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慕大公子要回家,孫雅莉早早的就起來準備了。
明明知道他對她這個繼母不可能有好臉色,卻還是將他房間重新大掃了一遍,被褥等也都是全新的。
所有的菜,也都是按照慕煜宸的喜好買的,就等著他們來了開始做飯。
從早上就開始盼著,慕仲彥更是在房里走來走去,深怕兒子說回來只是敷衍的話。
牆上的指針一圈一圈的轉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隨著時間的流逝,慕仲彥期待的心情也逐漸的變成失望了。
將自己關在房里,不言不語,手中拿著的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夫妻,懷里抱著不大的孩子,兩夫妻的臉上都是幸福滿足的笑容,懷里的孩子也是笑呵呵的,小手胡亂的模著父親的臉。
這張照片,是攝影師抓怕下來的,因為抓臉的動作,充分的體現了父子之間的親情。
慕仲彥是不怎麼喜歡照相的人,那個時候,工作上的事情也多,即使他有那個心,也沒有太多的時間。這張照片,還是休假的時候陪著妻子孩子出去玩,看到公園里有照相的,就順便讓人家給照了一張。
而這張照片,也成了這麼多年來他唯一的慰藉。
他最愛的兒子啊,因為母體嬌弱,出生的時候營養不良,瘦巴巴的一點點,他抱在懷里,看著緊閉的雙眼,稀疏的頭發,不知道如何是好。
知道懷里的小人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聲音洪亮,響徹房間,他才有了初為人父的欣喜,激動的跟什麼似的。
煜宸,這個名字是老爺子取的。
老爺子是個熱愛革命的人,對于迷信那一套向來嗤之以鼻,為了這個剛出世的嬰兒,竟然請了有名的算命大師測算了孩子的命運,以及身體的健康,未來的吉凶。後來,也就有了煜宸的這個名字。
可以說,慕煜宸的出世,是集萬千寵愛于一生。
閻門門主就一個女兒,因為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極度虛弱,醫生曾經說過以後不好再生產了。老爺子雖然喜歡兒孫滿堂,但也不是古板固執之人,體恤媳婦的身體,對于要不要二胎也就順其自熱了。而唯一女兒生了唯一的外孫,閻門上下更是將他當成了接班人來培養……
本以為,一家三口會幸福的一輩子,沒有想到,最後卻是天人永隔。
摯愛的妻子,為了救初戀情人的孩子而拋下了他們父子,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事實,也為了負責人,毅然的跟孫雅莉結婚,卻讓兒子對他不理解,從而讓父子之情如履薄冰,十幾年來,沒有好好的說過一句話。
兒子,這輩子,怕是都不能原諒他了吧?
想到此,慕仲彥的心里除了自責外,還多了幾分苦澀……
「仲彥,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先讓佣人準備飯菜,等煜宸回來了也快要立馬開動?」孫雅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房是慕仲彥的專屬地方,她從來不會進來,這也是她不能隨意進來的地方。
「不必等了,你們隨意,我沒有胃口,不必等我吃飯了。」
「仲彥,你這樣是不行的,身體要緊,怎麼能老是不吃飯呢?昨夜一夜未睡,今天要是再不吃飯的話,我擔心,你的身體早晚會承受不住的。」
房內,一片靜默。
孫雅莉有些難受,這麼多年,無論她做了多少事情,依然是比不得那個已經去世的女人還有不認他的兒子。他們母子,在這個家里雖然是女主人跟兒子,她心里卻明白,不管如何,她永遠都走不進他的心里的。
「我去熬些粥,等會你用一點。」
「來了來了,夫人,大少爺跟葉小姐來了,車子已經進了大院了。」佣人的聲音,自樓下而來。
孫雅莉臉上也浮現了喜色,不管他回來要做什麼,只要回來了,就是好的。剛要敲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慕仲彥,房的門已經自內打開了。
慕仲彥不相信的站在門口,眼神急巴巴的看著樓下。
「仲彥,孩子們都來了,我們還是快點下去迎接吧。」孫雅莉笑容滿面道。
「對對對,快點吩咐廚房準備,阿煜不喜歡花椒的味道,每道菜里千萬別放花椒。」一邊走,慕仲彥一邊吩咐著。
孫雅莉點頭應著,雖然心里不是滋味,卻也欣喜慕煜宸的回來。
慕家還是以前的大院,只是院內卻煥然一新,許多人也不是之前住著的人了,就連守在門口的警衛也不知換了多少批。要不是早就得到了吩咐,記著了慕煜宸的車牌號,兩人進入大院只怕也要費些功夫了。
慕煜宸以為,孫雅莉說歡迎他回來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卻在看到她立在門口看到他們時臉上顯露的歡喜笑容而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
葉向暖倒是挺自然的,沖著孫雅莉笑著叫了聲「阿姨」。
孫雅莉笑容滿面的將兩人迎進了屋內,有看熱鬧的鄰居听到聲音跑了出來,慕家的大門卻已經關上了。
慕仲彥坐在沙發上,他是很想去外面迎接兒子進來,又怕自己會過于激動,弄僵了關系。坐在沙發上,眼神卻看著門口的位置,听到外面的聲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深怕兒子即使回來了也沒有個好臉色給他。
慕煜宸剛才沒有見到慕仲彥,還以為他不在家里,看到他坐在沙發上,頗有些意外。
孫雅莉讓佣人將兩人買的東西拎到一邊放好,又是倒茶,又是水果的,忙的不亦樂乎。
葉向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高興慕煜宸能回來的,而不是簡單的做做樣子。
慕煜宸是個什麼人,是真情還是假意,他一眼就看的出來了。看著孫雅莉忙前忙後的,他的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像是覺得恨錯了人,又像是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做錯了一般。
但孫雅莉為了給他們談話的空間,而有意回避去廚房忙時,鬼使神差的竟然來了一句︰「有佣人忙就是了,阿姨就坐下來吧!」
听到這話,不止是孫雅莉呆了呆,就是坐在沙發上故作鎮定的慕仲彥也傻住了。
葉向暖看著兩人呆呆的樣子,心里覺得好笑,又責怪的瞥了眼讓兩人呆傻的慕煜宸一眼。
「爸……」慕煜宸有些艱難的叫出口,等真的叫出口了,才發覺,原來一直以為很難的事情也沒有真的那麼難。
「你……你剛叫我什麼?」慕仲彥听到這聲‘爸’再也鎮定不了,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縫,因為太過激動,整個身體都是有些顫抖的。
慕煜宸仿佛沒有看到慕仲彥激動的神色,朝著他淡淡道︰「有些事情想跟您談一談,不知?」
「好的好的,我們去房談。」
慕煜宸皺眉,像是有些不能理解他為何這般激動。「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兒說也是一樣的。昨天,爺爺的生日宴上,阿姨不是說整理出我母親的一些東西嗎?可否拿來讓我帶走?」
慕仲彥臉上的笑容一滯,半晌,才失落道︰「雅莉,你把東西拿來吧!」
孫雅莉欲言又止,又深怕說錯了話,惹得這個繼子不高興。她去了樓上,時間也不長,下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鐵盒子。
「這個東西是你媽媽跟朋友之間一些往來的信件,還有一些應該是日記,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看里面的內容。除了,一開始收拾無意看到的,其他的,我真的沒有看過。」孫雅莉有些緊張的解釋,慕煜宸向來是陰晴不定的,跟他的交集,她從來沒有佔過上風。因此,她害怕他會找她的麻煩,更害怕父子倆之間好不容易沒有冷眼相對了,會因為這件事情再次弄僵了關系。
「嗯。」慕煜宸淡淡應了一聲,隨手將盒子放在了一旁,也沒有要打開看的意思。
「看看吧,那是你媽媽留下來的東西,也算是個念想。」慕仲彥有些局促不安道,想他現在也是軍隊的一把手,面對自己的兒子卻有些窘迫,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慕煜宸听話的打開盒子,隨意的翻開了看看。信的內容,他沒有打開看,只是翻了翻日記。日記上記載的,也無非是些瑣碎的內容,包括跟慕仲彥偶爾的拌嘴什麼的。無意翻到寫著某日期的那一夜,慕煜宸的臉色倏然變了又變。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寫著是他母親的初戀情人回國,邀她小聚,敘敘舊什麼的。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麼。
慕煜宸清楚的記得,也就是那天,她母親成了眾人口中的英雄,更被授予了勛章。因為是首長的兒媳婦,英勇救人的事跡被報道了又報道。那段時間,不止是報紙上,電視台,新聞中,也經常播放著這個時間。
雖然失去了母愛,但小小年紀的他,對于有個英雄的母親還是很驕傲的。
沒有想到的是,他引以為傲的母親,卻是因為要去見初戀情人,還為了救初戀情人的孩子丟了性命。
一瞬間,慕煜宸甚至很想大聲的冷笑兩聲。
他一直堅信不疑的事情,一再的唄否決,現在,引以為傲的事情,也被推翻了,這讓他的心里異常的難受。
「阿煜,你沒事吧?是不是,日記里寫了什麼?」慕仲彥有些後悔讓他看了,看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是擔憂道。
慕煜宸很快收斂神色,不管當年的事實真相如何,都隨著母親的離開而埋與土下了,在他的心目中,他最愛的媽媽永遠還是人們心中記著的英雄。
「沒事!楚天呢,怎麼沒有看到他?」
蓀雅莉不自然的笑笑,「楚天跟朋友有事外出了,晚一點應該會回來的。」實際上,慕楚天是怕慕煜宸看到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而躲了出去。
當然,這樣的事情,無論是慕仲彥還是孫雅莉是都不會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