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謠一路擔心焦急趕到醫院的時候,容暮森正在手術室里進行搶救。
慕煜宸一臉冷然,身上還有隱隱的傷感之意。紀南希溫和的臉上寫滿了哀傷,不斷的嘆息著。
「煜,容少情況怎麼樣了?」
「正在搶救,醫生說情況不樂觀。」慕煜宸瞥了眼童謠,似在指控她。
听到這話,童謠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她扶著牆壁,「怎麼……會這樣?」
「童小姐,醫生只說情況不太好,需要立即進行手術。具體的情況,要等手術後才能知曉。你、也別太擔心了。森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看著童謠悲痛的表情,紀南希真的覺得這個計劃很卑鄙,他有種想要告訴她真相的沖動。
曾經,他也這樣懷著悲傷痛楚的心情將所有大大小小的醫院都找了個遍,為的就是找尋那個不可能活在世上的人。大半年的奔波,最後結局還是以幻想破滅告終。
那樣的心情,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理解,那個時候,他的天空是灰色的,沒有一點光亮。
現在,他們卻利用車禍的事情夸大事實,紀南希不知道這樣做事幫了兄弟還是害了他。即使現在達到目的了,總有紙保不住火的一天,到時候,事情只會更加的無法收拾。
那樣的局面,他不敢去想。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畫面,他就會想到那個身上有著玫瑰香水味道的女人,她的眼楮在深夜中如貓一般閃亮。現在,卻再也不會出現了,就連最厭惡的玫瑰香水味道,他期翼在聞一次,也是不可能的了……
「對,他不會有事的,他那麼喜歡流連花叢間怎麼舍得放棄做花蝴蝶。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會好好的……小暖,你說是不是?」
童謠的自我安慰,讓慕煜宸跟紀南希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好兄弟為了逼她回B市,不得已采用了這樣的事情,結果,她卻在這里安慰自己說他不會死是因為舍不得做花蝴蝶。如果森知道了,只怕是要氣的吐血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沒有那麼自卑,容暮森也不會……小暖,我害怕,我不是有心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樣說的。我不要做別人的第三者,我不想成為別人口中的賤女人……」
她無意識的話,卻讓慕煜宸跟紀南希變了臉色。
他們五年前離開B市來到S市,對于B市的一切從未提及,這幾年也鮮少回去,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跟之前的事情。
听童謠的話,似乎中間還另有隱情?
兩人心里雖然有疑惑,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的。
手術室的燈滅了,主治醫生率先出來。
童謠第一個沖過去,擔憂而又急切問︰「醫生,傷者傷勢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了口罩,搖了搖頭,「傷者傷及了腦部,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有可能會造成——」醫生似乎有所顧及,沒有將話完整的講出來。
「造成怎樣?」
「可能會導致暫時性的的失明。」
「失明?你的意思是說,他的眼楮看不到了?怎麼會這樣,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既然手術成功,怎麼會造成失明呢?」
醫生被人質疑,臉上不大高興了。
「這位小姐,我只負責診治,具體情況要根據病人的身體情況來看。」
「醫生你別見怪,我朋友只是太過擔心了才這樣的。」葉向暖怕醫生生氣,賠著笑臉解釋。
「傷者的腦部受到撞擊,傷及了神經,至于是否會失明,這還要等傷者醒來才能確定。」醫生面色好轉,語氣也緩和了下來。
童謠本來擔憂的要命,听到這話心情卻是平靜了下來,她無力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呢喃道︰「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寧願違背自己的意願也要跟他回去。其實,想想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是回B市嘛,又不是要做什麼。就算跟他的家人或者是未婚妻見面了,他們又能把我怎麼樣呢……是我看不開,是我太過固執己見,所以,老天這是在懲罰我……」
「不是這樣的!這是意外,不關你的事。」葉向暖總覺這件事情很奇怪,具體是哪里,她又說不上來。
「我們知道了,謝謝醫生。」紀南希一個眼神示意醫生離開,省的越說破綻越多。
「病人麻醉過後會蘇醒,你們可以到病房探望。」
醫生剛離開,護士就推著病床出來。
容暮森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手腕上扎著燈。
童謠跟在護士身後,走至門口,被護士攔了下來,「病人現在還很虛弱,只能一個人進去。」
VIP病房里,童謠握著容暮森沒有扎針的那只手。
他的手心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就如同他此刻的呼吸,平穩的呼吸,沒有起伏。雖然人已經月兌離了危險,可她的心里卻是那樣的不安,眼楮一刻也不敢移開他的臉,深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不見了。
「容暮森,你是否在怪我,所以你久久不願意醒來?」童謠呢喃,她的聲音哽咽,眼圈紅紅的,卻沒有眼淚落下。
她害怕自己如果哭了,就會讓心中的擔憂變成事實了。她不敢落淚,因為她永遠是堅強的童謠,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
醫院頂樓。
「這樣行得通嗎?如果被發現了,只怕他們兩人之間心結更深。」紀南希有些擔心道。
慕煜宸靠在欄桿上,氣定神閑。
「這麼有把握?」
「不是我有把握,而是,關心則亂。剛才你也看到了,所以,我們要做的則是靜觀其變。」
「我總覺得不安,但願是我多慮了!」
「你杞人憂天的性格還是沒變!」
「當初,我也是這樣站在醫院的天台上,只差一點,就這麼跳下去了。我以為我不在乎的,卻在得知她永遠死亡的那一刻,心神俱裂,生無可戀。」
慕煜宸沒有說話,手指敲著欄桿。
他知道紀南希說的是美國的事情,那段時間,他消沉不已,常常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幾天幾夜不吃不喝。
「我以為,我最在乎的女人只有宋茜。她是我的玩伴,是陪我成長的人,我們共同經歷了不諳世事的純真年齡,也經歷了青春期的叛逆與倔強,到成年後的成熟。我以為,她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的第二生命,這些,卻在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我所告訴自己的一切都轟然倒塌了。」
「阿煜,我告訴你,是讓你明白,過去的事情只能是過去,你不能活在過去的事情中。人要向前看,當時,我以為自己生無可戀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即使心里布滿陰霾……那件事情,其實不怪任何人。真的要怪的話,只能怪造化弄人,在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所以,悲劇是注定的。」
「悲劇嗎?如果不是葉景墨,如果不是他……一切又怎麼會發生?我沒有辦法不活在過去,如花的年紀,似水的年華,就這麼香消玉殞了,我怎能不恨?」
「你仇恨太深,只會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淵中。」紀南希的語氣,有著悲憫。
「阿希,你不必同情我,我們,是八十步笑一百步,誰也不必笑話誰。」
「何必呢?」
容暮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他的嘴里,不停的呢喃著童謠的名字。
童謠握著他的手,不斷重復著,「我在這里,我在,我不會離開你的!」
容暮森反手握著她的手,嘴角裂開了笑容,「瑤瑤,你怎麼不開燈啊,天這麼黑我看不到……」
童謠一直隱忍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的往下落。
她很想告訴他,現在是白天,外面艷陽高照,根本就不是什麼晚上。
她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
「瑤瑤?瑤瑤你在哪里?你是不是離開了?」容暮森的臉上一陣驚慌,他想要起身,手上卻傳來鑽心的疼痛。
童謠一看,大驚!
只見輸液的管子里,血液倒流,剩余不多的輸液瓶里,本是清澈透明的此刻卻是鮮紅一片。
她嚇得趕緊按住他的身體,讓他不要亂動,「容暮森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輸液?你想害死自己嗎?」
「我怕你會走?」容暮森貪婪著看著她怒氣沖沖的小臉,即使她臉上此刻布滿怒火,她對他說話的語氣卻是溫和的。
他看到,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她臉上的難受,心疼,自責……
容暮森不敢去看她的臉,他害怕自己的戲演不下去了,在童謠的手想要撫模他的臉時,他心虛的側過來頭。
童謠疑惑的看著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容暮森暗叫一聲「糟糕」,他故意咳嗽兩聲,「瑤瑤,我的眼楮是不是看不到了,不然,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他的疑問,童謠無法回答,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雖然知道他現在看不到,還是轉過了身體,「你別亂動,我去給你倒杯水。」
童謠拿著空水瓶逃也似的出了病房,她害怕多呆一秒自己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慕煜宸跟紀南希進來,看著他真的像個病人似的躺在床上,頭上纏著左一層又一圈的紗布,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都這樣了,你們能不能有點同情心啊!」容暮森沒好氣的沖兩人吼道。
「當初設下這個計劃可是你自己同意的,現在心疼了怪誰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難道你想功虧一簣?」
「我知道,只是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我這里難受你們知道嗎?」容暮森指著心口的位置,「真他媽的覺得憋屈,為了留住女人,還要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