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盟一事作罷,大厥也已然退兵。三國之事,似乎已經平息。
第二日,慈園太後下旨,免除了穆爾楦的當日在承陽殿干政的懲治,重新搬回宛寧宮。
那一日,穆爾楦便成了宮里的人物,宮中之人都說那穆爾楦長著一張勾魂的臉,迷惑皇上,太後偏袒,干預朝政也不受罰,反而免了罪,一時間,就在宮里傳開了。
回到宛寧宮,穆爾楦並沒有太多的高興。也許是因為習慣了在大同短短數日的清靜。她走到偏殿,看到當日自己在木樁之上所刻的那一字「謹」字,當日,她以「謹」字為刻,希望皇上能夠謹記治國之道,明白民與臣如子的道理,那一刻,她便明白,「謹」字環環,扣上心頭。
她輕輕觸踫著那個「謹」字,手指上傳來了字的凹凸感,細細長長。
這世人傳頌的「大謹宮」,有她穆爾楦一字之刻,也許很久之後,這一字「謹」蹣跚在斑駁的木樁之上,已然褪去了顏色,就像拭去的匆匆的年月,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褪去色澤,沒有了光陰。
谷雨看著她,雖可以回宛寧宮,但是自家小姐似乎不是很高興,她輕聲的問道︰「小姐,谷雨看你,怎麼好像不高興似的?」
穆爾楦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任何話,看著這陰霾的天空,她想起了家中的父親和姐姐,不知家中的她們,可好?
此時她並不知道,一個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他慢慢的走進她,不想驚動,那個早已經牽動自己一笑一歡的女子,現在在他的心中,是那麼的重要著。記得第一次見面,滿天的白雪,他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他因她姓穆,說了一個「留」字,那一個字,一生都牽絆這他。
殊不知,多年後的他,一樣說了一個「留」字,而這「留」字,不是生硬淡冷,而是懇求一個女子,留在自己身邊。
他說︰今時今日,我只求你留在我身邊,哪怕只有一天,我也無怨無悔。
只是那女子,早已被那寒冷的北風……冷了心。
他慢慢的走進她,就如自己的心一樣,在慢慢的為眼前這個女子走進,這時,谷雨也悄悄的退了下去,似乎這樣的場景,自己是不應該出現的。
穆爾楦總是愛出神,在家中,也常常如此,連祈楨走到自己身邊,她都未察覺。直到一雙溫暖的手輕輕的握緊她的手時,她才驚訝的回過神看著身旁的男子。
「皇上?」穆爾楦顯然是驚到了,她的手還緊緊的別那個男子握在手中。
「天那麼冷,就不怕凍著嗎?」他總是這樣,擔心那個女子的冷暖,生怕她病著。
那雙溫暖的手,暖著穆爾楦時常的冰冷的手,這一握,便握了很久很久。
穆爾楦說︰「謝皇上關心,爾楦不礙事,倒是皇上,一朝天子,可要注意身體。」
「朕身為男兒,又豈會怕這般冷雪。」他笑了笑,都是幸福,他說︰「昨天若不是你,今日我大臨,恐怕已經與胡邑再次聯盟了。」
「這是爾楦應該做的,能夠幫到皇上,是爾楦最大的滿足。」
「昨日……相王已經與朕說明一切了,你的兩封信,想必才是相王和穆將軍大獲全勝的關鍵,爾楦,你真的是朕的福將嗎?」說到這里祈楨更加用力握緊了穆爾楦的雙手,就像昨日在酈安殿一樣,為了護住穆爾楦,他緊緊的將她保護在自己身邊。
可是那一刻,他祈楨也不知為何,腦中竟然浮現了「帝女之像」,他似乎是在擔心這個女子終有一日,將他取而代之,在他心中,江山,究竟是不是比心愛的女子還要重要,可對穆爾楦來說。這些,已經不再重要。
穆爾楦說︰「爾楦一生,都是皇上的人,若是皇上……讓爾楦成為您的福將,爾楦一生……就都會是。」
這一話,穆爾楦從來沒有忘記過,因為這句話,在她大婚當日,索取一生愛意的時候,棄最愛不顧,回到祈楨身邊,可是當祈楨問她︰你還愛我嗎?
她卻笑了笑,冷冷一說︰那皇上你……是愛江山,還是愛我?
那時,祈楨沉默,他始終沒有告訴她,自己是愛江山,還是愛她。可是祈楨知道,為了那個女子,他甘願去死。
那陰霾的天空下,早已是物是人非,祈楨說︰「那麼……你穆爾楦,就作朕一生的福將吧。」他將穆爾楦摟入自己的懷中,那麼的溫柔,穆爾楦靠在他的胸膛,清晰的听著他的心跳聲,穆爾楦想,如果有一天,這個將自己摟入懷中的男子將她棄而不顧,她是該恨,還是不顧一切的走開。
陰霾的天空下,看不出半絲的生氣,在這個大臨的皇城之上,散滿了一片。
天空不定,不到一會兒,就又是滿天的飛雪了。
祈楨說︰「在錦江,應該是不會下雪吧。」
「是啊!錦江沒有下過雪,來到這里,卻時常下雪。」
「爾楦,你是不是……想家了。」他放開她,盯著穆爾楦眼楮問。
穆爾楦眼中落了傷,卻輕描淡寫的一笑,搖搖頭說道︰「其實現在……挺好的。」她聲音中的顫抖,豈會讓她不知她在說謊呢!
祈楨看著她,卻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這個女子,他再次將她摟入懷中,這一次,更加的緊了。
滿天飄落的飛雪,落在兩人房檐之前,一小會,便已是白了一片。這偌大的宛寧宮中,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雪。
祈楨與穆爾楦在偏殿很久,直到祈楨因為國事匆匆走了之後。
穆爾楦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卻那麼的失落,她看著那木樁之上的一個「謹」字,小聲的念道︰「為何……你就看不見這個字。」
那個「謹」字,深深刻在紅色木樁之上,可那個男子,卻始終沒有看見,若是他看一眼,或許多年後的他,將謹記治國乃是治天下的道理。
上天,永遠不會予人第二次機會,只有人,選擇從頭來過。
穆爾楦說︰「我不是這個世間最可憐之人,而是世間中,不願選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