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估組兩個負責人的公開爭吵並沒有躲過評估組其他成員的耳朵,小會議室通往陽台的們雖然掩著,但是縫隙中傳來的聲音還是讓幾個評估組成員都面面相覷。
「徐處長,我只是提出一個解決方案來,很明顯,你的做法只是滿足了你個人的意願,但是我們回去卻無法向我們的上級交差,難道說單位上派我們出來就是得到這樣一個結果?這還只是在唐江,在榮山在賓州也這樣麼?」趙國棟心平氣和的道。
徐鳴心中一陣煩悶,唐江如此,可以想象得到榮山也不好過,而最麻煩的是賓州。
事實上整個事情也就是從賓州那邊燥動起來的,安桂高速一下子被宣傳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連計委幾個領導都覺得現在要給賓州那邊降溫相當困難,問題在于安渝高速和安桂高速只能選一條,而安渝高速于公于私都必須要先上,就這麼簡單。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鳴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這個家伙和自己一樣不過也是一個馬前卒,奉命而來,但是對方說得的確有道理,他也需要回去交差,而那些國土和建設部門的人也一樣,這些家伙抱成團,都想要月兌干系,這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唐江這邊態度如此強硬的確有些出人意料,如果榮山和賓州那邊態度都一樣,那這件事情可真就有些麻煩了。
內外夾擊,徐鳴也有些亂了分寸,該怎麼辦?想到這兒徐鳴就忍不住在內心罵了一句粗話,明知道這是燙手山芋,都不願意來,最終還是落到自己頭上,這一趟下來,好處沒自己半點,得罪人不少。
「徐處,我也知道你的難處,處在你的位置上你也難,但誰讓你站在這個位置上,你就得負這個責,不是麼?」趙國棟微微一笑。
「老弟,做事需考慮清楚後果,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麼簡單。」徐鳴盯著對方冷冷的道。
「徐處長,你的好意我領了,只是我和您位置不一樣,我也不需要像你那樣考慮那麼多。」趙國棟眨巴眨巴眼楮,「事實上我們都清楚,這個評估不過是走一走形式而已,真正決策豈會因為我們這麼走馬觀花般的溜一圈就改變?這不過也是安慰安慰失意一方的過場而已。」
徐鳴怔了一怔,他沒有想到這個家伙居然也能看的如此透徹,但為何這個家伙卻還要這般執著的和自己過意不去?
「徐處,你我所處位置不一樣,所以承擔責任不一樣,但我們想法都一樣,只要能圓滿完成任務就算交差,但是現在你這種做法顯然無法達到我們想要的結果。」趙國棟語含深意的道。
「趙主任,你也不用給我打啞謎繞圈子,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我徐鳴也不是一個沒有擔待的人。」徐鳴緊盯著對方眼神。
「簡單,他們客觀存在的困難我們固然要全數納入資料,但是地方政斧的積極和民眾的熱情以及先期所做的準備工作我們也需要加入進去,這樣才能獲得地方政斧的認可。」趙國棟見徐鳴連連搖頭,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道︰「至于我們評估組意見可以暫時不定,等待整條線路完全評估資料匯總之後再來作出意見。」
「趙主任,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這個辦法根本不可行,唐江都如此,賓州那邊只會更強硬,兩邊合在一起,只會更糟糕,他們現在也不會簽字,而到了最後矛盾都會集中在我身上,哼哼,你這是在陷我于死地。」徐鳴冷笑一聲,「我不比你,你還年輕,栽倒了還可以爬起來。」
「那徐處長,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你可以過關?」趙國棟也撕破了溫情脈脈的面紗,冷然道︰「唐江市政斧已經派人在整理材料準備直接向省政斧反映我們這個評估組的工作情況,你覺得誰該承擔這個責任?!」
徐鳴心中一震,他沒有想到唐江市這邊竟然做到如此絕裂,真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徐鳴只感到一陣暈眩,這兩天都處于高度緊張狀態,唐江市的領導們名義上是來配合工作,但是卻無一不是在質疑己方收集了解的情況,事實上的確很多情況都已經放在了領導們的案頭上,但是現在又要來吹毛求疵的雞蛋里挑骨頭,怎麼會不讓唐江這邊反應強烈?
「徐處長,身體不適還是休息一下好。」趙國棟若有所指的道。
徐鳴眼楮一亮,似乎從中品出一點味道來,臉上卻滿面痛楚之色,「噢,對不起,我高血壓翻了,小張,小張!」
當省計委徐鳴處長因為勞累過度導致血壓猛升住進唐江市第一人民醫院高干病房之後,評估組的工作順利推開來,先前一些爭執的焦點問題頓時迎刃而解,唐江市方面也作出了一些讓步,在一些關鍵問題上同意按照省計委方面的要求作了一些修改,而評估組也將唐江方面前期所做的大量工作寫入,並重點分析評估了安桂高速在唐江段可能會遇到的困難以及唐江市方面采取了那些有效措施來解決可能繪出現的問題。
評估報告雖然不能讓所有人滿意,但是也算是能夠達到雙方的意圖了,臨時主持評估組工作的趙國棟快刀斬亂麻,半天時間解決了唐江問題之後,又用了一天把榮山段問題落實,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到賓州,三天完成了賓州地區情況評估。
而賓州交出的答卷更為豐富詳實,甚至已經細化到了每一個鎮村所需要做的工作方案,這讓趙國棟對柳道源的組織發動能力和決策力也是大感佩服,難怪綿州和建陽那邊會如此緊張,與賓州這方面所作出的準備工作相比,唐江自認為也算是花了大力氣,但是仍然有相當大的差距。
和賓州方面的領導們在賓州最有名的三元紅大酒店用過晚餐之後,柳道源和賓州地委委員、常務副專員廖永定、賓州地委委員、地委秘書長王允山留了下來。
「國棟,廖專員和王秘書長你都已經認識了,你們這一次評估看來風波不斷啊,听說綿州建陽那邊甚至已經開始放鞭炮慶祝安渝高速即將上馬了呢。」柳道源雖然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趙國棟卻能夠感受到對方內心的灼熱和焦急。
現在賓州這邊兩件大事,一件事情就是安桂高速上馬,一件大事就是賓州地區即將撤地建市,地委書記柳道源負責安桂高速這個項目,而撤地建市則由行署專員孫義夫全權負責。
「柳書記,廖專員、王秘書長,在你們面前我也不敢耍什麼滑頭,安渝高速僅從投資回報率來說毫無疑問比安桂高速要高,無論是省里采取由財政投入部分貸款一部分的方式,還是采取TOP方式融資,安渝高速都更為看好,所以這大概也是省里邊傾向于先上馬安渝高速的主要原因,柳書記和我們蔡廳長也很熟,廳里邊的意見你也很清楚,兩難,就算是蔡廳長想要保安桂高速,但是決定權卻不在我們手上。」
趙國棟也很坦然,毫無保留的說出自己的意見,「至于這一次重新評估我覺得省里邊並不看重,除非省里邊能夠另外找到融資渠道,這個評估報告影響不到省里的決定。」
輕輕嘆了一口氣,柳道源事實上也早就知道這個結果。
綿州和建陽的經濟優勢就決定了安渝高速會先上馬,眼下領導目光只能圍繞經濟指標轉,至于地方發展經濟需要改善交通,農民需要月兌貧致富,基層政斧需要改善民生,那都是一些大口號,哪里都需要發展經濟,哪里都有貧窮百姓,誰都需要月兌貧致富,但是資金這塊饃饃只有這麼大一塊,塞進這張嘴,那邊自然就只有餓肚子了。
問題是賓州這邊的肚子已經越餓越扁,建陽、綿州那邊卻是在錦上添花,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沒錯,但是也得考慮共同致富的問題,省委省政斧在這一點上目光應該更高遠一些才對。
「國棟,你覺得安桂高速就沒有一點希望了麼?」柳道源輕輕哼了一聲。
「不是沒有希望,安桂高速遲早要修,只是安渝高速一上馬,基本上就把省里財政給徹底拖住了,除非另尋它途。」趙國棟這個時候也不好明言,事實上他在得知自己即將就任高速辦副主任時就已經在尋找機會了。
資金是困擾任何一個地方政斧在公路建設問題上的最大問題,光憑財政投入或者擔保,只能按照常規速度發展,安原交通已經落後了,要想跨越式發展,就必須要有非常舉措。
采取BOT方式向境外資金開放,采取組建合資公司方式融資,甚至采取ABS債券化融資都是曰後國際慣例融入到中國實際中的常用方式,但是在這個年代卻超前得有些離譜了,別說省上這一關,只怕拿到國家計委和交通部那里都未必能接受。
但是趙國棟也想過,既然自己來到這高速辦,既然已經有了後世夢境的些許記憶,那為什麼就不可以讓曰後逐漸成為慣例的舉措提前十年變成現實呢?當然這背後不知道還需要過多少溝坎,但只要有希望,趙國棟都覺得可以一試。
「另尋它途?」柳道源自嘲般的一笑,「還有它途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