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曉溪是他的女兒後,再看她的時候,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現在,他終于明白對她那種不由自主的喜歡是怎麼回事了,因為是血脈的力量。
「曉溪……」韓紀楓走到病床前,伸手撫模著小家伙的腦袋,她瘦了好多了。
對她的憐惜,疼愛之間,又多了好多的自責,甚至,站在他的面前,除了高興,又有些手足無措。
想也知道,她們母女這些年,過的有多艱難,而曉溪,必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曉溪自凌童雨懷中抬起頭來,對他一笑——
「叔叔……?」這一笑,好甜好美,燦若千陽,頓時,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特別是她嘴角的兩個小梨渦,甚是好看,惹人愛憐。
這是他的女兒呢,心底那股無措,慢慢被喜悅和自豪取代了。
「你好些了嗎?」韓紀楓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很想抱抱她,親親她,但是手伸出去,在空中頓了頓,又縮了回來。
「我好多了,謝謝叔叔。我媽媽說,這次多虧了叔叔帶我來美國治療,幫了我們好大一個忙,謝謝叔叔。「還不知道真相的的曉溪,非常有禮貌地和韓紀楓說著謝謝。
一旁的凌童雨听了,卻覺心酸。
「曉溪,我不是叔叔,我是……「
「哎,那個,曉溪應該要……要喝點水或者吃點什麼吧……」凌童雨立即打斷了韓紀楓話。
韓紀楓怒視了她一眼,她這是在干什麼?還是要阻止他們父女相認?
「曉溪,你想做點什麼呢?」躲過韓紀楓的目光,凌童雨問女兒,既然,韓紀楓並沒有打算給曉溪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還不如先把這個秘密隱瞞著,對曉溪的傷害還不會那麼大。
不然,以後曉溪會經常問,為什麼爸爸不和我一起住,爸爸不是應該和我們在一起嗎?她要怎麼回答?爸爸並沒有打算讓你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嗎?
「凌童雨!」韓紀楓的聲音帶著警告的意味。
「既然都還沒有準備好,就先保持原狀吧。」凌童雨輕聲對他說道。
敏感的曉溪立即察覺到了房間里異樣的氛圍,她瞪著一雙大大的眼楮,烏黑的眼珠子靈活地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看著,一臉狐疑地問道——
「媽媽,你和叔叔有秘密哦。」
「秘密,我們之間哪有什麼秘密,不要瞎說啦。」凌童雨一貫的否認伎倆。
「叔叔……」曉溪把目光轉向韓紀楓,「媽媽不說實話,你肯定不會騙我的,對不對?」
「唔……」韓紀楓將曉溪打橫抱起在懷里,柔聲對她說道,「外面的天氣非常好,景色也非常美麗,我們去外面說秘密,好不好?」
「嗯!曉溪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叔叔的懷抱哦。「曉溪攬著韓紀楓脖子,親昵地用小鼻尖兒磨蹭著他的臉,像只小貓兒那樣可愛地撓啊撓的。
「哈哈,是嗎?「韓紀楓听了,心情大好,朗聲大笑,「那我每天都抱著曉溪,好不好?」
原來,被女兒夸獎的感覺是這樣,會這麼容易滿足,會有一絲他從未有過的自豪的感覺,這太奇妙了。
「咯咯咯,好啊……」曉溪又笑了,這真是個愛笑的小姑娘。
韓紀楓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嬌弱的小身子,往古堡外面的花圃里走去。
「喂,等一下啦,你們要去哪里?「凌童雨連忙收拾心情,拿了件羊毛衫披上,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時有佣人停下來向他們鞠躬,打招呼,每個人都十分有禮。
大病初愈的曉溪睜大好奇的雙眼看著他們,她覺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個媽媽講的童話故事里,充滿了夢幻的感覺。
*
「什麼?」葉貞貞整個人如遭雷擊,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她臉色蒼白,拿著手機的手猛烈地顫抖著。
這麼說,紀楓哥已經知道真相了?
知道六年前文怡酒店那個女孩是凌童雨,知道凌曉溪是他的孩子?
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張,呆呆地跌坐在辦公椅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回想之前種種,這一回,紀楓哥肯定不會輕饒了她。
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不行!」她猛地站了起來,眼楮里是一股不屈服于命運的倔強和不甘,「無論如何,就算我得不到,也不能讓凌童雨好過。」
她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慌忙撥了個電話——
「喂,你已經到機場了嗎?你別去泰國了,我有事情要你做!」
掛了電話,葉貞貞顧不上馬上就要召開的策劃會議,抓起車鑰匙匆匆離開了辦公室,一出辦公室就和韓紀楓的首席秘文磊撞了個滿懷。
「葉總監。」文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您怎麼了。」
「是,是文秘。」葉貞貞臉上一抹不自在的笑意,她努力讓自己顯得自然,說道,「我現在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
說著,她越過文磊的身子,邁著匆匆的,慌亂的腳步離開了。
文磊站在原處,看著她手機掉了都不知道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復雜的感覺,他彎腰將她掉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最新通話記錄。
葉貞貞闖進矮舊破敗的小屋子里,強伯也剛剛從機場返回來,正縮在角落喝酒。
看到他這個樣子,葉貞貞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氣勢洶洶地幾步走過去,用力一把將他手里的啤酒瓶拿了過來,狠狠砸到地上,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
「你怎麼搞的,不是說已經趁那個小野種要做手術的時候把葉馨兒給強[女干]了嗎?怎麼現在反而是她和紀楓哥跑到紐約去了,還把六年前的事情挑了出來,你還喝酒,你知道我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了嗎?「
強伯像只死老狗一樣,任由親生女兒辱罵,縮在角落里不出聲。
葉貞貞在屋子里走來走去,一直自言自語的,「現在怎麼辦?紀楓哥一回來我就完了,別想和他結婚的事情了,到時候,就便宜葉馨兒那個賤人了!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阻止!」
「小素啊……「強伯抬起頭來,看著女兒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扭曲的臉,」不如我們一起走吧,去泰國吧。「
葉貞貞一听,哈哈大笑兩聲,「走?我為什麼要走,我有錯嗎?紀楓哥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是葉馨兒那個賤人橫刀奪愛!「
強伯嘆了口氣,搖搖頭。
「我知道了!「葉貞貞突然眼前一亮,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這件事情一定要你去做!「
「你要做什麼?「
葉貞貞俯身在強伯耳邊,眼楮里散發著得意的光芒,「到時候,你就……「
听完她的計劃,強伯猛地抬起頭來,用驚訝的眼神看著葉貞貞。
「從現在開始,你按照我說的去學,去記,我會偽造好所有的材料,你不能有半點閃失,知道嗎?你不是問過我怎麼才會原諒你嗎?你幫我,別讓葉馨兒得到幸福我肯定原諒你。「
*
接下來的日子里,曉溪在安東尼奧醫生和古堡佣人,以及韓紀楓凌童雨的精心照料下,身體越來越好。
安東尼奧選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為他做了骨髓移植手術。
曉溪的白血病,現在只要配合後期藥物治療,若十年內沒有復發,就算痊愈了。
這個消息讓凌童雨徹底松了口氣,十年的時間,她相信醫學會越來越發達,到時候肯定會有更好的治愈白血病的方法。
陽光很好,整座古堡浸浴在一片橘色的暖陽中,遠處的湖泊泛起藍瑩瑩的波光,凌童雨站在古堡的走廊上,眼楮含笑地望著葡萄藤架下正在玩樂的韓紀楓和曉溪。
「咯咯咯……」曉溪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這些天來,韓紀楓每天和她朝夕相處,帶她在古堡各處玩耍,兩個人整天都膩在一起,看起來快樂地不得了,曉溪的精神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她很懂得感恩,還會請古堡里的廚師教她做隻果派,分給韓紀楓,韓文馨,還有其他的佣人吃。
她乖巧,聰明,又可愛伶俐,為這座原本冷清的古堡帶來了許多的笑聲,每一個人都非常喜歡她。
「叔叔你看,那兒有只好美麗的蝴蝶呢。「曉溪仰起頭,指著前面花枝上的一只枯葉蝶,興奮地說。
「你喜歡嗎?「韓紀楓在她身旁蹲了下來,整理一下她亂了的發絲,問道。
「嗯!我听媽媽說,枯葉蝶死後會變成一朵特別美麗的花,擁有枯葉蝶花的人,會一輩子都很幸福的。」曉溪的眼楮里充滿了渴望。
「那我幫你去抓。」韓紀楓一邊卷起白色襯衫的袖子,一邊讓用人將竹竿拿了過來。
「你可以嗎?」曉溪眼楮里閃爍著亮光,好像天空中那璀璨的繁星,照耀著韓紀楓的天空。
「當然。」韓紀楓非常有把握的說道。
「好咯好咯,叔叔要抓蝴蝶了。」曉溪開心地拍手,韓紀楓連忙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曉溪見了,立即捂住了嘴巴,睜著大眼楮,好緊張地看著韓紀楓拿著竹竿慢慢靠近那只美麗的蝴蝶。
有多久沒听過這樣的笑聲了,她心里涌起一股靜靜的感動。
如果,時光能停在在此刻,永遠都不要再走了該有多好?
「很開心吧。」回頭一看,是韓文馨走了過來,手里端著兩杯自釀的葡萄酒,遞了杯給凌童雨,韓文馨是個釀葡萄酒的高手,听說,美國白宮曾經特意派人過來跟她學釀酒,因為總統曾經喝過一次她釀的酒。
「謝謝。「凌童雨將酒杯接了過來,輕嘗了一口,」看曉溪恢復了健康,每天又過的這麼高興,我比什麼都開心。「她笑了,陽光下,笑容單純而天真。
韓文馨在她旁邊的藤椅上坐了下來,將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放在白色的大理石桌子上,望了遠處還未相認的父女一眼,問道,「那接下來呢,你有什麼打算?」
「接下來?我,我還沒有想過呢,但首先會和韓紀楓一起回國吧。「他說過,讓她們母女留在美國,她不想像是一件物品一樣被藏起來,曉溪更不應該這樣。
「然後呢?「韓文馨笑著,問道。
「然後?「凌童雨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回到國內,和韓家相認,讓曉溪進入福園改姓韓?還是繼續維持現狀,什麼都不改變?「
凌童雨听了,眼神黯淡了一下,苦笑著,「老實說,我還沒有想過該怎麼辦呢。」這些日子,她盡量讓自己不要想,以最輕松地心態,陪著曉溪康復。
「為了曉溪,你必須要想。「韓文馨看著她的眼神非常的堅定。
凌童雨用疑惑的神情看著韓文馨,不解地搖了搖頭。
韓文馨輕嘆了口氣,將考慮了好些天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小雨,帶著曉溪離開吧,不要去韓家,也不要回國,離開紀楓,我會在美國提供最好的條件給你們,一億美元的支票和紐約時裝設計學院的入學通知,你很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設計師,不是嗎?你需要一些機會,而我,可以提供給你。「「韓文馨在中國華人圈里擁有很高的聲望,金錢和勢力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姑姑……「凌童雨臉上是一抹受傷的表情,」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我這麼做,用錢買斷我和曉溪嗎?「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以為韓文馨雖然也高深莫測,但她並不是一個眼楮里只有錢的人,真是對她和曉溪一直都很友善。
看穿了凌童雨的心事,韓文馨說道,「你別多心,我是很喜歡曉溪的,她很聰明很乖巧懂禮貌,雖然沒有接受韓家半點東西,但你把她教育的很好,我真的要感謝你,我給你提供的這些東西也不是為了買斷你要你離開紀楓,而算是我這個做姑女乃女乃的對曉溪心意。而且,這和紀楓沒有半點關系,我至死代表韓家給你們母女這些年的一點補償,曉溪是韓家的孩子,她應該活的像公主那樣。「
凌童雨搖了搖頭,「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小雨,你知道的,我爸爸是個非常刻板的老頭兒,他是不會接受曉溪成為韓家人的,到時候回了國,事情的真相被揭穿,你們即將面對一場你根本沒法想象的狂風暴雨,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因為紀楓完全有魄力和他的爺爺對著干,他不會讓曉溪受委屈,你看得出,他是很愛曉溪的。但是小雨,你想過你自己嗎?你將來要怎麼辦?」
「我?」她的心里只想過曉溪要不要認爸爸,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的事情。
韓文馨的視線朝正在和曉溪玩的不亦樂乎的韓紀楓看了過去,「小雨,紀楓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了,如果你和她一起生活,你是不會幸福的,因為他的心里住著另一個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他的前女友蘇曼玲,好些年前,他和曼玲本來要結婚了的,可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沒有結成,兩個人還分手了,不過,除了她,紀楓誰也不會愛,我敢保證這一點,因為我太了解他太了解他們的事情了,他愛曼玲愛的要死。「
「前女友?「這還是凌童雨第一次听人談起韓紀楓的感情世界,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很花的男人,沒想到,還有這樣深情的一面。
「他和葉貞貞結婚比較好,一來,他們的婚姻我們兩家都樂見其成,而你則會打亂這份平靜;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小雨,你和葉貞貞的不同,葉貞貞需要的是名和利,就算紀楓給不了她愛,她也會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式,但是你和她相反,你不需要名也不需要利,你需要的是愛,窮其一生,紀楓都給不了你這個,或許現在紀楓偶爾會對你流露一點點的喜愛之意,但這只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再平常不過的情感,他對曼玲完全不是這樣的,就算紀楓接受你們母女,也絕不會是因為愛你而接受,他是個負責任的孩子,他會對你們負責的,但是,小雨,你真的要和一個並不愛你的人度過一輩子嗎?你還年輕,你還有機會去遇到真正愛你,你也愛的男人。」
韓文馨的話,像一劑猛藥下到了凌童雨的心里,深深地震撼了她,她心里涌起一股非常復雜的感覺,好像有點酸澀,又有點無可奈何。
「那他的女朋友現在在哪里呢?他那麼愛她,為什麼不去找他回來,現在的他,完全有能力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呀。「
「他以為她死了,如果他知道她活著,他會像你說的這麼做的。「韓文馨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
「什麼,以為她死了……「那當年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很清楚,一下子也說不明白。但是,你要知道,曉溪是紀楓女兒的秘密你守了六年還是沒守住,保不準哪一天紀楓也知道曼玲沒有死的事,那個時候你和曉溪怎麼辦?你想過嗎?」
凌童雨垂下頭去,心,突然被什麼狠狠扎了好多下,疼的呢。
「小雨,留在美國吧,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能讓紀楓找到你,無論如何不能和他聯系,我會給你提供一切便利的條件,給曉溪找美國最好的學校,保證你們母女後半身生活無憂,你也有充裕的時間去實現你的夢想,請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也喜歡曉溪,我為你們做的安排,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