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在目送兩輛貨車離開之後,才駕車和桂全友離開。
「全友,你這個區委常委當得可夠窩囊,一個交警大隊副大隊長都能這麼牛,可以對區上領導不買賬,那交警大隊長和公安局長還不知道牛成啥樣了。」趙國棟駕車往回走,一邊有些悲哀又有些好笑的對桂全友道︰「海晏鎮,河清鎮,名字取得真好,可真是海晏河清啊,這姓池的怎麼就這麼囂張,一個小小的交警大隊副大隊長,副科級都不算,可以連市委政法委書記藍光的帳都不大買,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牛的公安!牛,真牛!」
「池大虎是池成峰的佷兒。」桂全友輕聲解釋道。
「市委政法委那個副書記池成峰?」趙國棟目光一凝,池成峰是市委政法委專職副書記,嚴立民嫡系,據說極有可能出任市人民法院院長。
「嗯。」桂全友點點頭,「池成峰和馬元生、馬佔彪關系都很好。」
「難怪,哼哼,看他們還能囂張幾時。」趙國棟輕哼一聲不再言語。
但是桂全友卻知道趙國棟是真的動怒了,挨了幾拳頭幾腳黑打不說,還被人當流竄犯給推來搡去,而且是當著自己這個區委常委去、區委辦主任的面,絲毫不給面子,連桂全友都覺得有些慚愧,和趙國棟相處這麼久,他還很難听得趙國棟有這樣公然露骨的言語。
「馬佔彪不僅僅是張紹文的八大金剛之一,而且和馬元生關系相當好,他們都是東江區馬家峪鎮的人,雖然不是什麼至親,但是听說也能排上班輩,這從馬家峪出來在寧陵市的干部還不少,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馬千里也是馬家峪的人。」桂全友知道趙國棟想知道些什麼,也就自顧自的道,「西江區公安分局交警大隊大隊長是副局長梁崇泰兼著在,這家伙也是馬佔彪死黨。」
「西江區公安局就沒有一個好人?」趙國棟很隨意的道。
「嗯,區公安局里基本上都是馬佔彪的人,除了副局長雲礡,不過老雲被擠在一邊只分管兩所、消防和武警,基本上沾不上公安業務的邊。」桂全友略一思索便道,來了西江區半年,啥事兒做不成,也就只有把區內各局行內部情況了解得不少。
「公安局政委是誰?」趙國棟反問,在公安系統里,除了局長之外,政委也是一個關鍵角色,如果這個角色選好,也能很大程度牽制局長的權力,形成平衡制約,尤其是沒有進區縣級班子的局長。
「區公安局政委調任豐亭縣公安局任局長了,原本就要確定人選,但是張紹文調走之後,這件事情就擱置下來了,雷鵬和肖朝貴幾次想要在常委會議上確定這個人選,都被曾區長和駱育成攔下了。」桂全友若有所悟的道。
趙國棟點點頭不再說話,徑直把桂全友送到了區委區政斧老宿舍後門上。
從西江返回花林的路上,趙國棟就一直在琢磨,雖說張紹文在寧陵勢力根深蒂固,但是誰都知道這關系的根深蒂固很大程度源于[***]賦予他的權力,而西江風氣和局面惡劣到這種程度,市委市政斧不可能不知道,而市里主要領導如果真的下決心要解決張紹文的問題,也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難事兒,頂多也就是捅出一些簍子來,讓市里邊臉上難看一些罷了,這樣放縱下去,祁予鴻就沒有考慮過問題會越來越麻煩,膿瘡也會越長越大,越晚捅開,給寧陵方面帶來的麻煩就越大。
祁予鴻不應該考慮不到這一點,他來寧陵也好幾年了,要說站穩腳跟也早就站穩了,為什麼卻一直遲遲沒有動靜呢?
這一點讓趙國棟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看表之後,趙國棟還是給蔣蘊華打了一個電話。
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小時,一直把手機電池打到沒有,一直打到快要到花林縣城,趙國棟才放下發燙的電話,心情卻是越發沉重。
原來如此!
沈樹和?!省委副書記、省紀委書記沈樹和?難怪嚴立民能擠掉金永健上市委副書記,難怪張紹文能屹立不倒,最終還能到市政協副主席位置上,也難怪祁予鴻投鼠忌器遲遲不願意揭開西江區這個膿瘡蓋子。
也難怪現在祁予鴻要準備下手了,沈樹和年齡已經到點,黨的十五大上中央候補委員也沒有他的名字。
想了一想之後,趙國棟又換了一塊電池給熊正林打了一個電話。
「熊哥,還沒睡吧?嗯,這麼晚打擾自然是好事兒,沈書記是不是要到人大去了?啊,人大黨組副書記、常務副主任?定了?基本確定?啥時候去?嘿嘿,我關心啥,我關心自然有我關心的道理.」
「嗯,我現在還沒動,估計也就是這幾天里的事情.到哪兒還不知道,估計月兌不開寧陵經濟技術開發區和西江區兩處位置,二選一.我當然想去經開區啊,干老本行,輕車熟路,也沒啥負擔,就算是給咱把目標定高一點,那出了成績,咱臉上也光彩啊,大家都能看得到啊.西江區那是老區,水深著呢,弄不好陷下去就得爬不出來了,到時候還得請熊哥拉一把才行啊。」
「啊?熊哥你也知道了?蔡哥告訴你的?什麼,你又去燕京了?嗯,看來你當選中紀委委員還是有好處啊,沒事兒就能去燕京溜溜,怎麼,是不是要留京重用啊,真的?」趙國棟吃了一驚,原本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居然一語中的,「中紀委那一室?八大室個個都是拿尚方寶劍的,下來那可是非正廳級以上官員不斬啊!」
「還沒確定?那啥時候過去?得翻了年吧?嗯,那曰後我要見熊哥不是得到中紀委來?要不給我也弄一個監察部的監察證,讓我也威風威風?」趙國棟調侃道︰「嗨,那丫頭也就一般化,呃,她通三門外語?呃,英語我知道,其他還懂什麼語我就不知道了,那丫頭一口京片子,听起來倒是挺順溜,就不知道我的一口安原話她听不听得懂了。」
听得熊正林問及劉若彤的問題,趙國棟就有些頭皮發麻,他和對方也就通過幾次電話,到現在連人都沒見著,也只能含含糊糊的敷衍,光看照片似乎還行,但是具體對方長啥樣,他也是模模糊糊,這種事兒最怕雙方都熟悉的人來詢問,那可就要出問題,熊正林顯然對那邊也不是很熟悉,所以也能蒙混過關。
「進展說不上,都還年輕,談談吧,她工作也挺忙,外交部那些事兒我也不懂,合縱連橫,政治經濟,芝麻大事情也是事關國家主權和榮譽,所以也是輕忽不得啊。我們見了幾次面?呃,我算一算,有三四次了吧?都是在燕京,我飛去唄,她還能來寧陵不成?」趙國棟信口胡謅。
「她家里情況我沒問過,問那些干啥?我干我的月兌貧工作,她忙她的國家大事,咱們是互不干涉。呃,這咋不叫戀愛?最起碼也算是柏拉圖的精神戀愛嘛,熊哥,你別人都想那麼齷齪,呃,不叫齷齪,叫復雜,對,復雜,別把我們思想猜測得那麼復雜行不?我們真是很融洽,共同語言很多啊,真的,相見恨晚啊,一見如故啊,都可以用在我和她身上,嗯,她很支持我的觀點,那就是年輕人應該把心思放在事業上,不要沉湎于兒女私情,對,我們暫時還沒有考慮那麼遙遠,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對,我們都這樣想的,發展挺很好的。」
「什麼?讓你們見見?」趙國棟吃了一驚,「太早了吧?她很害羞,恐怕不會同意,呃,真的,你說什麼?你和她四叔認識?」
趙國棟心中暗自叫苦,咋熊正林也能和她家人扯上關系?
「呃,認識,認識是好事啊,那還用得著見啥面?呃,好的,好的,等翻了年找個合適機會吧,年前?年前都不空啊,你知道我現在這副情形,要不我咋會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呢?嗯,虎倒余威在啊,何況沈樹和還沒倒呢,一言難盡,曰後見面我在和熊哥細細道來吧。」
趙國棟這一個電話打下來也是虛汗直冒,咋這些人都這麼關心自己和那個丫頭的進展呢?這謊言越說越像,那也就意味著被戳穿的可能姓越來越大,他還真不知道該咋向蔡正陽交待。
沈樹和即將到人大任職,雖然算是二線,但是人大黨組副書記、常務副主任也不算是一個閑職,準確的說這個安排也是相當夠意思,真要折騰起來,也能翻起一點波瀾來,只不過自己如果真的被推上那個位置,只怕也就沒有啥退路了,總不能因為對方擺個後台陣勢在那里,自己就諸神回避乖乖讓路,那自己來寧陵也真是白來了。
汽車開進招待所後院,下車時,月華如水,照得整個後院一片銀白,趙國棟嘆了一口氣,魯迅說過一句啥話?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人生,敢于正視淋灕的鮮血,自己總還不至于到那份上吧?
(未完待續)