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風,依舊那麼冷。
在皇城里,處處都是冰冷的寒角。
就在這破舊的小房子里,那個卷縮著身子,渾身發抖的尤箏,與昔日的尤箏真是是同于一人嗎?
「箏兒……」穆爾楦的聲音仿佛都變得抖顫了。她喚著尤箏的名字,伸出手慢慢伸向尤箏,一點一點的移到尤箏的肩上,可是當穆爾楦剛剛踫到尤箏身子的那一瞬間,尤箏抬起了頭。看著穆爾楦和寶兒時,情緒十分的激動。然而,那張原本清秀的臉上竟然這紅一塊那紅一塊,嘴角處還有些已經干了的血。穆爾楦和寶兒甚是一驚,這還是那個尤箏嗎?
尤箏情緒大動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身子不斷的往里面縮,嘴里嚷嚷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了,不要」尤箏不斷的念著不要,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穆爾楦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就是自己所認識的尤箏,她一下就跪坐在了尤箏的面前。扶起尤箏的雙肩,極其難受的問︰「為什麼會這樣,怎麼全身都是傷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尤箏卻使勁的在推開穆爾楦,那是一種內心的害怕,她究竟是在害怕,害怕到失去了理智。
「不要踫我,走開,走開啊!」
「箏兒,我是爾楦啊箏兒,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爾楦啊,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不要害怕箏兒。」穆爾楦使勁所有的力氣將尤箏抱在懷里,可是尤箏就像瘋了一樣,不停地在推她。
寶兒嚇得哭著也跪坐了下來,她的眼楮發紫,緊緊握著尤箏的手,激動的哭了起來,含淚說︰「箏兒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們對你做了什麼?」
尤箏的身體還是不斷的在發抖,眼神里是無盡的害怕和孤單,現在的她好像已經不認識穆爾楦和寶兒了,穆爾楦緊緊將她抱在懷里,尤箏還是不停地再說著︰「不要踫我,不要過來,走開啊。」
「箏兒你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穆爾楦繼續說︰「我是爾楦啊!你不記得了嗎?《百思》啊!還記得《百思》嗎?行事百思,其言百思,人性的根源,至善至惡,你都不記得了嗎,箏兒?」穆爾楦看著尤箏,那一字一句都是箏兒當初摯愛。
穆爾楦那一言,尤箏仿佛離魂已歸,只是那雙放大的瞳孔還蓄藏著驚訝,尤箏也不再使勁的去推開穆爾楦,她的心里還是記得穆爾楦說的那一句︰行事百思,其言百思。
穆爾楦感覺尤箏情緒好像已經定了下來,輕言說道︰「箏兒,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爾楦,是爾楦啊!」
下一秒,尤箏的身子就開始抽搐了,從喉嚨里發出了小聲的哭泣聲,慢慢的抬起雙眸看著穆爾楦,那雙眼楮已經滿是淚水了。嘴角微微張了張,緩緩說出了幾個字︰「爾楦,救我。」
那一刻,穆爾楦的眼淚一滴滴的滑過臉頰,那幾個字,深深地刺入了穆爾楦的心,救,何為救,她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傷。
「到底發生何事了?」
尤箏低下眼,伸手緊緊的抓住穆爾楦,訕訕的說︰「帶我離開這,帶我離開,我不要在這兒了,爾楦,救我,這里的每個人都要我死,我受不了了,你帶我離開這好嗎?」尤箏哀求著,聲聲都是苦。
「你放心箏兒,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
「箏兒姐姐,你告訴我們,究竟是發生何事了?為什麼全身都是傷呢?」寶兒在一旁記得不得了。原本扮成宮女就已經心生怕意了,見尤箏現在的樣子,心里就更是急了。
寶兒這一問,尤箏的情緒稍稍又有了點波動,渾身都在不停地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是皇後,是皇後下的令,這里的每一個嬤嬤和宮女為了討好皇後,都處處針對我,一有錯,就將我關到這里,對我施刑,我不要再呆在這了,帶我離開這兒,帶我離開這。」
「箏兒,你冷靜點,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一定會的好嗎?」穆爾楦說道。
這時,門外的那易嬤嬤敲了敲門,問道︰「不知兩位姑娘是否已經交代完了?
穆爾楦應道︰「馬上就好,嬤嬤稍等。」
「還請姑娘快些。」
穆爾楦和寶兒互相看了一眼,怕是的出去了,若是被其它人發現了可就不得了了。對著尤箏,穆爾楦欲言又止,真的不該說些什麼,輕輕的撫著尤箏臉上的傷,心痛的不得了,這深深傷,豈是一個弱女子經受的了的呢?
「箏兒,我們先走了,我和寶兒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的,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那些嬤嬤們若是再欺負你,你就躲著點,不要再讓自己偏體凌傷了。」穆爾楦望著那一塊塊青紫的傷,仿佛是痛在自己的身上,稍後便對著寶兒說︰「寶兒,我們走吧。」
穆爾楦和寶兒起身打算離開了,尤箏還是縮在那個角落,身子仍然在發抖,那雙充滿絕望的眼神望著穆爾楦和寶兒,嘴巴稍稍動了動,還是將話咽進肚子了,只是看著穆爾楦和寶兒。
穆爾楦走時,對著尤箏說了句︰「淺言良言,傷,不過心。」
尤箏點點頭,明白了。
出了長禁院,那易嬤嬤仍然是一臉謙和的笑,說道︰「兩位慢走。」
穆爾楦就定眼看著那嬤嬤好一會兒,看得嬤嬤都覺得有些發慌了,穆爾楦才說︰「易嬤嬤在宮里待的年歲久,有些事,自是比我們這些晚輩懂得多,嬤嬤也一定知道,惡其人,必實果的道理吧。」
那嬤嬤眼神晃過一絲驚異,也只是干笑幾聲不予作答,點了盞紅燈籠送了穆爾楦和寶兒出了長禁院。
穆爾楦提著那紅燈籠,一邊走著,一邊在思索了尤箏的事,寶兒也不像之前那樣害怕的躲在穆爾楦身後了,看穆爾楦一邊走著一邊心神不定,知道她穆爾楦定是在想尤箏的事情該怎麼辦才好。
寶兒問道︰「爾楦姐姐,箏兒姐姐的事現在要怎麼辦?那是皇後的下的旨,你我二人怎麼能與她斗的了?」
穆爾楦看向寶兒,輕吸了口氣,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帶箏兒離開那里。」
「可是皇後」
「寶兒,這件事你答應我不要插手,若是皇後惱怒,我不希望你出事。」
「爾楦姐姐……」寶兒有些急了。
「你答應我寶兒。」穆爾楦還是那麼的堅持,她知道寶兒心好,可是姜皇後的心思穆爾楦明白,她不希望箏兒出了事,寶兒也出了事,不管怎麼樣,她姜皇後是絕對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的,畢竟,她穆爾楦是穆吉查的女兒。
寶兒很是為難,但是看著穆爾楦那雙十分堅定的眼神,她半響之後才點了點頭。
穆爾楦也就放了心。提著那盞只是微微發光的紅燈籠送寶兒回清心閣,到了清心閣,寶兒突然想起了剛剛穆爾楦拿出的那支紫玉金釵,猶豫了下,還是向穆爾楦問了起來︰「爾楦姐姐,那支金釵……是太後之物嗎?」
穆爾楦已經猜到寶兒會問,也就不打算在瞞著她了,回道︰「那支金釵的確是太後的,是在我十歲生辰時,太後來錦江所贈。」
寶兒點點頭,明白了當初穆爾楦贈釵的目的了,說了一聲︰「謝謝。」
「寶兒,皇上並不是因為金釵而封你為凝貴人,你明白嗎?」
寶兒不語,點著頭,作罷。
穆爾楦走時,寶兒問及是否要幾個奴婢送她穆爾楦回宛寧宮,穆爾楦怕會驚動,拒絕了。
寶兒為穆爾楦換了盞更明亮的燈籠,穆爾楦將那套尚官的衣裳給換成了宮女的衣裳,也就不像之前尚官的衣裳那麼引人注目了。
提著那盞大紅燈籠,走在後宮的城牆之內,四周聳立的紅牆在黑暗里越發的暗,只有一些宮門外掛著幾盞燈籠。
「嗦……」
穆爾楦又听見了那日在河邊所听見的聲音,是樹梢掠過的聲音,可是听起來卻有幾分是人在樹上穿過的急促聲音。
穆爾楦的心一下就懸了起來,究竟是什麼?她朝著遠處的那顆樹望去,仿佛沒有一點風吹過的痕跡,心里的疑問促使著她穆爾楦往那邊走去,抬起手里的那盞燈籠照著前方,慢慢的朝著那兒走去。
「是誰在哪兒?」穆爾楦問及。
也不見人回答,那樹後面如此之安靜,似是沒有人,穆爾楦用燈籠在照了照,心想應該是自己听錯了,將燈籠給折了回來,打算離開了,可當自己一轉身,眼前一下飄過一個黑影,那黑影瞬間在穆爾楦的後脖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穆爾楦來不及反應,眼前就變得模糊,手里的燈籠也落在了地上,隨後就暈倒過去了。
只有那盞微弱的燈籠在地上閃著微微的光芒。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穆爾楦才緩緩從夢中醒來,只是脖子還是有些生疼,醒來時是在一張大床之上,卻並不是自己的房間,從床上起來,看著陌生的房間,實在是想不起來是那個宮,巡視一周,才想起剛剛打暈自己的那個黑衣人,心里生了太多的疑問。
這時,穆爾楦听見門外有聲音響起。
「參見三皇子。」眾人跪拜道。
房間外的門隨後就打開了,穆爾楦看著那扇木門緩緩打開,從門外進來了一個男子,一身黑色長袍,面目嚴肅端正,有幾分讓人怕意,不敢近之。
那雙凝神的眼楮仿佛參透了許多的人生世事,歷盡滄桑。
這應該就是胡邑國的三皇子,穆爾楦心想。季子顯一進來,侍衛就將門關了起來,穆爾楦看著這個男人,雖是要避之,但她穆爾楦卻並不畏懼,這才是她所謂的女子之道。
她穆爾楦意識到自己還是一身宮女的服飾,豈會免得了禮儀,于是上前微微欠身道︰「見過三皇子。」
季子顯得眼神掠過一絲驚訝,這女子,真的是穆爾楦嗎?若是,又豈會不認識自己。看她一身宮女的服飾,可是,眼前這女子,的確已是皇上的女人。
「你被重物砸暈,本皇子的人將你帶了過來。」季子顯說。
「謝三皇子。」穆爾楦笑顏行了禮。
「你不記得我了?」季子顯探問道。眼神里有一股傷感。
穆爾楦不明,未謀過面,又何來不記得?
「三皇子見笑,我從未見過三皇子,只听剛剛門外侍衛叫喚,才知您是胡邑國三皇子。」
「不可能。」季子顯一句不可能,聲音極大,似是不相信。臉上的青筋因穆爾楦的這一席話暴露了出來。
穆爾楦嚇了一跳,這男子,說的話,穆爾楦一分不明,馬上道︰「爾楦所說一字一句都是真的,爾楦未曾去過貴國,想必定是皇子記錯了。」
「胡說。」季子顯沖上前抓住了穆爾楦的雙臂,緊緊的抓住,穆爾楦痛的眉梢緊蹙了起來,季子顯繼續說︰「九年前,你我在錦江認識,為了你,我回到胡邑,這麼多年,征戰沙場,生死不顧,就是為了讓你成為我的皇後,你怎麼可以說你不記得,錦江穆府穆爾楦。」季子顯狠狠地抓著穆爾楦的手臂,把壓在心里多年的苦發泄出來。
那一句錦江穆府穆爾楦,讓穆爾楦驚訝的不得了,不容得她在狡辯一絲,這男子,認識自己,可是穆爾楦的腦海里卻半點印象也沒有。
「楦嬪娘娘?九年時間,你就已經成為楦嬪了,難道,我就不值得你等我嗎?」
穆爾楦忘了手臂上的痛,忘了自己是大臨皇帝的女人,此刻,她不停地在腦海里搜索著與那男子的事情,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了。
穆爾楦愣了一會,才開口說︰「三皇子,我不知道你我之間究竟是有什麼誤會,但是爾楦,真的從未見過三皇子。還有,請三皇子自重,爾楦,如今,乃是皇上的女人。」
季子顯是個霸道的男子,在沙場上無論對方將領如何求情,最後,他也是殺之。
可誰又能知道,多年後,這個男子竟會和眼前這個女子在沙場相見,兩方各屬異國,為了四國統一,落得滿是鮮血。
一個是胡邑國的領軍帶將,一個是大臨歷史上統一四國的領軍女子。
那場戰役史稱「京史之戰」。是四國統一的最後一場戰役。
戰火連綿,死了許多人,一段情,也最終了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