勺子上被抹了絕子藥攪到了湯藥中,當真是難以辨別呢。」
文正羽道︰「在下倒是有個法子,那下藥的人房里說不定還有剩下的絕子粉,說不定能搜查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韓胭剛要點頭贊同,沈萬山道︰「此法不妥,諸位是在我沈家作客的,哪有搜查客人房間的做法。」
「伯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韓胭忙道,「既然夜夫人與佷女相互懷疑,不如就搜查我們的院子吧!」
「不行!」沈萬山堅決道,「無論如何,在我沈家絕沒有搜查客人房間的道理!」撇開夜夫人是官家女不說,商人注重的就是一個信字,把別人請回家來,卻又去搜查人家,怎麼都說不過去。
韓胭惱怒不已,她等的就是有人說出搜查的法子,夜夫人住的院子里都是沈家的奴婢,栽贓點東西太容易了,可伯父竟然不同意!
千歌輕笑道︰「我的話還沒說完,文公子和韓妹妹就急著搜房間,還真是急性子呢。」
「雪妹妹,難道你還有好方法?」沈冰心急忙問,不找出凶手來,她實在寢食難安,她是知道千歌的聰慧的,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也算不上好法子,姑且先一試,」千歌道,「姐姐放心,妹妹今日一定會為姐姐找出真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