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韻白在背後悄悄拉了拉趙國棟衣襟,趙國棟知道瞿韻白也不願意這件事情鬧大,畢竟這種事情無論真實情況如何,一旦鬧大,傳出去都會鬧得沸沸揚揚,對于瞿韻白和童郁以及趙國棟來說都會影響形象,尤其是像瞿韻白這種女干部還不知道會不會被以訛傳訛弄得滿城風雨,就算是童郁,若是傳到安原大學里去,也一樣會受到影響。
趙國棟雖然滿心不願,但是考慮再三,還是準備接受對方的建議,「好,你說說他們要我們賠多少錢?」
「簡單,他們傷也不重,我估計也就是打打CT照照片檢查一下,然後開些藥,用不著住院,自家回家休養就行了,我看你們就給三千塊錢吧。」矮冬瓜很隨意的道。
三千?趙國棟和瞿韻白都是一怔,而童郁更是震驚得捂住嘴巴。
三千塊?趙國棟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瞿韻白已經忍不住出聲了︰「他們這是敲詐!我們不給,有錢也不給,憑什麼給他們?!這個世道還有沒有公理,違法者受保護,受害者還要賠錢!」
「那就沒辦法了,就只有請三位呆在這兒,明天上班調查清楚之後我再通知你們家屬和單位的領導來了解一下情況,再來作調解了。」矮冬瓜攤攤手聳聳肩,似乎料定了對方不敢和自己較勁兒,「你們好好想一想吧。」
听得矮冬瓜這麼一說,瞿韻白原本高漲的怒火和勇氣一下子就消退無影。
通知單位和家屬?這可真是一招殺手 ,這叫作黃泥巴落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一旦自己和一個未婚副手深更半夜被扣在市區派出所里,那才叫作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尤其是在自己剛剛就任管委會書記不久的時候,縣里領導會怎麼想?但是一想到要平白無故賠對方三千塊錢,她心里就是憋得發慌,若是這樣,只怕這件事情要堵在自己心里難受一輩子。
矮冬瓜也不多說,徑直出門,出門時滿面堆笑的道︰「想通了,喊一聲。」
趙國棟嘆了一口氣,卻見童郁滿臉孤苦無助坐在那兒,而瞿韻白卻是站在窗前肩頭輕輕抽動,顯然是委屈落淚。
趙國棟走到角落里,撥打了劉兆國的電話。他不想給劉兆國找麻煩,劉兆國剛上任,還得花段時間來進入角色,但是走到現在這個份上,他卻不能不打這個電話了,那個矮冬瓜顯然是個老油子,對處理這種事情有一整套方法,掐準了自己三人擔心什麼才會迫自己就範。
劉兆國耐心的听完趙國棟的介紹,他相信趙國棟的說法都是真實的,也沒有添油加醋,趙國棟也說了對方肯定有些來頭,否則兩河口派出所那個所長不會如此,他印象中去過兩河口派出所視察過一次,那個所長很精滑,但記不清叫什麼名字了,好像是姓姜,不過這不重要了。
「你等十分鐘,我給你打過來。」
劉兆國沒有多言語,扣下電話徑直給花溪分局局長晁應忠打電話。
晁應忠接到電話時也是一驚,劉局長上任之後似乎心情不太好,一反常態沒有馬上下來調研,和他前年就任常務副局長時態度大不一樣,這麼晚給自己打電話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老晁,你幫我查一查,我一個朋友被扣在兩河口派出所,怎麼一回事?他向我反映他們是受害者居然被對方勒索要賠錢,派出所為虎作倀,這個所長是怎麼當的?你這個局長是怎麼帶隊伍的?我給你五分鐘時間,你給我問清楚情況馬上報告給我!」
沒等晁應忠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晁應忠也是一肚子火,按理說姜百全也是風里來雨里去的老人了,怎麼會這麼胡來?會不會是劉局長的朋友犯了事兒反誣一口?但劉局長口氣不善,晁應忠也不敢多想,趕緊了解清楚再說。
姜百全坐在沙發里美美的抽了一口煙,還沒等來得及吐出煙圈,桌上的手機就已經響了起來,剛接通電話,就被對方劈頭蓋腦的一陣臭罵,罵得他兩耳發燒。
「姜百全,你不用給我解釋,我只問你這件事情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姜百全還是第一次見到晁局長這樣勃然大怒,他和晁局長關系一直很鐵,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晁局,我」
「不用解釋,我只問你,是不是真的?」
「呃,差不多吧,不過」
「混帳!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你他媽活膩味了是不是?你還想不想當這個所長了?你信不信明天開黨委會我就把你免了!」晁應忠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本以為應該有些出入,沒想到對方居然說差不多,這不是安心要讓自己這個位置坐不穩麼?
姜百全一听就知道這是晁應忠真的怒了,有些著忙,看來這一回自己又是撞上了禍事了,幾個江口來的土包子看樣子不應該有什麼背景才是,要不電話早還打來了,還用得著在派出所的訊問室里坐上兩三個小時?
內心哀怨無比,姜百全卻只能陪著小心,「晁局,這邊是陳局長那個外甥啊。」
「陳局長外甥?哪個陳局長?」晁應忠一怔之下隨口問道,隨即反應過來,是陳民,「又是他?」
「不是他還能是誰?陳局長已經給我打了電話了,我能咋辦?」姜百全苦笑著道。
「陳局長咋說?」晁應忠冷靜下來。
「要我妥善處理好。」姜百全連死的心思都有了,看樣子那邊來頭比陳局長還大,否則晁局也不會如此著忙。
「哼,怎麼妥善處置好?就讓對方賠錢?」晁應忠也有些惱火,陳民這個外甥已經成了市區公認的惹禍包了,在天河那邊尋釁滋事,在清江那邊酒後駕車撞壞市政設施,在蓮湖那邊打架斗毆,都是陳民出面。這段時間這個家伙老是在花溪這邊惹事兒,大事兒不犯,小事兒不斷,真是讓人頭疼。
「晁局那你讓我咋辦?」姜百全也開始耍無賴了。
「你問我,那我要你這個所長干啥?」晁應忠想了一想,「其他我不管,這邊馬上無條件放人,那邊要對那幾個肇事者作治安處罰,對方衣物損壞要賠償!」
「啊?」姜百全大驚,「晁局,這恐怕」
「恐怕什麼?你覺得抹不下臉?」晁應忠語氣變得有些陰冷,「我告訴你,現在劉局就等著我的電話!明天一上班我就得到劉局長辦公室去解釋你先前那樣處理的理由是什麼?是不是想讓我把你也帶上一起去向劉局長解釋?」
盛夏之夜姜百全打了一個寒噤,劉局長?還能是哪個劉局長?總不會是檔案局的劉局長吧?
「但是晁局,不僅僅是陳局長那邊,還有冷書記那邊」姜百全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倒無所謂,一個副科級,冷書記就是往下看也看不到我這里來,倒是你」
「哼,兆國局長才上任,別去觸他霉頭!冷書記那邊,真要問起來,也輪不到我,這種事情難道還能瞞得了人?我看兆國局長也未必想要瞞人,說不定兆國局長早就知道了內情,就是要看看我們怎麼處理呢。」也只有在自己的心月復面前晁應忠才這麼直白,「就按我說的作,該處理就處理,材料弄扎實,藍灣那邊你去打招呼,材料必須經得起檢查。」
沉吟了一下之後,晁應忠才又道︰「如果陳局打電話過來,你就推給我,說是我說的必須要這樣處理。」
「呃,晁局那你咋向陳局解釋呢?」姜百全明知道這句話問得不合適,但是還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我相信他不會給我打電話。」晁應忠沒有多解釋。
連趙國棟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來了這樣大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對方不但規規矩矩的賠了兩百塊錢的衣服錢,而且那個姜所長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要對這些肇事者進行治安處罰,當然對方沒有明言哪一種治安處罰,治安拘留十五天也是治安處罰,警告同樣也是治安處罰,其間的差別可就太大了。
把童郁送回學校之後,趙國棟和瞿韻白才又打的去藍灣半島開車,趙國棟和瞿韻白被派出所帶走之後毛友福一幫人居然不知道,還在打電話問瞿韻白他們上哪兒去了,趙國棟只有謊稱瞿韻白身體不適先送瞿韻白回江口了,拜托毛友福讓司機送卜遠回江口。
在路上瞿韻白問趙國棟到底給誰打了電話,她也隱約知道對方來頭不小,尤其是對方甚至還跑到自己這間訊問室門口叫囂著要叫自己一行人好看,隨口道出市里領導名字,這讓瞿韻白心下更是不安。
但事情卻來了一個如此詭異的轉變,轉變得這樣突然而離奇,讓瞿韻白簡直無法相信和理解,這一切都應該源于趙國棟躲在角落里打那個電話,但是趙國棟卻不願多說,只是說向一個朋友如實反映了一下處境和情況。
瞿韻白不相信就這麼簡單,趙國棟那個朋友能力如此之大簡直超乎想像,在瞿韻白看來即便是一般的副市長只怕都未必能有如此威勢,莫不是趙國棟真是哪位省市領導的親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