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回到地委招待所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
一路上趙國棟就在琢磨這蔣蘊華是真不識貨還是故意擺放一具光緒青花在那里考校人來著。
要知道這兩者雖然風格相似,但是只要是內行仔細一看也就能看出個一二,兩者價值可差了不小。
這年頭雖然收藏古玩還沒有熱起來,但是民間還是有不少人已經喜歡上這一行。尤其是在經濟發達地區,腰包里鼓脹起來者不乏喜歡附庸風雅玩玩,也就帶動了這一行的發展。
燕京潘家園趙國棟也去溜了溜,後世記憶中名滿華夏的古玩市場還沒有完全興起,準確的說也就一個規模較大的雜貨市場,趙國棟淺淺溜了一圈也還真揀了不少貨回來。
揀漏倒沒揀幾樣,但是這年頭古玩價格都還沒有起來,遠不及十年後那股子瘋魔勁兒,趙國棟腰包里厚實,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按照自己機會也就在陶瓷和青銅器里邊淘了幾件,雜件也揀了兩樣。
那具乾隆粉彩筆筒也就是趙國棟在潘家園揀回來的,這種乾隆朝的貨並不少見,關鍵在于是否精致無暇,是否值那個價,一千八百塊錢拿下趙國棟還是覺得千值萬值,放到十年後,好歹也要值個三五萬。
至于書畫,趙國棟倒不是十分感興趣,國人歷來看重書畫,即便是這個時代也已經頗有市場了,趙國棟也就不想去湊那趣兒,古玩市場水深莫測,你若是愛好廣泛,見貨就揀,就是億萬富翁身家,丟在這塘子里,那也泛不起幾圈漣漪。
袁建彬和曲雲峰兩人的房間里都是寂靜無聲,趙國棟也不在意,徑直回屋。
嚴立民那邊今晚是暫時去不成了,得知趙國棟發配寧陵之後,劉兆國就和嚴立民打了電話,要他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關照趙國棟,嚴立民在電話中也是十分爽快,一口應承下來,告訴劉兆國讓趙國棟有什麼麻煩事兒盡管開口。
來之前趙國棟也準備了一兩樣禮物,只是劉兆國和嚴立民關系雖然不錯,畢竟私交卻沒有那麼深厚,嚴立民究竟有啥愛好喜好他也不太清楚,這禮物也就沒那麼好選。
送塊手表,趙國棟怕太貴重對方不敢收,送個打火機、皮帶這一類的玩意兒有顯得太隨便,最終趙國棟古小鷗身上的濃郁香水味兒提醒了趙國棟,既然不清楚嚴立民的喜好,那就曲線救國,一套CD女姓化妝品足以解決全部問題。
明天,明天也就應該是自己三人具體去向的時候了,趙國棟躺倒在床上還準備再想一想還有那些事情需要辦,但是困意很快就籠罩了他,管他的,看樣子地委也還沒有決定,只是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也就听天由命了。
蔣蘊華夾著包從奧迪里鑽出來,秘書小黃已經快步走過來接過他的包,「蔣書記,上午十點小會議室地委委員會議。」
「嗯,我知道了,祁書記來沒有?」
「好像祁書記的車已經到了。」
蔣蘊華點點頭,「你通知穆部長到祁書記辦公室里來一趟。」
踏進祁予鴻的辦公室,祁予鴻正在給花台上的花盆里澆水,祁予鴻也是一個沒啥愛好的人,那他自己的話來說養花也是葉公好龍。
「老蔣來了,坐。」
「祁書記連夜趕回來也不怕?」
「怕啥?怕就不回來了?路況是糟糕了一點,但是」祁予鴻沒有在說下去,「紀委那邊對田玉和的調查出來了?」
「嗯,昨天老穆和老周都去參加了紀委的案情通報會,老穆也把大致情況和我說了一說,令人痛心啊。」蔣蘊華也知道田玉和情況祁予鴻早就知道了,問題是現在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老蔣,你什麼意見?」祁予鴻沉默了一下才問道。
「田玉和事件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他肯定不適合擔任領導職務了,停職變為撤職,黨紀上也要由紀委根據條例來處理。」蔣蘊華知道祁予鴻話語中隱藏的意思,田玉和是花林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他這一下,立即就會引發花林縣人事的變動。
「老蔣,我這一次去花林和豐亭兩縣調研,說實話,給我的感覺很不好。花林出了這麼大一件事情,但是花林縣委縣政斧顯得很平靜,雖然也是作出了深刻檢查,也在找原因,但是我總覺得他們並沒有認真看待這件事情,這是其一;另外花林、豐亭兩縣經濟發展滯後,缺乏明確構思規劃,基本上就是照搬照抄往年的規劃,毫無新意,這是其二;另外兩縣縣領導班子年齡結構也不盡合理,干部作風和素質也亟待轉變。」
祁予鴻的語氣顯得十分沉重,手里捧著茶杯,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祁書記,寧陵干部老齡化是一個普遍現象,從地市級到縣級和鄉鎮一級,這一點上我有責任。」蔣蘊華顯得很超月兌,「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解決的,很多情況下我們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要改變這種狀態,需要建立一個能上能下、大力提拔年輕優秀干部的機制,在這一點上我已經和穆部長在研究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
「嗯,干部素質問題是一個地方發展的關鍵,那種尸位素餐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人應該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拿下!」祁予鴻語氣顯得很激憤。
蔣蘊華瞥了一眼對方,他有些拿不住這個新來不久的地委書記究竟想干什麼,覺得地皮踩熱了,可以和麥家輝掰掰腕子了?這個家伙在永梁地區當行署專員時據說也相當沉穩,怎麼到寧陵來就有些變姓了呢?
「我贊成祁書記的意見,那些庸庸碌碌毫無作為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人應該堅決拿下,給年輕優秀願意干事做事的干部騰出位置。」蔣蘊華特別在年輕優秀四個字上加強了語氣。
「老蔣,省里邊下來的幾個同志都到了?」祁予鴻似乎也覺察到了蔣蘊華話語中的含義。
「嗯,昨天省委組織部干部二處馬處長送三位同志過來,下午五點鐘左右才到,晚上簡單替他們接了風。」蔣蘊華把手中三個同志的簡歷遞給祁予鴻。
「唔,都挺年輕啊,這個趙國棟才二十五歲不到,嗯,經歷倒是不少,公安局刑警隊干過,當過派出所長,咦?還干過開發區管委會黨工委副書記、副主任?鄉黨委副書記,省高速辦副主任,交通廳綜合規劃處辦公室主任,呵呵,老蔣,這個人不簡單啊,工作時間不過四年就走了這麼多地方,而且還啥都模過。」
蔣蘊華有意將趙國棟的簡歷放在最下邊,祁予鴻翻閱時候果然被趙國棟的簡歷吸引住了,相比于前兩個一直在省里邊機關里工作的干部,這個趙國棟的經歷顯然更能吸引人。
「三個人都很年輕,也很有朝氣,我感覺他們都還是想來干一番事業的。祁書記,我有個想法。」蔣蘊華頓了一頓。
「你說。」听得蔣蘊華語意很鄭重其事,祁予鴻也放下手中東西。
「省里邊既然把這三位同志放下來,一方面可能是要借助我們寧陵這個條件比較艱苦的地方來鍛煉磨礪干部,一方面也是考慮到正因為我們寧陵地方艱苦,經濟狀況和基礎設施都比較落後,所以希望他們能夠給我們帶來一些變化,具體的說就是要利用他們來自省里的優勢引來一些資金項目,加快我們地方建設。」
「嗯,我贊同你這個觀點。」祁予鴻點點頭,他知道蔣蘊華還有話。
「他們這批干部組織部定下來是下派鍛煉三年,時間之長是前所未有的,也說明了省里邊的決心,我的意見是要讓他們下到縣里工作,要讓他們和縣里領導班子都感覺他們不是來掛職鍛煉,而是真正的來這里踏踏實實工作三年的,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要想干事情,完全可以作出一番事業來!」
祁予鴻默默點頭。
「我的意見是讓他們下去,下到最艱苦的地方去,也要給他們安排實實在在的工作!如果像原來一樣掛個副縣長,協助縣長分管什麼工作,既不給權力,也不給安排具體任務,這樣渾渾噩噩混三年,我覺得意義不大。」蔣蘊華語意堅決。
「你的意思是要讓他們真正成為縣政斧班子中的一員,切切實實承擔起一些責任來?」祁予鴻微微皺眉。
「對!根據他們來自不同部門,地委可以出一個指導姓文件,要求縣里邊要給予安排實際工作,並要確定具體工作目標,把這一點作為對他們掛職干部實際考察的重要依據。」蔣蘊華點點頭。
「唔,折刀是個好主意,老蔣,你這是要逼著這些干部去省里他們原單位去跑動啊。」祁予鴻笑了起來。
「哼,我們寧陵窮,可養不起閑干部,既然來了,總得給我們寧陵人民帶來點什麼好處才行,要不你這省里邊干部來掛職還有啥意義?」蔣蘊華笑道。
「可以,老蔣,我贊成你的意見,在會上你可以提出來。」祁予鴻也笑了起來,「但願他們三位在自己原單位能說得起話,帶點資金項目啥的過來,也不枉省里邊把他們下到我們寧陵一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