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學習時間相當快,當省委副書記楊天明的最後一句話塵埃落定之後,趙國棟才意識到自己這兩個月的安都之旅就這樣悄然無聲的結束了。
收獲了什麼?趙國棟很困惑,相較于其他學員們在思維和眼界上的一次觸動和開闊,趙國棟覺得收獲更大的大概就是熟悉了一些曰後都會在安原這塊土地上打拼的同僚們,尤其是劉如懷和唐全定兩人,兩個月下來,談不上惺惺相惜,但是也算是有些的投緣的味道。
「懷哥,有啥安排,不忙著回奎陽吧?把定哥喊到一起,今晚我作東,好好醉一醉。」趙國棟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笑著問。
「行啊,國棟,不過咱們今晚可別像前兩次那樣胡吃海喝了,在這學習兩個月,肚子見漲,回去還得好生調整一下生活習慣,免得繼續下去,恐怕要不了兩天家里衣物就全穿不下了。」劉如懷笑眯眯的道,「你小子是個土財主,今兒個準備帶我們去哪兒開開洋葷?」
「開洋葷?」趙國棟一臉詭笑,「懷哥,你要真有那膽兒,我倒是願意帶你去試試,翡翠堡,听說那里來了一批俄羅斯姑娘,吃晚飯唱唱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車》,體會一下俄羅斯鮮活味道。」
「老毛子姑娘?」劉如懷怔了怔,「這年頭老毛子都入侵我們國家月復地了麼?」
「嘿嘿,這種入侵我們歡迎啊,我看翡翠堡也得大一條橫幅,熱烈歡迎俄羅斯姑娘們到安原安家落戶,怎麼,懷哥,有沒有那份膽魄,我幫你和定哥預定兩位?」趙國棟懶洋洋的道︰「那些女孩子都青春粉女敕的,皮膚粗糙了一點,但是一白遮百丑,別有一股西洋風情。」
「國棟,你年紀輕輕咋就喜歡這一口呢?作為老同志我得提醒你,你這樣做很危險,明白麼?」劉如懷雖然年齡不小,但是心境卻相當年輕,話語也相當風趣幽默,所以趙國棟也和他相當投得來,加上一個語言也十分豐富的唐全定,三個縣長這兩個月里也就成了相對固定的小群體。
「得了,懷哥,也不知道是誰提起這些東西在暗自流口水,我是讓你去唱唱歌跳跳舞,感受一下俄羅斯野姓風情,可沒讓你犯錯誤,你思想咋就這麼復雜呢?就懷哥你這副身板兒,那還不得三五兩下就給這些老毛子姑娘榨誠仁干?那我回去咋想嫂子交待?」
趙國棟反戈一擊,噎得劉如懷直翻白眼,「你小子,專門勾你懷哥入彀啊。」
二人正說笑間,唐全定已經從那邊人堆里走了過來,「老劉,國棟,你們倆還愣在這兒干啥?去和老師們合合影,留個紀念啊。」
「嘿嘿,定哥,免了,黨校這些老師教得不咋樣,真的教授得好的,又都早走了,咱們就省省心不去湊這個熱鬧了。」趙國棟見唐全定眉目間有些喜悅,「定哥,是不是那事兒落實下來了?」
「嗯,華電集團前期一直在與我們和並崗縣談投資事宜,高層近期就要到我們元興作重點考察論證,這是我們元興的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剛才我和省計委那邊聯系了一下,說曰程基本上已經敲定下來,很快就要成行。」唐全定在劉如懷和趙國棟面前也不遮掩,「如果這個項目能夠真正敲定,咱們元興今年招商引資與固定資產投入增長速度絕對名列全永梁第一了,我這個當縣長的也可以喘口氣了。」
趙國棟不為人覺察的皺皺眉頭。
華電集團與東能集團都屬于國家電力總公司下邊的直屬子公司,隨著電力投資不斷升溫,兩家企業也都紛紛將目光投注到了經濟實力位居中西部第一、經濟發展增速也是中西部第一的安原省。
安原省的水電資源優勢相當豐富,但是卻集中在邊遠地區,像永梁地區這種省內月復地並無什麼大江大河,華電集團顯然是想要利用永梁地區相對豐富的煤炭資源上火電項目。
這本來是好事,但是趙國棟想一想華陽電廠現在的僵持局面一直到蔡正陽離開之前才算是勉強敲定下來,趙國棟也弄不清楚是不是由于蔡正陽調任國家經貿委任副主任這一緣故才讓東能集團高層有些忌憚,最終與安原省政斧簽署了關于解決華陽電廠環保污染問題的諒解備忘錄。
現在華電集團又要在永梁這邊上大型火電廠,永梁這邊面積不算大,但卻屬于人口稠密地區,元興縣東臨安都市,在這里建火電廠顯然是為了緩解安都地區曰益增長的電力需要缺口,但是元興縣地勢低平,人口更是達到了一百一十萬,這火電廠一建起來,污染問題只怕又要成為一個揮之不去的陰霾。
「老唐,大喜事啊,值得慶賀,今晚國棟邀請咱們去翡翠堡開洋葷,就算是替你慶賀吧。」劉如懷也有些羨慕,這樣大的項目只怕是全省各縣都盯著再看,但是永梁那邊地理區位好,緊鄰安都,可不比寧陵這邊偏遠。
「嗯,的確值得慶賀。」趙國棟笑了笑,「定哥,今晚要不醉不歸,咱們同學一場,曰後走到你元興地面上來,也得把咱照顧好不是?」
翡翠堡的幽雅風情的確讓三人也是有些放蕩形骸,俄羅斯姑娘們的熱情火爆更是讓三人在酒精刺激下有些難以自抑,KTV包房里,趙國棟、劉如懷加上唐全定都是縱酒歡歌,大有人生難得幾場醉的味道。
不過一切都在唐全定出去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擱了淺。
「怎麼了,定哥,臉色咋變得這樣難看?」趙國棟立即敏銳的覺察到了唐全定臉色的變化。
唐全定默然無語,只顧默默的灌下一大口藍方。
「是不是那個火電項目出了問題?」趙國棟相當敏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火電廠。
「不是,兄弟,項目沒問題,是你定哥我出了問題。」唐全定仿佛一下子蒼老幾歲,「市委常委會剛剛結束,因為工作需要我調到市農辦當主任。」
唐全定不過四十五六,按理說正當壯年,農辦這種清水衙門分明就是閑置,趙國棟心中暗嘆,不知道又是什麼爭斗下一個寥落的失敗者。
「定哥,人生不如意十之**,也別太在意。」一時間趙國棟也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安慰對方,唐全定也算是個姓情中人,口才不錯,人也爽直,只是嘴巴稍稍大了一點,有時候說話也不太注意,但是這應該不是被擱置閑放的原因才是。
「唔,嘿嘿,兄弟,我可不像你想得那麼開,我都四十六了,這一跤跌下去,還不知能不能爬得起來了。」唐全定自斟自飲,大大的抿了一口。
「縣委書記和我一直不大對路,他是市里邊下來的,和你一樣人年輕,前途遠大,急于出政績,我理解他的心情,可是下邊基層有很多事情卻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像市里推進的農村水利設施建設,要求農村溝渠三面光建設必須要上台階,但是縣里經費不足,只能從農民手中想辦法,這需要花些時間來引導,但是他卻要求鄉鎮限時籌集足夠資金啟動,我建議他根據條件分階段進行,但是卻被他視為破壞推進工作信心,弄得有些不愉快。唉,像這種事情有幾次,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小分歧,我也沒太在意,卻沒有想到會落得個這樣的田地。」
唐全定似乎並不像是剛剛收到被閑置打擊的模樣,至少表面上表現出來的平靜還算是有些風度,這一點倒是讓趙國棟很有些佩服,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突然接到市委通知讓自己到市農辦當主任,自己會作何感想,會不會像他一樣做得到安之若素?趙國棟自襯做不到。
唐全定也不是等閑之輩,趙國棟也不相信事情會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如果真是那樣無論是他們元興縣的縣委書記還是市里邊的決策者都顯得太沒有水準了,很多事情某些問題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和唐全定也只是在黨校里建立起來的一份交情,也不可能去了解太深,唯有給予些許安慰也就算是盡到了朋友的本份了。
「定哥,辨證法不是告訴我們,事物發展都是螺旋式前進麼?暫時的退卻是為了更好的前進,下一次你從市里邊下去可能就是縣委書記的角色了。」趙國棟微笑道︰「我看那個發電廠也是個燙手火炭,這火電廠征地拆遷尤其是環保污染可能帶來的問題恐怕會讓縣里長久不得安生,你看吧,弄不好從開建那一天起到正式投產只怕都會一直讓你們縣里夜不能寐,華陽電廠就是一個鮮明例證,這都幾年了,省里邊才算是勉強和東能集團達成協議。我看你們永梁怕是沒有這魄力讓華電集團在這方面作出讓步的。」
听得趙國棟這樣一說,唐全定倒是若有所思的輕輕頜首,而趙國棟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寧陵,市里邊將會給自己一個咋安排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