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希溫和的面容上，有片刻的驚訝。
「親自出面？」
「嗯？」慕煜宸淡淡反問，眼神卻盯著葉向暖紅腫的臉頰。
「阿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紀南希臉上浮現笑意，是那種自內心散發出來的。
慕煜宸臉上的柔情一閃而逝，眼神犀利的盯著他。
「有花當折則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紀南希不為所懼，反而意有所指道。
「希，你管的未免太寬了。」慕煜宸不置可否，既沒有否認，也沒有否認什麼。
「煜，紀大哥，你們在打什麼啞謎？怎麼，我都听不懂你們的意思？」葉向暖狐疑的燕山在兩人之間看了看，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卻又偏偏說不上來。
「既然你叫我一聲‘紀大哥’，那有句話我不妨告訴你。」無視慕煜宸噴火的眼神，紀南希靠近葉向暖，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向暖，你要知道，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呃……」葉向暖來不及問他是什麼意思，紀南希已經退後了幾步。
慕煜宸的眼神帶著疑惑，更多的是憤怒和嫉妒。
嫉妒，腦海里想到這個詞語的時候，他整個人怔了一下。
明明只是……，他怎麼會因為希跟她靠的那麼近，就嫉妒了呢？
突然涌起的這個想法，讓他有些害怕。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向暖，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好！紀大哥慢走！」葉向暖含笑看著他，小手揮了揮。
慕煜宸的臉色更加的黑了，紀南希權當沒有看到，走出病房門外，笑意自臉上升起。
阿煜，但願，你這一次真的能夠走出來……
「笑的挺開心的嘛！臉頰不痛了是吧？除了會惹禍，你還能做些什麼？」慕煜宸沒有察覺，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口氣是多麼的酸。
葉向暖被指責，心里也不舒服，臉上，自然就表露了出來。
她將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躺了下來，打算來個不理不睬。心里卻在想著，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是什麼意思。
「葉向暖，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你耳朵聾了還是啞巴了，沒有听到我在跟你說話嗎？」
葉向暖翻了個身，拿背對著頭，來個不理不睬。
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咬人的狗不會叫……
難道，紀大哥指的是？
「葉向暖！！！」慕煜宸提高音量道，怒氣自身上蔓延開來，一雙眼眸冷冷的盯著她的背影，仿佛要燒出個洞來。
葉向暖掀開被子，猛地做起來，眼神毫不示弱的瞪著他。
「慕煜宸，你凶什麼凶？」由于聲音過大，臉頰隱隱的作痛。她壓低音量，神色間卻是不郁的。
「你跟我那麼大聲做什麼？我已經被人這樣欺負了，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在這里凶我。你是沒有看到那個劉敏娜有多囂張，還有那幾個男人，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的，他們卻找茬還大了我們？最可恨的就是那些警察了，拿著納稅人的錢，卻不被老百姓辦實事。」
「今天幸好是你出面，如果是換做普通百姓呢？你是不知道，那幾個混蛋恥高氣揚的離開之前，眼神還死死的盯著我……我的胸部，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只怕出了警察局的大門，就遭到不測了……那幾個混蛋，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她恨恨道，她不是聖母，不會因為現在沒事了就放過那幾個人了。
還有，那個氣焰囂張的劉敏娜。
慕煜宸沉默了，她的情緒太過激動，以前的她從來不會這樣的。
「這事我會處理，至于，傷害你的人，我一定讓他們付出代價。」
葉向暖發泄過後，卻是沉默了。
她是恨那些人，卻沒有想過要怎麼報復。
「暖暖，你怎麼了？」她的沉默，讓慕煜宸很是不安。
「暖暖……」
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葉向暖突然就明白了紀南希所指的是什麼。
「我沒事，就是，覺得很累。」身體的傷害，心里的疲憊，因為這次的事件全部向她涌來，將她包圍在中間，壓得喘不過去來。
以前的她，從來不會去想那麼多的，過了今天，是明天，從來不會考慮的那麼多。喜歡的就要得到手，不喜歡的，就看也不看一眼。
卻因為一份契約，不得不跟他牽扯在一起，被迫糾纏。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遇到的傷害，比之前的二十幾年加起來還要那麼多。
「慕煜宸，你對我……有一點點的喜歡嗎？」葉向暖鼓足勇氣，輕聲問他。
慕煜宸愣了下，他想要冷冷說沒有，卻在觸及她眼底的希翼，狠心的話，無法說出口。
「我走了，你再睡會。」慕煜宸沒有回答，直接起身離開。
「不要走！」在他起身的瞬間，葉向暖一把拉住他的手，像是放段祈求一般，「不要走，好不好……」她說話的尾音，總是不自覺的拉長，軟軟糯糯的讓人無法拒絕。
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軟軟的聲音，帶著一絲祈求。
她的手很冰冷，眼神不敢看向他，像是害怕被拒絕，手指，微微顫抖。
慕煜宸有些恍惚，她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表情，與記憶中一直不願回憶的片段仿佛在一起了。
「不要，求你……」記憶中，也有這樣的片段，只是，那張臉卻模糊了，讓他看不清楚。
「我怕，陪我！」她囁嚅著，真的害怕他會拒絕。
被堵在包廂里的時候，她的臉頰被打的火辣辣的，當時，心里怕極了。心里想的既不是父母，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他。
被關在警察局的牢里時，童謠渾身滾燙的，她心里是很害怕的，卻不敢讓自己的害怕表現出來。
後來，他來了，她一直強撐著的力量，剎那間，崩塌了，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她相信，他會來，而他的身份，讓人忌憚。
所以，她相信，沒有人敢為難她們什麼。
因為信任，所以放心。
「好！」慕煜宸無法狠心拒絕她的要求，仿佛，拒絕了就是對她殘忍的傷害。
葉向暖笑了，雖然臉頰有傷，眼楮卻是亮晶晶的，像是夜晚最明亮的星星。
慕煜宸盯著她的臉，倏地嘆息一聲，將她冰冷的手反握在掌心。
葉向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身子自然而然的往他的身上靠。
她極其自然的舉動，讓慕煜宸心底有些什麼東西變了，他半是扶著半是擁著的將她帶往床上。
「我不走，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我沒胃口，煜，瑤瑤怎麼樣？她的身體滾燙，她發高燒了，她被那些人抓著打，可是，她卻拼命的護在我的面前……」葉向暖哽咽著，似乎，從小到大，她真的是在別人的呵護下長大的。
上學的時候，凡事有姐姐護著。被人欺負了，哥哥葉景墨會替她出頭。現在，童謠也護著她……葉向暖知道她是幸運的，身邊有那麼多的人愛她，護著她。正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更不會放過那些欺負了童謠的人。
趴在他的懷里，她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淡淡的香味飄進鼻息間，他的心里，也癢癢的，身體，灼熱的難受。
慕煜宸想要推開她，葉向暖卻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一般，伸手，環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的心底，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他一時半會卻說不上來是什麼，只覺得，葉向暖這三個字，已經在他的心里泛起了一波一波的漣漪。酥酥的，麻麻的，心頭更是癢癢的難耐。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以後我讓人跟著你，下次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嗯。」葉向暖應了一聲，小臉在她的胸膛蹭了蹭。
「童謠沒事，她有森照顧。」
「嗯。」葉向暖閉上了眼楮，這樣難得的安寧，讓人很是舒心。
「暖暖，暖暖？」
慕煜宸叫了幾聲沒有反應，低頭，才發覺她已經睡著了。
他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雖然挨打的時候他沒有在現場，卻能想象得到那樣的湖面。
兩個弱質女人在包廂里吃飯好好的，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心里不害怕是假的。那些混蛋，他都沒舍得打的女人，他們竟然敢打她！
看著她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頰紅腫，他忍不住想要有種殺人的沖動。她昏倒在他懷里，他真的嚇到了。
當即，什麼也顧不上，抱著她就往附近的醫院。
醫生檢查之後，幸好，沒有什麼大礙，否則，他真的會將那些傷害她的人碎尸萬段的。
手機震動，慕煜宸隨意瞄了一眼。
看到上面的內容，他的臉上涌起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森冷。
葉向暖只覺得唇瓣被輕輕一壓，有些冷意，然後，就失去了冷溫。只是，冰冷的氣息，似乎縈繞在她的左右，久久沒有消散。
病房的門，被打開，又關上。
葉向暖地睜開眼楮，手指模了模唇瓣，臉上的笑容雖然很淡，心情卻是出其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的緣故，此刻睡意全無。
她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眼楮有些酸澀，想到童謠，再也躺不住了。
下了床，看了眼病房門號，走廊里很是安靜，偶爾有幾個查房的護士，看到她都是禮貌頜首。
葉向暖到護士站詢問了童謠的病房，原來，童謠就住在她隔壁的斜對面。
她又折了回去，站在童謠的病房門前，心底不是不愧疚的。
門，突然從里面打開。
容暮森看到她站在門外，沖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卻指了指里面。
「容少，瑤瑤她——」
容暮森側身，讓她進去。
童謠已經醒了，病床被搖告，她正躺在那里。看到葉向暖進來，朝她招招手。
葉向暖走到她的面前，看著她比自己還要紅腫厲害的臉，眼淚，突然就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